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卷著桂花香飄進瑤光殿時，林妙妙正對著麻將牌唉聲嘆氣。桌上的牌鋪得像片小樹林，萬子筒子條子亂七八糟堆著，獨獨缺一張紅中就能湊齊清一色，偏生這張牌連摸三圈都沒見著。

“又胡不了？”蕭執端著剛溫好的桂花釀走進來，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頰，“朕看你最近打麻將就像跟牌有仇，要不要換個手氣？”

林妙妙把牌一推，噘著嘴抱怨：“都怪上次在鏡湖掉水里，把我的好運都沖走了！德妃姐姐昨天還胡了兩圈清一色，徐才人都開始寫《麻將奇遇記》了。”

正說著，德妃就掀簾進來，手里拎著串剛求的護身符：“妙妙快看！我今早去京郊新修的稻荷神祠求的，據說特別靈驗，求財運得財運，求姻緣得姻緣，求清一色……”

“求清一色能得清一色？”林妙妙眼睛瞬間亮了，抓著德妃的手腕就不放，“那神祠真這么靈？”

徐才人抱著話本跟在后頭，筆尖還在沙沙寫著：“我查過志怪錄，稻荷神管豐收還管財運，神使是白狐貍，嘴里叼著稻穗和鑰匙，能幫人打開心愿倉庫呢！”她翻到畫著狐貍雕像的一頁，“你看這狐貍雕像，據說許愿時對著它默念三遍心愿，再掛個繪馬，保管靈驗。”

淑昭儀擦劍的手頓了頓，劍穗上的戀人牌輕輕晃動：“京郊那神祠是上個月剛修的，聽說是江南富商捐建的，規制不大但香火挺旺。不過狐貍神……總覺得不如咱們的土地公靠譜。”

蕭執看著林妙妙躍躍欲試的樣子，無奈地搖搖頭：“想去就去吧，正好明天休沐，朕陪你一起。不過說好，不許再像畫避水符那樣瞎許愿，回頭又惹出麻煩。”

第二天一早，馬車剛出城門就見著蜿蜒的紅墻。新修的稻荷神祠藏在楓林深處，朱紅色的鳥居連成隧道，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檐角，在石板路上投下細碎的光斑。神祠門口立著兩尊白狐雕像，一只叼著飽滿的稻穗，一只銜著小巧的銅鑰匙，眼睛鑲嵌的琉璃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好漂亮的狐貍！”林妙妙剛要伸手去摸，就被蕭執拉住了。他從侍衛手里接過一小碟油炸豆腐皮，笑著遞到雕像前：“稻荷神的神使愛吃這個，得先供奉了才能許愿。”

德妃早就捧著繪馬跑到許愿架前，筆走龍蛇地寫：“信女愿每月初一吃素齋，換打麻將場場贏錢。”徐才人則對著狐貍雕像念念有詞：“求神使賜我話本靈感，讓《麻將奇遇記》銷量破萬。”淑昭儀雖不信這些，卻也認認真真地在繪馬上畫了柄小劍，大概是求劍技精進。

林妙妙攥著筆對著空白的繪馬發呆，蕭執湊過來打趣：“怎么？想求清一色想傻了？”

“才沒有！”她臉頰微紅，提筆蘸了朱砂，工工整整寫下：“信女林氏妙妙，愿此生常食素齋，換麻將桌上清一色連連。”末了還畫了個小小的狐貍腦袋，尾巴翹得老高。

蕭執看著那行字眉頭直跳：“你還真許愿吃素齋？那御膳房的糖醋魚、桂花糕怎么辦？”

“等我胡夠了清一色就來還愿嘛。”林妙妙把繪馬掛在最高的枝椏上，踮著腳尖夠了半天，蕭執伸手托著她的腰才掛穩。風吹過掛滿繪馬的架子，木牌碰撞的聲音像在說悄悄話，那只叼鑰匙的白狐雕像眼睛似乎眨了一下。

回宮路上，林妙妙總覺得懷里的翡翠牌熱乎乎的。蕭執怕她著涼，把披風裹得緊了些：“傻丫頭，許愿哪能這么認真？真讓你一輩子吃素齋，怕是要哭鼻子。”

“才不會哭。”林妙妙往他懷里縮了縮，鼻尖蹭著他《他衣襟上的龍涎香》，“不過要是真靈驗了，皇上得陪我一起吃素。”

“朕才不陪你瘋。”蕭執捏了捏她的臉，心里卻軟得像棉花糖，“真要靈驗了，朕讓御膳房把素齋做成糖醋魚的樣子，保證你吃不出來。”

這話果然靈驗得很。當晚的麻將局上，林妙妙剛摸第三圈就湊齊了萬子清一色，牌剛推倒，窗外就飄過一陣桂花香，像是神祠那邊吹來的。接下來的一個時辰里，她連胡四把清一色，把德妃贏得直拍桌子：“不對勁不對勁！這狐貍神也太偏心了，早知道我也許愿清一色！”

徐才人奮筆疾書：“《麻將奇遇記之狐仙助胡》，這章節肯定精彩！”淑昭儀雖沒說話，卻悄悄給林妙妙倒了杯茶，眼底藏著笑意。

蕭執坐在旁邊看牌，見林妙妙笑得合不攏嘴，無奈又寵溺。可等御膳房傳晚膳時，麻煩就來了——林妙妙看著一桌子雞鴨魚肉，突然想起自己許的素齋愿，筷子舉在半空遲遲不敢落下。

“怎么不吃？”蕭執給她夾了塊糖醋魚，“這魚今天做得格外嫩。”

“我……”林妙妙看著魚肉咽了咽口水，想起繪馬上的誓言，苦著臉把筷子縮了回去，“我許愿說要吃素齋，不能破誓。”

“傻話。”蕭執把魚塞進她碗里，“神佛哪會跟吃貨計較這個？再說你那愿是求清一色，現在愿望成真，回頭去還個愿就行了，不必當真吃素。”

德妃也幫腔：“就是就是，我上次許愿說贏錢了就給神祠捐香油，現在還沒捐呢，不一樣好好的？”

可林妙妙認死理，捧著碗白米飯就著咸菜吃，看得蕭執心疼不已。夜深人靜時，他悄悄讓人去御膳房傳話，讓明天的早膳全做素齋，卻特意囑咐用豆腐做幾道仿葷菜。

第二天一早，林妙妙看著桌上的“糖醋魚”眼睛發直——金黃的魚身澆著琥珀色的醬汁，連魚眼都用黑豆嵌得栩栩如生，可筷子一戳才發現是豆腐做的。蕭執坐在對面忍著笑：“御膳房新研制的素齋，你嘗嘗看像不像？”

林妙妙咬了一大口，豆腐吸足了醬汁，酸甜可口竟和真魚沒兩樣。她剛要夸好吃，就見李德全慌慌張張跑進來：“皇上娘娘！稻荷神祠派人來了，說昨晚神祠的白狐雕像……雕像嘴里的鑰匙不見了！”

眾人趕到神祠時，晨光正好照在狐貍雕像上。原本叼著銅鑰匙的白狐嘴里空空如也，底座上留著個小小的爪印，旁邊散落著幾片狐貍毛。守祠的老道捧著個錦盒迎上來：“昨夜子時聽到祠堂有響動，今早一看鑰匙就不見了，只在供桌上發現了這個。”

錦盒里鋪著塊紅綢，上面放著的竟是林妙妙掛在許愿架上的繪馬！更奇怪的是，原本寫著“愿此生常食素齋”的地方，不知被誰添了個小小的“逗你玩”三個字，筆跡歪歪扭扭，像小孩子的惡作劇。

“這是……狐貍干的？”德妃嚇得躲到淑昭儀身后。徐才人卻眼睛發亮，趕緊往話本上記：“神使顯靈！稻荷神親自改繪馬！”

蕭執拿起繪馬細看，發現背面刻著行極小的字：“心誠不必食素，情重自會胡牌”。他突然明白過來，笑著把繪馬遞給林妙妙：“看來稻荷神都覺得你這愿許得太虧，特意把誓言改了。”

林妙妙摸著繪馬上的字跡，突然注意到雕像底座的爪印旁，還沾著點熟悉的桂花糕碎屑。她猛地想起昨天掛繪馬時，蕭執托著她的腰，另一只手好像偷偷往狐貍雕像嘴里塞了塊糕點……

“皇上！”林妙妙轉身瞪他，卻見蕭執正對著白狐雕像眨眼睛，嘴角藏著笑意。陽光穿過紅鳥居落在他身上，龍袍上的金線閃閃爍爍，竟比神祠的香火還要溫暖。

回去的馬車上，林妙妙把繪馬小心翼翼地收進錦囊。蕭執從袖中取出個小巧的玉佩，上面刻著栩栩如生的狐貍叼牌圖案：“這是朕讓工匠趕制的，以后打麻將帶著它，不用吃素也能胡清一色。”

“皇上早就知道神祠不會真讓我吃素？”林妙妙把玩著玉佩，突然恍然大悟，“是不是你偷偷換了雕像的鑰匙，還改了我的繪馬？”

蕭執刮了刮她的鼻子，眼底盛著笑意：“稻荷神管豐收不管麻將，真正的好運，從來都藏在喜歡的人身邊。”他從食盒里拿出塊桂花糕遞過去，“快吃吧，再不吃御膳房的素齋就要成真了。”

林妙妙咬著甜糯的桂花糕，看著窗外掠過的楓林，突然覺得比起清一色，這樣被人放在心尖上疼愛的感覺，才是最靈驗的許愿。馬車駛過紅墻時，她回頭望了眼稻荷神祠，陽光正好照在白狐雕像上，那空空的嘴里仿佛還叼著沒吃完的桂花糕碎屑，尾巴翹得高高的，像是在偷笑。

瑤光殿的麻將局重開時，林妙妙果然又胡了清一色。德妃拍著桌子喊神佛顯靈，徐才人奮筆疾書新章節，淑昭儀的劍穗輕輕晃動。蕭執坐在林妙妙身邊，悄悄把一張紅中塞進她手里，在她耳邊低語：“看吧，朕說過，有朕在，你永遠是最大的贏家。”

窗外的桂花香混著笑聲飄遠，林妙妙低頭看著掌心的紅中，突然覺得比起神祠的許愿，身邊這個愿意陪她瘋陪她鬧，甚至偷偷幫她“賄賂”神使的人，才是她最該珍惜的好運。繪馬還在錦囊里安靜躺著，上面的“逗你玩”三個字，在月光下泛著暖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