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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密謀南遷·暗流涌動

1951年的盛夏,上海灘的空氣仿佛被無形的烙鐵熨過,滾燙而粘稠。蟬鳴撕心裂肺,卻壓不住溫家大宅深處那日益喧囂、如同沸水般翻騰的暗流。溫鴻遠書房的門關得更緊,燈亮得更晚,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焦灼氣息。這股氣息,如同瘟疫般無聲地滲透到溫家的每一個角落,撕裂著那層名為“和諧”的薄紗,露出底下各懷鬼胎的猙獰面目。

溫見寧,這個被所有人視為“愚鈍”、“膽小”、“毫無存在感”的六小姐,如同一個最冷靜的旁觀者,穿著她萬年不變的素凈舊衣,頂著厚厚的劉海,安靜地蜷縮在母親蘇晚晴身邊,或是在無人注意的廊下角落“發呆”。然而,她那雙半垂的眼簾下,銳利的目光卻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掃描著這座即將傾塌的金山內部,每一道裂縫的蔓延。

變賣產業的行動,已從暗流涌上了臺面。雖然溫鴻遠對外依舊打著“調整經營”、“響應政策”的旗號,但宅邸內的風聲早已漏得如同篩子。

溫鴻遠與林靜儀,這對名義上的掌舵者,關系也變得微妙而緊張。溫鴻遠整日行色匆匆,與各路掮客、銀行經理、甚至“公家人”周旋,眉宇間是揮之不去的疲憊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戾氣。他回正房的時間越來越少,即使回來,也多半是沉著臉,與林靜儀之間只剩公事公辦的冰冷交流。

林靜儀依舊維持著主母的雍容體面,但那份端莊之下,是極力壓抑的恐慌與怨懟。她曾試圖以“祖宗基業”、“家族體面”為由勸阻溫鴻遠的“激進”做法,卻被溫鴻遠一句冰冷的“婦人之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堵了回來。

她開始頻繁地召見心腹管事,清點自己的私庫,將一些體積小、價值高的珠寶玉器、房契地契(她自己的嫁妝和多年積攢)悄悄轉移,鎖進她臥房暗格里那只最堅固的紫檀木小匣中。溫見寧在給她請安時,曾“無意”瞥見林靜儀摩挲著匣子時,眼中一閃而過的決絕和冰冷——這位嫡母,顯然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開始構筑只屬于她與嫡出子女的堡壘。

嫡兄溫見深:,這位未來的繼承人,徹底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澀,眉宇間染上了與年齡不符的深沉與冷硬。他成了溫鴻遠最得力的臂膀,也是執行“南遷計劃”最鋒利的那把刀。溫見寧不止一次“碰巧”在回廊上遇到他行色匆匆,身后跟著同樣面色凝重的管事福生。

溫見深的目光偶爾掃過她,如同掠過一件無生命的擺設,沒有絲毫溫度。溫見寧總是適時地低下頭,做出被那冰冷目光“嚇到”的瑟縮模樣,心中卻一片了然,這位嫡長兄眼中,只有家族核心利益和他自己的前程,所有阻礙或拖累,包括這些庶出的弟妹,恐怕都是可以隨時舍棄的累贅。

嫡姐溫見萱似乎也嗅到了不安的氣息,她往日沉靜的眉宇間添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她開始有意識地縮減用度,連最愛的法國香水也收了起來,只佩戴幾樣素雅的首飾。

她看向溫見慧的眼神,帶著一種保護的意味,顯然在擔憂這個天真爛漫的妹妹能否適應即將到來的巨變。溫見慧則依舊懵懂,只是覺得府里氣氛怪怪的,母親和大哥總板著臉,連新裙子都做得少了,讓她有些小失落。

二房的二姨太的刻薄臉上,貪婪與恐慌交織,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她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整日里豎著耳朵,眼睛滴溜溜亂轉,試圖從任何縫隙里摳出一點好處。她先是借著“明哥兒身子弱,需要滋補”為由,向賬房支取了遠超往年的銀錢,又打著“收拾舊物”的幌子,將她房里值錢的東西翻了個底朝天,能塞進箱籠的絕不留下。

溫見明本就陰郁的臉色更添了幾分戾氣,他看溫見深的目光,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嫉妒和怨毒,仿佛在質問:憑什么他能掌控一切?溫見珊則成了母親的應聲蟲,整日里在溫見蓉面前酸溜溜地攀比:“蓉妹妹,你看我這只玉鐲,雖然比不上你的金鐲子,可也是父親早年賞的呢……”試圖在變賣風潮中為自己爭得一點可憐的關注。

三房的三姨太失去了往日的妖嬈得意,臉上脂粉也掩不住那份惶惶不安。她一面絞盡腦汁在溫鴻遠面前獻媚,試圖套出更多內幕,一面瘋狂地搜刮著一切能帶走的值錢細軟。溫見蓉的驕縱在恐慌的催化下,變成了歇斯底里的占有欲。她不再滿足于炫耀新得的首飾,而是近乎瘋狂地守著她的珠寶匣子,連睡覺都抱在懷里。

她看誰的眼神都像在看賊,尤其是看到其他姐妹身上但凡有一點亮色,便會立刻炸毛:“這是我的,父親說了,這些都是我的嫁妝,誰也不準動”。溫見安則更加沉默怯懦,像只受驚過度的小兔子,緊緊跟在姐姐身后,大氣不敢出。

四房的四姨太的焦慮更甚。溫見朗年紀太小,是明顯的“拖累”。她一面使出渾身解數哄著溫鴻遠,為兒子爭取更多“保障”,一面也加緊收拾自己的私房。她甚至私下里找到蘇晚晴,話里話外暗示:“五妹妹,你我都是做娘的,這節骨眼上,總得為自己和孩子多打算打算……聽說老爺那邊,能帶走的……有限。”試圖探聽或結盟。蘇晚晴只是謹慎地應付過去,不置可否。

晴雨軒的五姨太蘇晚晴是所有人中最安靜也最清醒的一個。她敏銳地捕捉到了風暴的來臨,也深知自己母女在溫鴻遠心中的分量——不過是錦上添花時的點綴,絕非雪中送炭時的依靠。

她沒有像其他幾房那樣瘋狂斂財(也深知自己沒那個資本和膽量),只是默默地、極其細致地整理著有限的細軟:幾件體面的換洗衣物,幾樣不算貴重但能應急的首飾(主要是林靜儀賞的和她自己的嫁妝),以及最重要的——幾卷藏得嚴嚴實實的銀元。她將這些小心地縫進幾件厚實的舊棉衣夾層里,準備隨時應變。

溫見寧將母親的謹慎和清醒看在眼里,心中既心疼又欣慰。她依舊扮演著那個懵懂膽小的女兒,偶爾“好奇”地摸摸母親縫補的棉衣,問一句:“娘,為什么要把錢錢縫進去呀?”蘇晚晴只是摟緊她,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寧寧乖,縫進去……安全。”

混亂,是溫見寧最好的掩護。各房忙著爭搶、藏匿、探聽,無人會留意角落里那個“愚鈍”的六小姐。

她開始更大膽地行動。

一次,溫見蓉在花園里因瑣事與溫見珊起了爭執,兩人拉扯間,溫見蓉腕上那只鑲著紅寶石的金鐲子脫手飛出,滾落在假山石下的草叢里。溫見蓉只顧著和溫見珊廝打叫罵,一時竟未察覺。溫見寧“恰好”在不遠處“看螞蟻”,她慢吞吞地挪過去,借著假山的掩護,小手飛快地一拂——那枚沉甸甸、價值不菲的金鐲子瞬間消失,落入空間,整個過程快如閃電,不留痕跡。

又一次,溫鴻遠在書房大發雷霆,將一個辦事不利的管事轟了出去。那管事失魂落魄,倉皇離開時,袖袋里滑落一枚小巧精致的黃金懷表,“啪嗒”一聲落在回廊的陰影處。管事心神不寧,竟未察覺。溫見寧“笨拙”地追逐著一個被風吹跑的紙鳶(她自己放的),“恰好”跑到那處陰影,小腳“無意”地一踢,紙鳶滾向遠處,而她的小手在寬大袖袍的遮掩下,已將那枚溫熱的金懷表收入空間。

她甚至“誤入”過幾次暫時無人看守、堆滿打包箱籠的庫房外圍。趁著混亂,意念掃過那些貼著“廢舊衣物”、“陳年書籍”標簽的箱籠縫隙,精準地“撈”出幾枚被草草塞在角落、未來得及裝箱的小金錠或銀元。

每一次“拾遺”,都如同在沸騰的油鍋里精準地撈取珍珠,危險而刺激。溫見寧的心跳在得手的瞬間會微微加速,但眼神卻愈發冰冷沉靜。空間里,那些沾著塵土、帶著他人體溫的金銀細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堆積。它們不再是零散的“垃圾”,而是初具規模的財富雛形。

暗流終于沖破了堤壩。一場由二姨太挑起的風波,徹底撕碎了溫家最后的體面。

起因是溫見蓉那枚“丟失”的金鐲子。溫見蓉在發現鐲子不見后,如同瘋了一般,一口咬定是溫見珊偷的。兩人在花園里扭打成一團,驚動了各房。二姨太自然護著女兒,指天發誓溫見珊絕不會偷東西,反咬是溫見蓉自己弄丟了想訛人。三姨太哭天搶地,說那是老爺賞的,如今丟了是不祥之兆。溫見蓉更是撒潑打滾,哭喊著要搜所有人的房間。

混亂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會不會是哪個手腳不干凈的下人趁亂摸走了?或者……是哪個眼皮子淺的……”意有所指的目光,竟若有若無地掃向了角落里的蘇晚晴和溫見寧。

蘇晚晴臉色瞬間煞白,下意識地將溫見寧緊緊護在身后,聲音帶著強裝的鎮定:“太太明鑒,我們娘倆平日連蓉姐兒的身都不敢近,如何能……”

林靜儀被吵得頭痛欲裂,臉色鐵青,猛地一拍桌子:“夠了,成何體統”,她凌厲的目光掃過哭鬧的溫見蓉、一臉憤恨的溫見珊、護犢子的二姨太和三姨太,最后落在臉色蒼白的蘇晚晴和被她護在懷里、似乎被嚇傻了、小身子微微發抖的溫見寧身上。

“搜”,林靜儀的聲音冰冷刺骨,“既然有人疑心,那就搜,從各房下人搜起,搜個明白”,她顯然也動了真怒,更是想借機敲打震懾所有人。

一場鬧劇般的搜查開始了。各房下人被勒令待在原地,管事婆子帶著人挨個房間翻箱倒柜。氣氛緊張到極點,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溫見寧縮在母親懷里,小臉埋在蘇晚晴胸前,肩膀微微聳動,仿佛在無聲哭泣。無人能看到她劉海下那雙異常冷靜的眼睛。搜?她求之不得,正好洗清嫌疑。她空間里的東西,豈是這些凡人能搜出來的?

搜查的重點自然是各房主子。當搜到晴雨軒時,蘇晚晴緊張得手心全是冷汗。管事婆子翻遍了衣柜、妝匣、箱籠,甚至連床鋪都掀開看了,只找到幾件半舊衣物、一些散碎銀錢和幾樣不起眼的舊首飾,與蘇晚晴平日低調的形象完全吻合。溫見寧的小房間更是簡單,除了幾件小衣服和那個丑丑的布娃娃,幾乎一無所有。

“回太太,五姨太和六小姐房里……并無蓉小姐的金鐲。”管事婆子如實回稟。

林靜儀的目光在蘇晚晴母女身上停留片刻,那目光帶著審視,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或許是“果然如此”的意味。蘇晚晴的“安分”和“清貧”,在此刻成了最好的護身符。

“哼”,林靜儀冷哼一聲,目光銳利地轉向還在抽泣的溫見蓉和一臉不甘的二姨太、三姨太,“都看清楚了?無憑無據就胡亂攀咬,攪得家宅不寧,我看是你們自己心里有鬼,賊喊捉賊”。

一場風波,在溫鴻遠的震怒(他正為變賣最后幾處產業焦頭爛額)和林靜儀的強勢彈壓下,草草收場。溫見蓉的金鐲子最終也沒找到,成了懸案。但經此一事,各房之間那點本就脆弱的信任徹底蕩然無存,空氣中彌漫著猜忌和防備的毒霧。

溫見寧在母親溫暖的懷抱里,感受著她劫后余生的顫抖。她的小手無意識地攥緊了蘇晚晴的衣襟,心中卻是一片冰涼的嘲諷。

猜吧,鬧吧,搶吧。

你們爭奪的,不過是這艘即將沉沒的巨輪甲板上的幾塊木板。

而我,溫見寧,早已潛入最底層的金庫,將真正的寶藏,標記為已有。

只待那聲開船的汽笛,便是你們驚覺金山已空,而我乘風破浪之時。

滬上變天的前夜,溫家大宅的暗流,已然洶涌成吞噬一切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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