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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銹色星圖

  • 未終還
  • 和111
  • 3273字
  • 2025-08-21 08:47:11

三個月后的望星火山,硫磺蒸汽裹著鐵銹味在崖壁間翻滾。萊拉的潛水靴陷進火山灰里,每走一步都能踢到嵌在巖層中的金屬碎片——那是西陸能源驅(qū)逐艦的殘骸,被活銹蠕蟲啃噬后,又被火山噴發(fā)的巖漿半熔化,成了礁石的一部分。

她的便攜式監(jiān)測儀早在一個月前就徹底失效了。最后一組數(shù)據(jù)停留在:月暈礁海域珊瑚蟲存活率100%,但海水深處出現(xiàn)未知銹菌孢子,擴散速度每小時增加0.7海里。現(xiàn)在那臺儀器就掛在她的背包外側(cè),屏幕碎裂處凝結(jié)著琥珀色的結(jié)晶,像一塊被封存的死亡通知。

“還有半罐星砂膏。”木易的聲音從前面?zhèn)鱽怼K吭谝粔K被活銹覆蓋的黑曜石上,黑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裸露的小臂上,青灰色的銹斑正順著血管向上蔓延,“省著點用,對海龜還有用。”

萊拉蹲下身,用最后一塊無菌紗布擦拭那只月紋海龜?shù)谋臣住K那蚌捯呀?jīng)僵硬,背甲上的月形斑紋被銹菌侵蝕成了暗紅色,只有偶爾抽搐的脖頸證明它還活著。這是他們在礁盤上找到的最后一只海龜,其他的要么沉入深海,要么被銹菌寄生,變成了只會在海面上漫無目的地漂浮的“活尸”。

白告的戰(zhàn)術(shù)眼鏡徹底黑了屏。他正用一塊鋒利的貝殼,小心翼翼地刮下礁石上的銹層——那些銹層在陽光下會透出微弱的藍綠色熒光,是星砂與銹菌反應(yīng)的產(chǎn)物。“這些孢子能分解鈣質(zhì)。”他的聲音有些含糊,嘴角起了一層白色的泡,“珊瑚蟲的外殼在溶解,比我們預(yù)想的快三倍。”

人二坐在一塊斷裂的船板上,短斧扔在一邊。他的右腿已經(jīng)完全失去知覺,褲腿下露出的皮膚像干涸的樹皮,布滿了龜裂的銹痕。“他娘的……還不如被蠕蟲啃了痛快。”他笑了笑,想抬手抹把臉,卻發(fā)現(xiàn)手臂已經(jīng)抬不起來,“金玉呢?”

王金玉的身影在礁盤盡頭。她背對著他們,跪在淺水里,似乎在擺弄什么。海風(fēng)吹起她的白大褂,衣角上沾著的星砂膏已經(jīng)凝固成了白色的硬塊。萊拉走過去時,才發(fā)現(xiàn)她正在用自己的血喂養(yǎng)那些新生的珊瑚蟲——她的手腕被劃開了一道口子,暗紅色的血珠滴落在礁石上,那些白色的幼蟲卻像受到了刺激,瘋狂地扭動著,吞噬著血液中的營養(yǎng)。

“沒用的。”萊拉輕聲說,“銹菌已經(jīng)寄生在它們體內(nèi)了,你看。”她指著一只珊瑚蟲幼蟲,它的尾部正滲出一絲青灰色的粘液,“它們在變成新的銹菌載體。”

王金玉沒有回頭,只是把傷口又劃深了一些:“塔姆會長說,星砂記得所有事情。也許……也許我的血里有抗銹劑的成分,能讓它們記起來怎么抵抗。”她的聲音在發(fā)抖,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絕望——她清楚地知道,抗銹劑早在沉船里就用完了,她的血和普通人沒什么兩樣。

墨影從礁石縫里鉆了出來。它的身體比之前透明了許多,走動時抖落的影塵不再是黑色,而是帶著青灰色的銹色。它走到王金玉身邊,用頭蹭了蹭她的手背,琥珀色的眼睛里映出海面的景象——遠處的海面上,漂浮著一層厚厚的銹色泡沫,像一張巨大的毯子,正緩慢地向礁盤覆蓋過來。

塔姆的尸體在昨天被發(fā)現(xiàn)。老人蜷縮在星語會的祭壇里,懷里抱著那卷《潮汐公約》,羊皮紙被他的血染成了暗紅色。他的臉上帶著一種詭異的平靜,仿佛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萊拉在他的手心發(fā)現(xiàn)了幾粒星砂,它們被體溫焐得發(fā)燙,卻依然擋不住從祭壇石縫里蔓延出來的銹菌。

“起風(fēng)了。”木易的聲音帶著一種異樣的沙啞。他走到萊拉身邊,指著海平面,“你看,那是什么?”

萊拉抬頭望去。只見銹色的泡沫之上,不知何時聚集了無數(shù)只海鳥。它們的羽毛已經(jīng)變成了青灰色,翅膀僵硬地扇動著,卻飛不高,只能在泡沫上方盤旋、碰撞,發(fā)出凄厲的叫聲。偶爾有幾只墜落下去,瞬間就被泡沫吞噬,連羽毛都沒留下。

“是銹菌孢子。”白告跟了過來,他的呼吸越來越困難,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金屬摩擦般的雜音,“它們在空氣中繁殖,依附在任何有生命的東西上。”

人二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嘶啞得像破鑼:“他娘的……這才叫真正的‘共生’啊!連鳥都跑不了!”他咳了幾聲,咳出一口帶血的銹塊,“老子這輩子,值了!”

墨影突然對著火山口的方向叫了一聲。眾人望去,只見望星火山再次噴發(fā),這次噴出的不是蒸汽,而是暗紅色的巖漿,巖漿中混雜著大量青灰色的煙塵——那是被高溫點燃的銹菌孢子。巖漿順著山坡流下,在海面上激起巨大的蒸汽,蒸汽中彌漫著刺鼻的氣味,讓每個人都忍不住咳嗽起來。

“該走了。”木易拉起萊拉的手,他的手心冰涼,銹斑已經(jīng)爬上了他的指尖,“去祭壇,那里有星砂燈的火種,也許能燒得久一點。”

萊拉沒有動。她看著那些在王金玉的血中扭動的珊瑚蟲幼蟲,突然發(fā)現(xiàn)它們的身體里,正透出一絲微弱的銀光——是星砂的光芒,被血液激發(fā)了出來。“等等。”她蹲下身,用指尖輕輕碰了碰那些幼蟲,“它們在……變異?”

王金玉也看到了。她的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黯淡下去:“變異又有什么用?我們都活不到它們長大。”

“但它們能活。”木易的聲音很平靜,“塔姆說過,只要還有一粒珊瑚蟲記得環(huán)形的形狀,這片海就不會迷失。也許……它們會記得我們。”

他們互相攙扶著,慢慢走向祭壇。人二走在最后,他的腿已經(jīng)拖在了地上,每一步都在火山灰里留下一個帶著銹色的血印。白告的呼吸越來越微弱,他靠在木易的肩膀上,嘴里還在念叨著什么,像是在計算銹菌的擴散速度。

墨影跑前跑后,偶爾停下來,對著那些銹色的泡沫哈氣,試圖用自己的影塵驅(qū)散它們,但那些泡沫只是稍微退了退,又立刻涌了上來。

祭壇的黑曜石地面已經(jīng)被銹菌覆蓋了大半。三足銅鼎里的星砂燈還在燃燒,只是火焰很小,像風(fēng)中殘燭。萊拉把最后半罐星砂膏倒進鼎里,火焰突然竄高了一下,發(fā)出噼啪的響聲,像是在歡呼,又像是在悲鳴。

他們圍坐在銅鼎邊,沒有人說話。銹色的泡沫已經(jīng)漫到了祭壇的邊緣,空氣中的銹味越來越濃,讓人頭暈?zāi)垦!?

王金玉靠在萊拉的肩膀上,眼睛慢慢閉上。她的手腕上,傷口已經(jīng)不再流血,而是結(jié)了一層青灰色的痂。“萊拉,”她輕聲說,“記得告訴……告訴外面的人,這里的珊瑚蟲,曾經(jīng)很漂亮。”

萊拉點點頭,淚水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她的臉頰上,不知何時也出現(xiàn)了一塊小小的銹斑。

白告的頭歪向一邊,手里還攥著那塊刮下來的熒光銹層。他的臉上帶著一絲微笑,像是解開了某個困擾已久的難題。

人二的呼吸停止了。他的嘴角還帶著笑意,仿佛在做一個關(guān)于礦洞和熊的美夢。

木易看著萊拉,他的左額,螺旋形的疤痕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青灰色。“你說,”他輕聲問,“影塵和星砂,哪個更記得住事情?”

萊拉沒有回答。她的眼睛已經(jīng)閉上了,臉上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她的手還放在銅鼎的邊緣,那里的星砂火焰,正慢慢吞噬著她手腕上的銹斑。

墨影跳進銅鼎里,蜷縮在星砂燈的火焰邊。它的身體越來越透明,最后化作一縷青煙,與火焰融為一體。火焰突然亮了一下,在祭壇的穹頂上,映出了一幅巨大的星圖——那不是獵戶座,也不是任何已知的星座,而是由無數(shù)青灰色的銹點和銀白色的星砂組成的圖案,像一個正在緩緩旋轉(zhuǎn)的漩渦。

銹色的泡沫終于漫上了祭壇,淹沒了銅鼎,熄滅了火焰。整個月暈礁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單調(diào)而執(zhí)著。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一百年。

祭壇的黑曜石地面上,某個被銹菌覆蓋的角落,突然透出一絲微弱的銀光。那是一粒被萊拉的淚水包裹的珊瑚蟲幼蟲,它的身體里,既有星砂的光芒,也有銹菌的青灰。它慢慢地蠕動著,爬向鼎的方向,身后留下一道銀白色的痕跡。

海面上,銹色的泡沫開始慢慢消退,露出下面灰黑色的海水。一只海鳥的尸體漂浮過來,它的翅膀上,沾著幾粒閃著銀光的星砂。

望星火山的噴發(fā)停止了,山頂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青灰色火山灰。在火山灰的深處,一點微弱的紅光在緩慢地跳動,像是某種生命的脈搏。

潮汐依舊漲落,月亮依舊升起落下。月暈礁的光暈或許永遠不會再出現(xiàn)了,但那些被銹菌和星砂共同滋養(yǎng)的珊瑚蟲幼蟲,正在黑暗的海水中,一點點編織著屬于它們的形狀。

它們不記得萊拉,不記得木易,不記得那些曾經(jīng)為它們抗?fàn)庍^的人。但它們身體里的星砂,記得潮汐的方向;它們體內(nèi)的銹菌,記得毀滅的滋味。

也許有一天,當(dāng)它們再次搭成環(huán)形時,這片海會以另一種方式,記住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一切。

而那艘沉在海底的影域快艇,它的殘骸上,正覆蓋著一層新的、帶著青灰色和銀白色的珊瑚。在珊瑚的縫隙里,一塊破碎的戰(zhàn)術(shù)眼鏡鏡片,反射著從海面透下來的、微弱的光。

故事還沒有結(jié)束。

只是,不再有人來講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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