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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雨停的清晨與折疊的紙條

  • 歡喜冤家成長記
  • 歸零人生
  • 3910字
  • 2025-08-29 10: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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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一夜。

李曉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意識模糊,像一團被雨水泡發的棉絮,沉重而冰冷。腦海里反復閃回著林小梅消失在小區門口時那個劇烈顫抖、最終又強行挺直的背影,以及那把她遺落在積水中的、透明的傘。

他攥著那把傘,指尖殘留著冰冷的觸感和泥水的黏膩。這一夜,他幾乎沒有合眼。窗外淅瀝的雨聲像是敲打在他的心臟上,每一次聲響都伴隨著貼吧里那些刺目的文字和林小梅空洞的眼神。懊悔、心疼、無力感,還有一絲莫名的恐懼,像藤蔓般纏繞著他,越收越緊,幾乎要將他勒窒息。

天快亮時,雨勢終于漸漸小了下去,最終變成了偶爾滴落的殘雨,敲打著窗臺,發出寂寞的輕響。

李曉陽從床上坐起,眼眶干澀發痛。他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清冷潮濕的空氣涌入,帶著雨水洗刷后的干凈氣息。天空依舊是灰蒙蒙的,但云層似乎薄了一些,透出些許朦朧的光亮。

雨停了。

可他的心里,卻依舊壓著那塊沉甸甸的、名為“示波器”和“失敗”的巨石。

他下意識地拿出手機。屏幕干凈,沒有任何新消息。班級群里安靜得出奇,仿佛所有人都默契地回避著某個話題。那個該死的貼吧帖子依舊飄在首頁,回復又多了幾條,大多是毫無根據的猜測和嘆息。他煩躁地關掉手機,胸口悶得發慌。

他必須做點什么。不能只是這樣看著,等著,讓那些流言和絕望將她徹底吞噬。

可是他能做什么?

沖到她家樓下?他能說什么?“別難過”?“沒關系”?這些蒼白的話語在她遭受的巨大打擊面前,簡直可笑又殘忍。

告訴老劉?老劉又能做什么?恐怕只會增加她的壓力和難堪。

他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房間,最終落在了書架角落——那里并排放著兩本《爆笑校園》,一本是嶄新的,他買來準備替換的;另一本,是之前被他“保管”、又被他用錫焊絲和芯片“裝飾”后歸還的那本。

他的心臟猛地一跳。

上一次,那本帶著燒焦芯片和錫焊絲的漫畫,似乎…曾短暫地叩開過那扇緊閉的門。

也許…也許只有這個?這種無聲的、笨拙的、只屬于他們之間奇特頻率的方式?

一個念頭如同破開烏云的微光,在他混亂的腦海中逐漸清晰。

他不再猶豫。他拿起那本嶄新的《爆笑校園》,又抽出一張干凈的白紙。他坐在書桌前,握著筆,卻久久無法落下。

寫什么?

道歉?安慰?鼓勵?

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如此無力,甚至可能再次刺傷她。

他盯著空白的紙張,眼前閃過的是她強忍淚水的樣子,是她踏上校車時空洞的眼神,是她在大雨中踉蹌的背影…

最終,他深吸一口氣,極其緩慢地、用力地,在紙的中央,寫下了三個字。每一個筆畫都仿佛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寫得歪歪扭扭,甚至因為緊張而有些顫抖,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鄭重。

寫完后,他盯著那三個字看了很久,然后小心翼翼地將紙條沿著折痕對折,再對折,最后折成一個盡可能方正的、小小的方塊。他模仿著林小梅那種一絲不茍的折疊方式,仿佛這樣就能將那份沉重的心情也規整地封裝進去。

他將折好的紙條,小心地夾進那本嶄新的《爆笑校園》的扉頁里。然后,他用一個干凈的塑料袋將書包好,像是護送一件極其珍貴的易碎品。

清晨的街道空曠而安靜,地面濕漉漉的,倒映著灰白色的天空。空氣清冷,帶著雨水和泥土的味道。

李曉陽騎著車,來到林小梅家樓下。他的心依舊跳得很快,手心因為緊張而滲出汗水。他沒有勇氣上樓,甚至不敢靠近單元門。他再次選擇了那個無聲的信箱。

他走到那個標著“林”字的綠色鐵皮信箱前,手指因為冰冷和緊張而有些僵硬。他小心翼翼地拉開投遞口,將那本用塑料袋精心包裹好的漫畫書,輕輕地、輕輕地放了進去。

“嗒。”一聲輕微的響動,在寂靜的樓道里清晰可聞。

如同完成了一個神圣而忐忑的儀式,他迅速松開手,像是怕被什么抓住一樣,猛地轉身,推著自行車,幾乎是逃離般地快步走開。他一直走到街角拐彎處,才敢停下來,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大口地喘著氣,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撞擊。

他不知道這有沒有用。不知道她會不會看。不知道那三個字會不會顯得更可笑、更徒勞。

但他做了。在他有限的、笨拙的能力范圍內,他做出了唯一能想到的嘗試。

上午的課,李曉陽上得魂不守舍。目光一次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飄向那個空著的座位。每一次教室門被推開,他都會猛地抬頭,心臟揪緊,期待又害怕看到那個身影。

然而,那個座位始終空著。

焦慮像藤蔓一樣纏繞著他,越收越緊。老劉來上課時,臉色依舊凝重,但并沒有提及任何關于復賽失誤的事情,只是照常講課,只是目光掃過那個空位時,會幾不可察地停頓一下,微不可聞地嘆一口氣。

這種沉默的回避,反而讓李曉陽更加確信了事情的嚴重性。

午休時分,雨徹底停了。甚至有一縷微弱的陽光,頑強地穿透了厚厚的云層,在濕漉漉的操場上投下短暫的光斑。

李曉陽沒有去吃午飯,他毫無胃口。他獨自一人坐在教室里,對著窗外那抹轉瞬即逝的陽光發呆。手里無意識地捏著那枚從報廢示波器上拆下來的、已經被他擦干凈的焦黑芯片,冰涼的金屬觸感仿佛能稍微壓制一點他內心的焦灼。

就在這時,教室后門被輕輕推開了。

李曉陽猛地回過頭。

不是她。是陳靜。

陳靜的臉色也有些黯淡,眼睛微微紅腫,像是哭過。她手里拿著一個保溫盒,腳步很輕地走到林小梅的座位旁,似乎想幫她把下午要用的書拿出來。

當她看到李曉陽獨自坐在教室里時,她愣了一下,眼神復雜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低下頭,默默地整理著林小梅桌肚里的書本。

李曉陽的心臟沉了下去。連陳靜都是這副樣子…

他忍不住站起身,走到陳靜旁邊,聲音干澀而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怎么樣了?”

陳靜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沒有了往日的活潑和八卦,只剩下擔憂和一絲疲憊。她搖了搖頭,聲音很低:“不太好…從昨天回來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吃不喝,誰也不理…阿姨都快急死了…”

李曉陽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疼得他喘不過氣。

“那個…貼吧里的…”他艱難地開口,甚至不敢完全問出來。

陳靜的眉頭緊緊皺起,臉上浮現出憤怒:“別信那些瞎說的!根本不是什么操作不當!是小梅那臺示波器本身就有隱患!她剛接好線,還沒開始操作,電源模塊就突然短路冒煙了!是儀器的問題!裁判后來也確認了!但是…”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不甘和委屈,“但是規則就是規則…故障發生在她的操作時段內…所以…”

所以,成績很可能還是受到了影響。甚至可能被取消。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確認,李曉陽還是感到一陣眩暈。不是因為儀器本身故障而覺得冤枉,而是…而是為林小梅感到徹骨的心疼!她付出了那么多,卻要因為這種完全不可控的意外而承受如此沉重的后果!這太不公平了!

“怎么會這樣…”他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收緊,那枚芯片硌得掌心生疼。

“我們都快氣死了!”陳靜紅著眼睛,“小梅她…她本來就壓力那么大…這下…”她說不下去了,低下頭,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就在這時,陳靜從林小梅桌肚里拿出的幾本書里,滑落了一個用干凈塑料袋包裹著的東西——正是今天清晨,李曉陽剛剛放進信箱的那本嶄新的《爆笑校園》。

陳靜愣了一下,撿起那個塑料袋,疑惑地看著里面的漫畫書,又抬頭看看李曉陽。

李曉陽的臉瞬間漲紅了,心臟狂跳,緊張得幾乎說不出話。

陳靜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沒有多問,只是默默地將那本用塑料袋包好的漫畫書,小心地放在了林小梅桌面上最顯眼的位置,和其他整理好的書放在一起。

做完這一切,她拿起保溫盒,低聲對李曉陽說了句:“…我試試把這個給她送過去…希望她能吃一點…”

然后,她便匆匆離開了教室。

教室里又只剩下李曉陽一個人。他看著那本靜靜躺在林小梅課桌上的、被塑料袋包裹的漫畫書,陽光正好透過窗戶,照在透明的塑料袋上,反射出一點微光。

那本書,像一個沉默的問號,一個孤注一擲的賭注,安靜地等待著它的讀者。

整個下午,那個座位依舊空著。

每一節課,每一次看向那個空位,李曉陽都覺得是一種煎熬。那本漫畫書就一直放在那里,沒有人動過。

直到下午最后一節自習課,天色又開始變得陰沉。

教室門再次被輕輕推開。

這一次,走進來的,是林小梅。

全班的目光瞬間聚焦過去,又立刻小心翼翼地移開,假裝在做自己的事情,生怕驚擾到什么。

她看起來比昨天更加蒼白消瘦,眼下的青黑濃重得嚇人,嘴唇沒有一絲血色。她微微低著頭,避開了所有的目光,腳步很輕,像是一片隨時會飄走的羽毛。她身上換了一套干凈的校服,但整個人依舊籠罩在一層無形的、冰冷的脆弱感之中。

她走到自己的座位,默默地坐下。對于桌上多出來的那本用塑料袋包好的漫畫書,她似乎愣了一下,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幾秒鐘,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李曉陽屏住了呼吸,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他死死地低著頭,用眼角余光緊張地觀察著。

他看到林小梅伸出手,極其緩慢地、解開了塑料袋的結。她拿出了那本嶄新的《爆笑校園》。她低著頭,看著封面,看了很久,久到李曉陽幾乎以為時間停滯了。

然后,她翻開了扉頁。

那個被折疊得方方正正的小紙條,露了出來。

她的手指停頓在空中,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后,她用指尖,極其小心地、捻起了那個小紙條。

教室里很安靜,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

李曉陽能聽到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他看到她慢慢地、一點點地、展開了那個紙條。

動作很輕,很慢,仿佛怕驚擾了上面的字跡。

紙條完全展開。

她的目光落在上面。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無限拉長。

李曉陽緊張得手心全是冷汗,幾乎不敢去看她的反應。

幾秒鐘后。

他看到林小梅的肩膀,極其輕微地、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她猛地抿緊了嘴唇,下巴微微抬起,像是在極力隱忍著什么。握著紙條的手指,微微蜷縮起來,指節泛白。

然后,她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又像是終于做出了某個決定,緩緩地、緩緩地低下頭,將額頭抵在了攤開的書頁上。

烏黑的長發垂落下來,遮住了她的側臉和所有的表情。

她就這樣一動不動地保持著這個姿勢,許久,許久。

沒有人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只有那張被展開的、靜靜躺在扉頁上的紙條,和上面那三個李曉陽用盡全力寫下的、歪歪扭扭卻鄭重無比的字——

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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