“葉溪!葉溪!”女孩興奮的聲音由遠及近,是許佳佳拉著秦淼擠過人群。
“你看到沒?剛才拉小提琴那個!天哪太帥了!”許佳佳激動地抓住葉溪的手臂,“幫幫忙!幫我們去要個微信唄!你以前不是也幫我們要過隔壁班體委的嗎?”
葉溪的心猛地一沉,像被投入了冰冷的深潭。她看著二人充滿期待的臉,喉嚨發緊。拒絕的話在舌尖打轉,卻怎么也吐不出來。
以前幫她們要微信,是因為她不在乎,可現在……
“我……我和他不熟……”葉溪艱難地開口,聲音干澀。
“哎呀,有什么關系嘛!你本來就不認識幾個人,你就去問一下,就說我們覺得他小提琴拉得太棒了,想交個朋友!”秦淼接口道,“幫幫忙啦溪溪,你最好了!”
“是啊是啊,以前你都不拒絕的!”許佳佳晃著她的手臂,帶著撒嬌的意味。
看著她們理所當然、帶著點央求的眼神,葉溪感到一種熟悉的無力感像藤蔓般纏繞上來。拒絕的勇氣在“朋友”的期待和“以前也幫過”的慣性面前,再次潰不成軍。
她甚至無法解釋為什么這次不同。最終,在那幾雙亮晶晶的眼睛注視下,她聽見自己微弱的聲音,像一片飄落的銀杏葉:
“……好吧。”
她接過許佳佳塞過來的手機,冰冷的金屬機身,此刻卻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指尖發顫。
她轉身,望向舞臺后方那個正被幾個同學圍著說笑的身影,腳下像灌了鉛。
喧鬧的歡呼聲、音樂聲,此刻都變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只有自己沉重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清晰地敲打在耳膜上。
舞臺的喧囂被厚重的幕布隔開一層,后臺區域光線略顯昏暗,空氣中彌漫著電線膠皮、汗水和定型噴霧混雜的氣息。
人群在通道里穿梭、談笑,像流動的彩色背景板。葉溪感覺自己像一條誤入深海的淡水魚,每一步都踩在虛浮的棉花上。手機在她緊握的掌心里被汗濡濕,滑膩膩的,好像隨時會溜走。
她的目光穿過晃動的人影,鎖定了目標——林橋嶼正靠在一排閑置的燈光架上,微微仰頭灌著礦泉水。額前的碎發微微遮住飽滿的額角,喉結隨著吞咽上下滾動,在昏暗光線下劃出一道充滿力量感的弧線。他身邊圍著兩三個穿著足球隊服的男生,似乎在興奮地討論著剛才的演奏。
葉溪深吸一口氣,那口氣息卻卡在喉嚨里,帶著鐵銹般的澀意。她強迫自己邁開腳步,每一步都像跋涉在粘稠的沼澤。心跳聲在耳膜里擂鼓,蓋過了所有的背景噪音。
終于,她站定在他面前一米左右的距離,一個不遠不近、足夠禮貌卻疏離的位置。
林橋嶼似乎察覺到有人,放下水瓶,隨即抬眼望來。汗水浸潤過的眼眸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格外深邃。
那濃如墨的眼眸在見到葉溪的瞬間掠過一絲清晰的訝異,可在瞥見她手中亮著的屏幕時,唇角自然而然地揚起那個標志性的弧度,露出勾人的虎牙。
“怎么?”他聲音微啞,像砂紙輕輕摩擦過耳廓,微微上挑的眉梢帶著疑問,也帶著了然一絲興味。
葉溪只覺得一股熱浪“騰”地涌上臉頰和耳根,可臉上依舊是那副慣常的、近乎冷淡的平靜,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平靜的冰面下是何等驚濤駭浪。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睫毛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動。
她沒有作聲,也沒有立刻遞出那個燙手的手機,指尖卻下意識地探進了校服外套的口袋,觸碰到一個硬硬的、帶著鋸齒邊緣的小方塊——是蘇云伊下午塞給她的一顆水果硬糖。
腦子一片空白,行動先于思考。
她像是需要一層脆弱的掩護,又像是某種笨拙的“賄賂”,她率先掏出了那顆色彩鮮艷的水果糖。
“剛才…演奏很棒。”她開口,明明說的是再平常不過的話,可卻莫名有些心虛。“這個…給你。”
糖被遞過去,塑料紙下被硌著的手心滲出一層薄汗。她張開手掌將糖送到他面前,眼神卻只敢盯著他的肩膀,對那過于直白的視線避之不及。
林橋嶼眉梢微挑,顯然沒料到這個開場。
他看著眼前人手心的糖果,又看看她紅得滴血的耳朵,喉間溢出一聲極低、極短促的輕笑,伸手接過了糖。他的手指修長有力,指腹的薄繭不經意擦過葉溪微濕的掌心。
那短暫到幾乎可以忽略的觸碰,卻像一道微弱的電流,瞬間從葉溪的指尖竄遍全身,讓她差點失手把緊握的手機掉在地上。她猛地攥緊了拳頭,食指處的創口貼傳來陣陣痛意。
“謝了。”林橋嶼掂了掂那顆糖,糖紙落入掌心時發出輕響,隨后被修長的五指包裹住。他將拳頭在唇上抵了抵,克制難掩的笑意:“沒有別的事,我先走。”
就是現在!必須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