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妙揣著那副新翡翠牌，心里直打鼓。蕭執昨晚派人傳話，說今日讓她去御書房“伴駕”，沒說要干嘛，但李德全那眼神，怎么看都像是知道了些什么。

“娘娘，您別怕。”小祿子替她理了理衣襟，“皇上說不定就是想跟您打圈牌，畢竟新牌還沒開過光呢。”

“開什么光，那是德妃瞎念叨的。”林妙妙捏著牌盒上的鳳紋雕刻，指尖都出汗了。御書房是什么地方？那是批奏折、議國事的地兒，哪能容得下她們打牌胡鬧。

可到了御書房門口，李德全卻笑著迎上來，把門簾一掀：“皇上等著呢，特意讓老奴備了新茶，說是配您的牌正好。”

林妙妙一進去就愣了。御書房里哪有半點嚴肅勁兒？靠窗的小幾上擺著棋盤似的牌局，翡翠牌碼得整整齊齊，旁邊還放著盤桂花糕，熱氣騰騰的，顯然剛從御膳房取來。蕭執坐在龍椅上，手里捏著本奏折，見她進來，眼睛亮了亮：“來了？”

“皇上不是要批奏折嗎？”林妙妙把牌盒往小幾上一放，“我在這兒會不會礙事？”

“礙什么事？”蕭執把奏折往旁邊一推，起身走過來，拿起塊桂花糕塞她手里，“奏折哪有你重要。再說了，批累了正好打圈牌歇口氣，一舉兩得。”

林妙妙咬著糕，看著他眼里的笑，心里那點緊張突然就散了。也是，這皇上連常勝將軍的馬甲都敢穿，在御書房打個牌又算什么。

“那打什么？”她把翡翠牌倒在桌上，新牌滑溜溜的，摸著特順手，“還是‘血戰到底’？”

“換個新鮮的。”蕭執摸起張“紅中”，指尖在牌面上蹭了蹭，“昨天聽李德全說，你會個叫‘杠上開花’的打法？教教朕。”

“您連這都知道？”林妙妙挑眉，突然明白過來，“李公公是不是什么都跟您說？”

“他敢不說？”蕭執笑著刮了下她的鼻子，“不然怎么知道愛妃又贏了淑昭儀一副金鐲子？”

林妙妙的臉騰地紅了，趕緊拿起牌教他：“‘杠上開花’就是碰牌之后補張新牌，正好能胡，算大牌。您看，像這樣……”她把三張“餅子”擺成一排，又摸起張新的，“補到這張就成了。”

蕭執學得快，沒兩圈就摸透了門道。只是他批奏折的手在牌桌上總有點“職業病”，摸到好牌就想往奏折上蓋，逗得林妙妙直笑。

“皇上，這是牌，不是奏折。”她把他手里的“發財”牌搶過來，“您再蓋，小心李德全進來念叨。”

“他敢。”蕭執把她的手按住，指尖的溫度透過牌面傳過來，燙得林妙妙心里一跳。“說真的，你那‘通靈小隊’最近查得怎么樣了？梁都尉那邊有動靜嗎？”

提到正事，林妙妙收起笑：“有，淑昭儀的人查到，他最近總往皇后宮里跑，半夜才出來，像是在搬什么東西。”她往蕭執身邊湊了湊，聲音壓得低，“我們猜，是想把蠱蟲和賬本轉移走。”

蕭執的臉色沉了沉，捏著牌的手指緊了緊：“朕知道了。你們別輕舉妄動，等朕安排好。”他突然笑了笑，把牌往她面前一推，“先打牌，正事不急，別壞了興致。”

牌局繼續，蕭執的手氣卻沒剛才順了。眼看就要輸，他突然摸到張“杠”牌，補牌的時候眼睛一亮，把牌往桌上一拍：“是不是這樣？”

林妙妙一看，還真是“杠上開花”！她笑著拍手：“皇上厲害啊，一學就會。”

“那是。”蕭執得意地挑挑眉，“也不看是誰教的。”他把贏來的彩頭——一塊最大的桂花糕——往她嘴里塞，“賞你的，教得好。”

桂花糕的甜味在嘴里散開，混著他指尖的溫度，暖得林妙妙心里發慌。她突然覺得，這樣真好。沒有后宮的算計，沒有查案的緊張，就兩個人，像普通人家那樣打打牌，吃點東西，比什么都強。

正想著，李德全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手里捧著摞新奏折：“皇上，戶部的折子，得您過目。”

蕭執的眉頭皺了皺，顯然不想被打擾。林妙妙趕緊說：“皇上您忙，我在旁邊看著，不吵您。”

蕭執沒說話，只是把她拉到身邊坐下，讓她挨著自己看奏折。他批得快，偶爾遇到棘手的，會低聲跟她念叨兩句：“你看這江南水災，撥款少了不夠用，多了又怕地方官貪墨，難辦。”

林妙妙不懂這些，只能瞎出主意：“那派個靠譜的人去盯著唄，比如……淑昭儀她爹？聽說他以前查貪腐很厲害。”

蕭執愣了愣，隨即笑了：“你這腦子，還真能拐。”他提筆在奏折上批了行字，“就按你說的，讓淑將軍戴罪立功，去江南督辦。”

林妙妙眼睛亮了：“真的？那淑姐姐肯定高興壞了！”

“她高興，你就高興？”蕭執轉頭看她，眼神里帶著點說不清的溫柔，“那你高興，朕就高興。”

這話說得直白，卻比任何情話都讓人動心。林妙妙的臉又紅了，趕緊低下頭假裝看牌，耳朵卻紅得能滴出血來。

蕭執看著她的樣子，嘴角的笑意藏不住。他繼續批奏折，只是偶爾會伸手，把她散落在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后，指尖不經意碰到她的臉頰，兩個人都像被燙到似的縮了縮，又偷偷看對方，忍不住笑。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奏折終于批完了。蕭執伸了個懶腰，往牌桌上一看，樂了：“喲，你趁朕不注意，偷偷胡了三回？”

“那是我運氣好。”林妙妙把贏來的桂花糕往兜里塞，“這是我的戰利品。”

“小氣鬼。”蕭執刮了下她的鼻子，“朕的東西，不就是你的？”他突然想起什么，從抽屜里拿出個小盒子，“給你的，新做的。”

打開一看，是個翡翠牌做的書簽，上面刻著個小小的“執”字，和他名字里的字一樣。林妙妙捏著書簽，突然覺得這比任何金鐲子都珍貴。

“謝謝皇上。”她的聲音有點小。

“謝什么。”蕭執把她手里的書簽拿過來，往她常看的那本話本里一夾，“以后看書，就用這個。”他頓了頓，聲音軟了些，“別總看那些鬼故事，晚上該做噩夢了。”

林妙妙心里暖烘烘的，突然鼓起勇氣說：“皇上，等辦完梁都尉的事，咱們還來御書房打牌好不好？就打‘杠上開花’。”

“好啊。”蕭執笑著答應，“到時候讓德妃做兩盤桂花糕，徐才人寫牌譜，淑昭儀……讓她在外邊放哨，別讓李德全進來搗亂。”

林妙妙被逗得直笑，笑聲在御書房里蕩開，把那些嚴肅的氣氛都沖散了。她知道，這樣的日子或許不多，但只要有過這么一次，就夠她記很久了。

離開御書房的時候，夕陽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緊緊挨在一起。林妙妙摸著懷里的翡翠書簽，又摸了摸兜里的桂花糕，突然覺得，這后宮的日子，好像越來越有盼頭了。

小祿子在后面跟著，看著自家娘娘嘴角的笑，也跟著樂。他琢磨著，回頭得跟德妃說一聲，多做點桂花糕備著，指不定哪天皇上又要“伴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