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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蟲后密語

星塵號的隱形力場在蟲族母巢星卡瑞亞的大氣層中泛起漣漪,像墨池里滴入的清水,緩慢暈開又迅速收攏。這顆盤踞在銀河系旋臂的蟲族圣地,地表70%被粘稠的金色生物粘液覆蓋,萬米高的真菌培育塔直插云霄,塔尖吞吐著淡綠色的孢子云——那是蟲族的“信息素網絡“,每一粒孢子都是傳遞信號的神經末梢,讓蟲后卡莎能實時掌控星球上每一只蟲子的心跳。

“已接入蟲族加密頻道,生物認證通過。“艾拉將全息投影調至最大,畫面中蟲后卡莎的輪廓逐漸清晰。出乎陳宇意料,她并非想象中多足猙獰的蟲形怪物,而是披著暗綠色生物鎧甲的人形輪廓,面容被頭盔遮擋,只露出一雙由無數小復眼組成的綠色瞳孔,像流動的星云。“卡莎同意在育神池會面,那里是蟲族基因庫的核心,只有她的直系衛隊能進入。“

陳宇檢查著源核手環的能量讀數,金色紋路在黑神套裝下若隱若現:“她對Z-73的事怎么說?內鬼有線索了?“

“加密信息里只提到'信息素網絡被注入熵增病毒',“艾拉調出三維地圖,紅色路徑蜿蜒穿過密集的巢穴,“育神池周圍有三重生物力場,我的粒子武器會被屏蔽,只能陪你到入口。那些蟲族衛士對'異星能量體'很敏感,你的源核可能會觸發警報。“

登陸艙降落在一片巨大的骨骼平臺上,平臺邊緣是深不見底的峽谷,隱約傳來幼蟲蠕動的沙沙聲,混合著某種低頻的心跳聲。陳宇剛走出艙門,兩只身高五米的蟲族衛士便迎了上來——它們長著螳螂般的鐮刀前肢,甲殼上布滿螺旋狀的基因花紋,復眼警惕地鎖定源核手環,觸須微微顫動。

“卡莎女王的命令,允許攜帶'源核載體'進入。“其中一只衛士用腹語器發出生硬的通用語,鐮刀前肢向側面劃開,露出一條由活體肌肉構成的通道,粘膜表面布滿脈動的血管,“跟我們來,不要觸碰任何生物組織,它們會記住你的基因特征。“

通道內壁的粘膜分泌著潤滑液,每隔十米就有一個脈動的生物燈,散發著幽綠的光芒。陳宇能感覺到源核在輕微震顫,手環表面的金色紋路與通道壁上的螺旋花紋產生奇妙的共鳴,像兩段互補的基因鏈在相互識別。

“這些花紋是蟲族的基因圖譜。“觀察者文明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它們用生物組織記錄信息,比你們的電子數據庫更穩定。你看那些螺旋的轉折點——那是基因鎖的密碼,和你體內的源核基因有37%的相似度,是生命之種文明留下的共生印記。“

穿過通道后,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育神池是一個直徑千米的圓形湖泊,湖水呈現粘稠的金色,無數類似人類胎兒的蟲族胚胎在水中沉浮,它們的額頭上都有淡淡的綠色紋路,與卡莎的骨質觸須同源。池子中央矗立著白色骨骼搭建的高臺,卡莎正背對著他們站在邊緣,望著那些胚胎,指尖垂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漣漪。

“守護者的后裔。“卡莎轉過身,摘下頭盔。她的面容竟與人類女性有七分相似,只是額頭長著兩根分叉的骨質觸須,瞳孔是由無數小復眼組成的綠色星云。“你的源核能量讓這些孩子很不安,就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火焰。“

陳宇看向育神池,那些胚胎果然在源核的光芒下劇烈蠕動,金色的湖水泛起漣漪:“它們能感知到虛空噬族的能量?“

“蟲族的基因鏈比你們更原始,也更敏銳。“卡莎走到池邊,指尖觸碰湖水的瞬間,那些胚胎立刻安靜下來,“虛空噬族的熵增能量會讓基因序列崩解,就像把纏繞的線團扯成亂麻。Z-73的幼蟲不是自然衰亡,是被人為注入了噬族能量——通過我們的信息素網絡,偽裝成生長信號。“

她抬手一揮,空中浮現出全息影像:蟲族的信息素傳播路徑圖如綠色蛛網覆蓋整個銀河系旋臂,但在17個殖民星的節點上,暗紫色的污染點像病毒般蔓延。“信息素網絡由12個'節點蟲'維持,它們的大腦是生物超級計算機,分布在不同星域。三天前,編號7的節點蟲突然發出錯誤指令,將噬族能量編碼成'生長信號'發送給了Z-73。等我切斷連接時,50萬幼蟲已經基因崩解。“

陳宇的源核手環突然投射出一段畫面:暗物質帶時間錨點看到的生命之種文明資料,其中一頁標注著“共生協議“——古老的蟲族曾與生命之種文明簽訂契約,用基因融合技術獲得了抵抗熵增的能力,節點蟲正是當年基因工程的產物。

“你們的祖先和生命之種合作過。“陳宇指向影像中節點蟲的位置,“它們的基因里應該有抵抗噬族能量的片段,為什么會被污染?“

卡莎的綠色瞳孔驟然收縮:“只有蟲后才能激活那段基因。除非......“她的觸須突然繃緊,指向西北方向,“跟我來,我帶你看些東西。“

穿過育神池下方的秘密通道,他們來到一個由活體腦組織構成的巨大空間。12個半透明的生物艙懸浮在中央,每個艙里都漂浮著一只類似章魚的生物——節點蟲,它們的觸手連接著無數神經管線,延伸向四面八方,像白色的蛛網。

“看7號艙。“卡莎調出放大畫面。陳宇清楚地看到,那只節點蟲的大腦表面覆蓋著一層暗紫色的薄膜,無數細小的血管狀絲線正從薄膜鉆進腦組織,像寄生藤纏繞著神經中樞。“是'思維寄生',有人用基因工程改造了噬族粒子,讓它們能偽裝成神經信號,篡改節點蟲的指令。“

更令人心驚的是,7號艙的神經管線連接著一個隱藏的次級網絡,線路終點標注著“聯盟大使館“。

“人類聯盟的大使館就設在卡瑞亞的衛星軌道上。“艾拉的聲音突然從通訊器傳來,她顯然一直在監聽,“負責人是聯盟議員索恩的侄子,馬克。三天前,Z-73出事時,他正好以'技術交流'的名義訪問過節點蟲控制室。“

陳宇想起羅峰在聯盟會議上提到的索恩——那個質疑火種計劃的保守派議員。線索突然串聯起來:索恩勾結噬族,通過侄子控制節點蟲,利用信息素網絡傳播噬族能量,而卡莎的內鬼就是這只被寄生的節點蟲。

“必須立刻摧毀7號節點蟲。“陳宇握緊戰刀,“但這樣會切斷整個西南星域的信息素網絡,17個殖民星的防御系統會癱瘓。“

“還有一個辦法。“卡莎的觸須貼在7號艙壁上,綠色的能量順著觸須注入,節點蟲的大腦泛起漣漪,“蟲族的基因有自愈能力,我可以用王室基因密碼激活它的抗性片段,但需要你的源核能量作為鑰匙——就像當年生命之種做的那樣,兩種能量形成共生螺旋。“

當陳宇將源核手環貼近艙壁時,金色的能量與卡莎的綠色能量在節點蟲大腦中交匯,形成螺旋狀的光帶。那些暗紫色的薄膜在光帶中劇烈收縮,發出滋滋的灼燒聲,像被陽光照射的雪。節點蟲痛苦地抽搐著,觸手瘋狂拍打艙壁,生物艙的警報燈開始閃爍。

“它在反抗!“卡莎的額頭滲出綠色的汗液,骨質觸須因用力而發白,“寄生體已經和它的神經中樞融合了,就像毒瘤長在了骨頭上!“

陳宇突然想起在Z-73金字塔看到的六芒星陣:“用熵增對抗熵增!注入過量的源核能量,讓寄生體過載!就像給飽和的溶液繼續加鹽,它會自己析出結晶!“

他將源核輸出調至第三階段,金色的光芒瞬間暴漲,像燒紅的烙鐵插進節點蟲的大腦。暗紫色的寄生體果然開始瘋狂增殖,試圖吞噬源核能量,但很快就因擴張過快而崩潰,化作黑色的粘液從節點蟲的毛孔中滲出,在生物艙底部積成一灘。

“成功了!“卡莎收回觸須,7號節點蟲的大腦重新恢復健康的粉色,它的觸手輕輕擺動,向卡莎傳遞著感激的信號,“信息素網絡的污染正在消退,那些被篡改的指令已經清除。“

就在這時,空間入口突然傳來劇烈的爆炸聲,沖擊波讓生物艙劇烈搖晃。艾拉的尖叫從通訊器傳來:“陳宇!聯盟大使館的艦隊突然向育神池開火!馬克帶著士兵沖進通道了,他們的目標是......“

陳宇猛地回頭,只見卡莎的胸口突然出現一個血洞,暗綠色的血液噴涌而出,濺在金色的育神池水面上,激起刺鼻的煙霧。在她身后,一個穿著聯盟制式鎧甲的男人正舉著粒子槍,臉上帶著扭曲的笑容——正是馬克,他的鎧甲縫隙中滲出暗紫色的能量,與寄生體同源。

“蟲后死了,蟲族的信息素網絡就是一盤散沙。“馬克一步步逼近,身后的士兵舉起武器對準陳宇,“索恩議員說了,只要拿到源核和蟲后的基因樣本,就能控制整個蟲族和噬族。你看這些寄生體多聽話,它們會幫我們清理掉所有'無序'的文明。“

卡莎倒在地上,手指艱難地指向育神池的方向,綠色的血液在地面畫出螺旋狀的紋路:“快......保護胚胎......它們體內有......世界樹的......基因片段......“

話未說完,她的瞳孔便失去了光芒,額頭的骨質觸須緩緩垂下,像枯萎的樹枝。

陳宇的源核手環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全息星圖上,聯盟大使館的位置出現了大量虛空噬族的能量反應——馬克不僅帶來了士兵,還打開了空間通道,將噬族引入了卡瑞亞!暗紫色的能量霧正從大氣層外涌入,像潮水般淹沒了真菌培育塔。

“你瘋了!這里是蟲族母巢!“陳宇的黑神套裝瞬間覆蓋全身,戰刀的金光撕裂空氣,“噬族會連你們一起吞噬!“

“我們有索恩議員提供的'屏蔽器'。“馬克舉起手腕上的黑色裝置,上面閃爍著與噬族相同的暗紫色光芒,“只要有這個,噬族會優先攻擊蟲族......還有你這個源核攜帶者。畢竟,有序的能量對它們來說,才是最美味的大餐。“

育神池的方向傳來震天的嘶吼,無數蟲族衛士沖進空間,卻在噬族的能量霧中紛紛倒下,甲殼迅速風化剝落,化作黑色的粉末。陳宇看著卡莎的尸體,又望向育神池里那些金色胚胎,突然明白了她最后半句話的意思——那些胚胎里注入了世界樹的基因片段,是蟲族與生命之種文明合作的最后遺產,也是抵抗熵增的關鍵。

“艾拉!啟動星塵號的緊急傳送!“陳宇揮刀砍倒兩名士兵,同時沖向育神池,金色的湖水在他腳下翻騰,胚胎們像受到指引般向他聚集,“坐標鎖定育神池中央!把這些胚胎都帶走!“

馬克的粒子槍擊中了他的后背,黑神套裝的防護膜應聲破碎。陳宇噴出一口鮮血,卻沒有停下腳步,源核手環的光芒將他和育神池里的胚胎籠罩在一起,形成一個金色的能量球。

“抓住他!不能讓胚胎落入他手里!“馬克的怒吼聲在身后響起,士兵們的火力更加密集。

當傳送光束包裹陳宇的瞬間,他最后看到的是暗紫色的能量霧淹沒了整個育神池,馬克那張因貪婪而扭曲的臉在霧中若隱若現,以及卡莎的尸體旁,那道由綠色血液畫出的螺旋紋路——與源核手環上的共生印記,完美重合。

星塵號的傳送系統在劇烈震顫中完成了躍遷,將陳宇和那些金色胚胎帶離了卡瑞亞。艦橋里,艾拉看著突然出現在傳送艙里的陳宇和漂浮的胚胎,驚得說不出話。陳宇摘下頭盔,咳出一口血,指著那些胚胎,聲音嘶啞:“這些......是找到世界樹的關鍵......卡莎用生命換回來的。“

舷窗外,卡瑞亞星球已經被暗紫色的能量霧完全覆蓋,曾經生機勃勃的蟲巢星正在快速崩解,地表裂開巨大的縫隙,露出核心處燃燒的巖漿,像一顆正在熄滅的心臟。陳宇握緊源核手環,上面的綠色晶體圖案——代表樹尊族與蟲族的盟約——正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與胚胎額頭的紋路遙相呼應。

“設定航線,遺忘星云。“他抹去嘴角的血跡,眼中閃過決絕的光芒,“索恩和馬克以為能控制噬族,他們不知道自己打開的是潘多拉魔盒。我們必須在他們之前找到世界樹,否則整個銀河系都會變成下一個Z-73。“

星塵號躍入超空間的瞬間,陳宇看著那些在培養艙里安靜漂浮的蟲族胚胎,突然發現它們的額頭上,也出現了與源核相同的金色紋路。就像卡莎說的,蟲族的基因與源核有著神秘的聯系——或許,生命之種文明留下的平衡之道,就藏在這種看似不可能的共生里。

而在遙遠的聯盟總部,索恩站在巨大的星圖前,看著卡瑞亞消失的光點,嘴角露出冷笑。他的指尖劃過銀河系中心的位置,那里標注著一個隱秘的坐標——正是羅峰率領艦隊駐守的邊境防線。

“讓噬族和蟲族先消耗人類的力量。“索恩對著通訊器說道,聲音里帶著金屬般的冷漠,“馬克,帶寄生體樣本回來,我們該啟動'凈化計劃'了。用熵增之火,燒掉那些'無序'的文明。“

通訊器那頭傳來馬克恭敬的聲音:“是的,議員。另外,陳宇帶著蟲族胚胎去了遺忘星云,需要派艦隊攔截嗎?“

“不用。“索恩的目光落在星圖角落的遺忘星云標記上,那里被標注著“危險等級:滅絕“,“讓他去送死吧。遺忘星云里的'時空風暴',會替我們解決掉他和那些胚胎的。沒有人能在時間亂流里保住完整的基因鏈,包括守護者的后裔。“

超空間中,星塵號的警報突然響起。艾拉看著能量探測器上的紅色預警,臉色蒼白:“陳宇,前方出現高強度時空扭曲,是......遺忘星云的邊緣風暴!能量讀數超出了探測器上限!“

陳宇看向舷窗外,原本穩定的超空間通道開始扭曲,無數彩色的光帶像毒蛇般纏繞過來,將星塵號包裹在中央。源核手環劇烈震顫,投射出的航線圖在風暴中心閃爍著——那是世界樹幼苗的位置,也是時空風暴最猛烈的地方,光帶的顏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代表著時間流速的混亂。

“穿過去。“陳宇的聲音異常平靜,手指輕輕觸碰培養艙,胚胎們的金色紋路亮起,與源核產生共鳴,“卡莎用生命保護的東西,不能毀在我們手里。而且我有種感覺,這些小家伙能幫我們穿過風暴。“

星塵號猛地加速,沖進了那片彩色的風暴之中。光帶瞬間將飛船吞沒,艙內的時間開始變得混亂——陳宇看到艾拉的頭發在瞬間從黑變白又變黑,自己的手背上浮現出皺紋又迅速消失,培養艙里的胚胎則在快速生長又縮回原形,像一場瘋狂的基因電影。

“時間......在倒流又前進......“艾拉的聲音忽老忽少,“我們的基因鏈......正在被撕扯......“

陳宇將源核手環貼在培養艙上,金色與綠色的能量交織成網,籠罩住所有胚胎。奇妙的是,當兩種能量接觸時,周圍的時空亂流竟出現了短暫的平靜,像被無形的手安撫的野獸。

“是共生能量!“陳宇恍然大悟,“生命之種文明的平衡之道,不僅是對抗熵增,還能穩定時空!“

他加大源核的能量輸出,金色的光芒與胚胎的綠色紋路徹底融合,在艦橋中央形成一個旋轉的能量漩渦。星塵號在漩渦的保護下,像被一只穩定的手操控著,在混亂的時空光帶中穿梭,朝著風暴中心——那片隱約可見的綠色光芒飛去。

那里,就是世界樹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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