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塵號的艦橋燈光忽明忽暗,暗物質帶特有的能量亂流正沖擊著能量護盾,發出指甲刮擦玻璃般的尖嘯。陳宇盯著全息星圖上跳動的坐標,源核手環投射出的金色航線像一條活物,在混亂的數據流中不斷修正軌跡。
“能量儲備僅剩42%。”艾拉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她正手動調節著反物質引擎的輸出功率,“暗物質粒子穿透了第三層護盾,動力系統出現異常震顫。”
陳宇的手掌按在控制臺中央的凹槽里,源核手環突然迸發強光。那些肆虐的暗物質粒子像是遇到了無形的屏障,在艦體外形成一層淡金色的光暈。他能“看見”無數細小的能量絲線正試圖鉆進船體,而源核正以某種韻律震顫,將這些絲線編織成臨時的防護網。
“這是觀察者文明的‘粒子編織術’。”腦海中響起那個蒼老的聲音,“暗物質帶是宇宙的‘記憶碎片’存放地,小心那些‘時間殘響’——它們會勾起最痛苦的執念。”
話音剛落,艦橋的舷窗突然變成了血紅色。陳宇看見無數殘破的星艦殘骸懸浮在暗物質流中,每一塊碎片上都覆蓋著干涸的暗紅色液體。一個穿著守護者聯盟制式鎧甲的身影從殘骸中飄出,胸口的徽章正是柯伊伯帶遺跡里見過的多面體標志。
“是幻覺嗎?”艾拉握緊了腰間的粒子槍,她的瞳孔里倒映著那些游蕩的身影,“我的神經接駁裝置顯示,這些影像的能量特征與120萬年前的守護者聯盟完全匹配。”
陳宇的源核手環突然發燙,一段新的記憶碎片涌入腦海:那是一場發生在暗物質帶邊緣的戰役,37艘聯盟主力艦組成環形陣,用能量光束編織成巨大的網,試圖困住一頭直徑超過百公里的虛空噬族。但那些暗紫色的能量體像潮水般穿透了防御網,鎧甲士兵們在接觸的瞬間就化作了飛灰,只有他們的精神烙印被暗物質永久保存了下來。
“不是幻覺,是戰斗的記憶殘留。”陳宇調出星塵號的武器系統,源核能量正順著線路注入主炮,“他們在保護什么東西。”
全息星圖上突然亮起一個新的坐標點,位于暗物質帶最深處的能量漩渦中心。那里的空間波動呈現出規則的脈沖狀,與源核的震顫頻率完全一致。當星塵號突破最后一層能量亂流時,陳宇終于看清了那東西的真面目——
一座懸浮在暗物質中的巨型空間站,外觀像是由無數齒輪咬合而成的金屬球體,表面覆蓋著與源核相同的金色紋路。空間站的一側嵌著半截星艦殘骸,艦首的標志顯示它屬于守護者聯盟的“炬火號”。
“這是‘時間錨點’,聯盟最后的數據檔案館。”蒼老的聲音帶著釋然,“120萬年前,我們在這里儲存了虛空噬族的完整資料,包括噬源的核心弱點。”
星塵號平穩地駛入空間站的對接艙。陳宇摘下頭盔,聞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類似臭氧和鐵銹混合的氣味。通道兩側的休眠艙里,躺著數十具穿著鎧甲的軀體,他們的皮膚已經結晶化,卻仍保持著生前的姿勢——像是在守護著通道盡頭的什么東西。
“他們是‘守藏者’,自愿留在時間錨點的戰士。”艾拉檢查著一具休眠艙的生命體征,指尖劃過艙壁上刻著的符號,“這些符號記錄著他們的名字和所屬文明,這個是樹尊族的‘年輪文’,那個是時流族的‘光陰符’。”
陳宇在通道盡頭發現了一扇虹膜識別門。當他的眼睛貼近掃描區時,門內突然響起機械運轉的轟鳴。一個直徑十米的球形控制臺從地面升起,表面鑲嵌著37塊不同顏色的晶體,其中一塊暗綠色的晶體上,刻著與地球植被相似的葉片紋路。
“是‘生命之種’文明的記錄晶體。”源核手環投射出的光影在控制臺上展開,形成一幅三維星圖,“他們是聯盟中唯一掌握‘熵減技術’的種族,認為虛空噬族并非敵人,而是需要引導的宇宙平衡者。”
艾拉突然指向控制臺中央的凹槽:“這個形狀正好能容納源核。”
陳宇將手環嵌入凹槽的瞬間,37塊晶體同時亮起。暗物質帶的能量被強行抽入空間站,在控制臺上方凝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影——那是個有著樹葉般耳朵的類人生物,正用溫和的目光注視著他們。
“第七代守護者,你終于來了。”人影的聲音像風吹過森林,“虛空噬族的本質是宇宙的‘清道夫’,當一個文明僵化到無法進步時,他們就會前來‘收割’。120萬年前,我們錯在試圖消滅它們,而不是找到共存的方式。”
控制臺突然彈出一個金屬盒,里面存放著一枚菱形的藍色晶體。陳宇拿起晶體時,無數數據流順著手臂涌入源核:那是生命之種文明的核心研究——“平衡方程式”,通過調節能量熵增的速率,既能滿足虛空噬族的“食欲”,又不會導致文明毀滅。
“中子星之心只能暫時強化源核,”人影逐漸變得透明,“真正的答案在‘生命之種’的母星——它被封印在人馬座旋臂的‘遺忘星云’里,那里有能穩定熵增速率的‘世界樹’幼苗。”
空間站突然劇烈震顫,暗物質帶的能量亂流像海嘯般拍打著艙壁。艾拉的戰術終端發出尖銳的警報:“檢測到大量虛空噬族能量反應,是噬將級戰力,數量超過200!”
。陳宇將藍色晶體塞進源核手環,控制臺在他離開時開始分解,那些守藏者的休眠艙自動漂浮起來,組成了一道環形防線。他看見那些結晶化的軀體正在發光,仿佛要燃盡自己最后的能量。
“他們在為我們爭取時間。”艾拉啟動了星塵號的緊急躍遷程序,“遺忘星云的坐標已經錄入,需要穿越蟲族的孵化星域。”
陳宇回頭望了一眼正在解體的空間站,那些守藏者的身影在爆炸的火光中化作金色的粒子,融入了暗物質流。源核手環突然投射出一段新的記憶:那是生命之種的最后一位族長,在臨死前將世界樹幼苗封印時的畫面——幼苗的根系扎在一顆白矮星的核心,葉片上閃爍著與源核相同的金色紋路。
“準備躍遷。”他按下操控桿,星塵號的引擎噴吐出幽藍色的火焰,“告訴羅峰,我們找到對抗虛空噬族的新方法了,但需要穿過蟲族領地。”
艾拉在通訊器上快速敲擊著:“聯盟的蟲族聯絡員傳來消息,蟲后卡莎同意讓我們通行,但有個條件——幫她摧毀一顆被虛空噬族感染的孵化星。”
暗物質帶的紅色光芒逐漸被星塵號甩在身后。陳宇望著舷窗外重新出現的星辰,源核手環上的37塊晶體圖案已有6塊亮起,像是在訴說著那些消逝文明的未盡之言。他突然明白,所謂的“平衡”或許不是消滅或防御,而是理解——理解虛空噬族存在的意義,就像理解恒星終將熄滅,文明終會更迭。
躍遷倒計時的數字跳動著,星塵號即將進入蟲族星域的邊緣。陳宇摸了摸源核手環,那里正傳來世界樹幼苗的微弱脈動,像是在遙遠的星海那頭,向他伸出了枝葉。
“還有多久抵達遺忘星云?”
“按照當前航線,76小時。”艾拉調出蟲族星域的全息地圖,上面標注著密密麻麻的紅色光點——那是被虛空噬族感染的星球,“但卡莎說,最近的孵化星已經出現‘熵增加速’現象,整個星球的生命正在以百倍速度衰老。”
陳宇的目光落在那顆標注著“Z-73”的孵化星上,源核手環突然投射出一段畫面:無數蟲族幼蟲在暗紫色的能量霧中扭曲變形,它們的甲殼迅速變得干枯,最后化作一灘灘黑色的粘液。
“虛空噬族不僅吞噬能量,還在加速生命的凋零。”他握緊了黑神戰刀的刀柄,“先去Z-73,看看能做些什么。”
星塵號躍遷出暗物質帶的瞬間,陳宇看見蟲族星域的邊緣漂浮著無數巨大的生物卵囊,每一個都像水晶般透明,里面蜷縮著尚未孵化的蟲族戰士。而在更遠處的星云中,一團暗紫色的薄霧正在緩慢擴張,所過之處,星辰的光芒都黯淡了幾分。
那是虛空噬族的先鋒——比情報中提前了17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