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宋存第一次進到方云傾家里面,她的家看上去很溫暖,淺色調硬裝搭配暖色軟裝,待在里面讓人覺得很舒服。
“坐。”方云傾說,說著她抬步往廚房走去,“喝點什么?”
“都可以。”
他在沙發(fā)上坐下,其實在他聽到她說要自己遠離她的那句話時很受傷,心猛地刺痛,險些站不穩(wěn)。
為什么,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忽而,他意識到一個問題,方云傾說話從來都是點到為止,只說七分,或者更少,剩下的全靠意會,但他并不了解她,他可能想不到藏在她話底的另一層意思。
所以,他們需要坦誠一些。
片刻過后,方云傾端著一個托盤走到客廳,問:“茉莉花茶,可以嗎?”
宋存看向她,理智在此刻占據(jù)了他大腦的高地,“可以。”
方云傾在靠近陽臺的單人沙發(fā)上坐下,直截了當?shù)溃骸罢f吧。”
宋存緩了緩心神,問出心底那個疑惑,“方云傾,你對我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有。”方云傾點點頭,“但這很正常,沒有人可以完全認識認同另一個人。”
“……”宋存眼睫微顫,陽光穿過紗簾,在他眼下投射出一片陰影,他大腦飛速轉著,試圖從中分析出點其他含義。
“宋存,”她第一次喊出他的全名,“即使是在最親密的關系中也存在有認識的局限,他人的意識、感受、潛意識永遠有一部分處在‘黑暗地帶’,無法通過語言、行為完全暴露出來,所以,人無法完全的去認識認同另一個人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宋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能明白,但我想知道的是你誤會了什么。”
“你指哪方面?”
他一針見血道:“感情。”
感情。
她皺起眉頭。
果然,疏離=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見她皺眉,宋存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看著她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的心不由得被揪起。
“怎么了?”他問。
方云傾從沒想過和比自己小六歲的女孩“搶人”,盡管她確實覺得宋存還不錯,但男人多的是,她不care。
愛情是所有情感中最容易倒塌的一種情感,同樣的也是最容易建立,瘋狂生長的一種感情。
親情依靠血脈延續(xù),友情依靠時間積累,職場伙伴情依靠職業(yè)目標綁定……
而愛情,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依靠的是一瞬間的沖動。
無下限,但上限遠比親情友情職場伙伴情所需的多得多。
有句話說得好,愛情走到最后靠的是對方的良心。
她在心中斟酌用詞,其實她更應該直截了當?shù)貙λf一句“滾”。
但她沒有,她說:“宋存,無論何種情感的建立都不應該摻雜有欺騙。”
宋存的神色一點點陷入迷茫,他好像有些聽不懂了,欺騙?
什么欺騙?
“等一下!”宋存連忙叫停。
茉莉花茶是用滾燙的熱水泡的,夏日炎炎,茶杯上方洇著霧蒙蒙的暖黃,杯身上也掛上細碎的水珠。
看樣子會很燙。
方云傾忽而觸碰了一下滾燙的杯身,燙的她立馬縮回手指。
宋存立刻向前傾了傾身子,“燙到了嗎?!”
她搖搖頭,覺得自己矯情又幼稚,完全不像是一個馬上要奔三的人。
默了片刻,宋存問:“方云傾,我騙你什么了?”
他坐得端正,語氣鄭重,絲毫不顯隨意。
“你女朋友知道你移情別戀嗎?”她問。
聽到這個問題,宋存的表情、動作瞬間定格,睫毛微顫,眼神倏地聚焦又帶著茫然,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什……什么?”他不可置信地問,喉嚨滾動了下,“女朋友?”
他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是在疑惑,方云傾也愣住了。
就像是一滴水,以不同形態(tài)同時落入二人心中。
大腦飛速運轉。
她先入為主的認為他有女朋友,所以盡可能拉遠和他的距離,也正是因為她有意疏遠,所以她從未想著去了解他,更未想過要去探尋他是否有女朋友的真相。
原來從一開始就錯了。
那為什么不能就此錯下去,說開了反倒顯得她很呆。
水變成冰,在她的心里胡亂地跳,直到把她的心攪的亂七八糟。
好、尷、尬!
宋存也反應過來,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是在無名,他當時不是自己一個人。
原來是她誤會了。
一滴水落下,泛起一圈圈漣漪。
那他是不是還有機會?
無聲的沉默中忽然響起開門的聲音,快要到午飯時間,李姮樂在開飯之前突然想起今天該給方云傾家的綠植澆水了。
剛走到客廳,就見兩個人全都歪頭看向她。
她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就是覺得怪怪的,具體哪里怪,她一時半會說不上來。
但就是怪!
李姮樂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恍然大悟道:“我給忘了,你說你今天回來的,那沒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說著她就要轉身離開。
好不容易來了一個能救她于尷尬之中的人,方云傾哪會讓她就這么走了。
“等一下,姮樂姐。”方云傾從單人沙發(fā)上站起身,踩著拖鞋走到行李箱旁,放到打開,從中拿出一只包裝精美的禮盒,“小禮物。”
李姮樂認識她手中的包裝,是一款價格較貴的燕窩,產自東南亞。
李姮樂連連擺手,“不用啦,本來就是順手的事,你都敢把門鎖密碼告訴我,我當然不能辜負你對我的信任。”
方云傾挽著李姮樂的手臂,湊近她耳邊,有些不好意思,“我餓了,姐。”
委屈巴巴的。
李姮樂眼神詢問她怎么了,她微微笑了下,表情有些尷尬。
“你姐夫在家做了飯,中午去我們家吃,荔枝想她方阿姨了。”李姮樂說。
堅持自己的想法將近一個月,猛然間得知其實自己的想法事錯誤的,任誰也不免會有些不好意識。
宋存不傻,沒必要在這時候給她增加煩惱,畢竟他們來日方長。
他心情忽然好了不少,端起茶幾上的一杯茉莉花茶喝了一口,還是有些燙,卻很好喝,茶香四溢。
他利落地從沙發(fā)上站起身,“那我回去了。”
經過她們二人時他稍作停留,禮貌頷首。
李姮樂大概看明白了點,不過并未多想,云傾和他差了得有幾歲,他還是個毛頭小子,想也不會發(fā)生什么。
“回吧。”李姮樂說。
看著宋存的背影,方云傾腦中緩緩冒出一個想法:自以為是的盲目自信=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