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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鐵砧與獠牙

“鐵砧”。

F27區西南邊緣,一片被高強度輻射徹底扭曲、如同巨獸扭曲骸骨般的金屬廢墟深處。巨大的、銹蝕成暗紅色的廢棄反應堆殼體如同遠古的墓碑,傾斜著插入被污染成墨綠色的泥沼。斷裂的巨型管道如同垂死的蟒蛇,橫七豎八地纏繞、垂落,構成天然的、危機四伏的迷宮。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臭氧、強酸腐蝕金屬的氣味以及一種更深的、如同血肉腐爛般的甜膩輻射塵埃味。這里是生命的禁區,也是“戰熊”殘黨最后的、如同鋼鐵腫瘤般扎根的巢穴。

程瀟背著一個沉重的、散發著劣質油脂和金屬銹蝕氣味的工具包,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粘稠濕滑的泥沼邊緣。他身上套著一件明顯不合身的、打著厚重補丁的“戰熊”標志性土黃色破爛罩衫,臉上涂抹著厚厚的、混合了污泥和輻射塵的偽裝油彩,只露出一雙警惕而疲憊的眼睛。

左臂依舊無力地垂在身側,每一次顛簸都傳來骨頭錯位般的隱痛,手腕上那道被黑色藥膏覆蓋的縫合傷口在粗糙布料的摩擦下陣陣刺痛。他努力控制著呼吸,將所有的存在感壓到最低,像一塊移動的、不起眼的銹鐵。

走在他前面帶路的,是一個身材矮壯、臉上帶著一道貫穿左眼、留下猙獰肉疤的光頭男人,綽號“鐵錘”。他是曾光玲安排的線人,也是“戰熊”殘黨里負責外圍巡邏和“新血”甄別的小頭目。

鐵錘步伐沉穩,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匕首,不斷掃視著周圍扭曲的金屬叢林和頭頂搖搖欲墜的銹蝕管道,帶著一種亡命之徒特有的警惕和兇戾。

“小子,”鐵錘頭也不回,聲音沙啞低沉,像砂紙摩擦著生銹的鐵皮,“進了‘鐵砧’,就把你那點可憐的自尊和好奇心喂狗。這里只有一種規則——拳頭和聽話,想活命,就閉上嘴,把眼睛放亮,把手腳放麻利。‘血爪’的雜碎像鬣狗一樣在外面轉悠,上城的‘眼睛’也無處不在。你這種來歷不明的‘肉’,是他們最喜歡的開胃菜。”

程瀟沉默地點頭,喉嚨里發出一個模糊的音節。他的目光同樣銳利地掃視著四周。這里的地形比曾光玲描述的更加險惡。堆積如山的扭曲金屬垃圾形成天然的掩體和伏擊點,銹蝕的縫隙里,時不時能瞥見一閃而過的、帶著饑餓和惡意光芒的眼睛。

空氣中彌漫的輻射強度讓手腕上那個簡陋的蓋革計數器持續發出令人心悸的蜂鳴,數值早已爆表,紅色的警示燈瘋狂閃爍。更深處,隱隱傳來沉悶的金屬敲擊聲、粗野的咆哮和某種…壓抑痛苦的嘶鳴。

“活體容器…”曾光玲冰冷的話語和程瀟自己那絕望的嘶吼,如同跗骨之蛆,反復啃噬著他的神經。他看著那些在陰影里窺視的眼睛,看著鐵錘背上那把沾著可疑暗紅色污跡的砍刀,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這些人…這些在廢土里掙扎求生的殘兵敗將,是否知道,他們拼盡一切想要活下去的這條命,在上城老爺眼中,不過是喂養“兵器”的飼料?

“到了。”鐵錘在一處由巨大、銹穿了的鍋爐殼體和斷裂鋼梁交錯形成的、如同巨獸咽喉般的狹窄入口前停下腳步。入口處站著兩個同樣穿著破爛土黃罩衫的守衛,身材魁梧,眼神麻木而兇戾,手里端著改裝過的、槍管粗大的霰彈槍。他們身上散發著濃烈的汗臭、血腥和劣質酒精混合的刺鼻氣味。

“錘哥。”其中一個守衛咧開嘴,露出一口焦黃的爛牙,目光像打量貨物一樣掃過程瀟,“新來的‘肉’?看著不咋經用啊。”他的目光在程瀟無力垂著的左臂上停留了一下,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少他媽廢話,爛牙。”鐵錘不耐煩地揮揮手,指了指程瀟背的工具包,“這小子懂點機械維修,是‘鐵匠’點名要的。‘鐵砧’的破爛都快散架了,需要能擰螺絲的。”他湊近那個叫爛牙的守衛,壓低聲音,帶著一絲警告,“‘血爪’的狗鼻子最近離得有點近,都他媽給老子打起精神!別讓耗子鉆進來!”

爛牙臉上的輕蔑收斂了一些,瞥了程瀟一眼,嘟囔了一句:“算你小子走狗屎運。”他側開身,讓出通道。

一股更加濃烈、混雜著汗臭、血腥、劣質燃料燃燒的濃煙、金屬高溫灼燒的焦糊味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腐肉甜腥氣息,如同實質的污流,從入口深處洶涌而出!程瀟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他強行壓下嘔吐的欲望,低著頭,跟在鐵錘身后,踏入了“鐵砧”的核心。

眼前的景象,讓程瀟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里像是一個巨大的、被廢棄的舊時代重型機械裝配車間改造而成的野蠻巢穴。穹頂高聳,布滿了斷裂的電纜和垂落的、如同鐘乳石般的銹蝕冷凝物。慘白的光線從幾盞懸掛在高處、搖搖欲墜的巨大工業探燈投射下來,將下方混亂的景象切割成光怪陸離的碎片。

最引人注目的,是場地中央那個巨大的、由厚重鋼板焊接而成的、邊緣布滿暗紅色銹跡和可疑深褐色污漬的圓形平臺——角斗場。平臺上殘留著大片大片無法徹底清洗掉的黑褐色血跡,邊緣豎立著幾根銹跡斑斑、頂端尖銳的金屬樁,上面纏繞著斷裂的、帶著倒刺的鐵鏈。

濃烈的血腥味和死亡氣息,就是從那里彌漫開來。

角斗場周圍,是如同蟻巢般依附著巨大廢棄機器和金屬支架搭建的簡陋棚戶。破布、銹鐵皮、廢棄的隔熱板…構成了一個個勉強遮風擋雨的窩。無數穿著破爛土黃罩衫、眼神或麻木或兇戾的“戰熊”成員,如同工蟻般在棚戶間穿梭、聚集。

他們大多身上帶傷,缺胳膊少腿的不在少數,裸露的皮膚上布滿輻射灼傷的黑斑和潰爛的膿瘡。

有人在擦拭著磨得發亮的砍刀和銹蝕的槍械,有人在用簡陋的爐子熬煮著散發著怪異氣味的糊狀食物,更多的人則圍在幾個巨大的金屬桶邊,用臟污的杯子舀取里面渾濁的、散發著刺鼻酒精味的劣質“燃料”,大口灌下,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和狂笑。

空氣中充斥著震耳欲聾的噪音——金屬敲擊的叮當聲、劣質引擎的轟鳴聲、醉漢的咆哮聲、傷者的呻吟聲…混合成一片野蠻而絕望的交響。

“看什么看!想被丟進去喂‘小可愛’?”鐵錘一巴掌拍在程瀟后腦勺上,力道不輕,打得他一個趔趄,眼前發黑。“跟著老子!先去見‘鐵匠’!媽的,一堆破銅爛鐵等著伺候呢!”

程瀟壓下心頭的驚悸和翻騰的胃液,低著頭,緊緊跟上鐵錘,在那些充滿審視、貪婪和惡意的目光中穿行。他能感覺到,無數道如同實質的視線黏在他身上,如同禿鷲盯著新鮮的腐肉。

一個瘦骨嶙峋、缺了一條腿、靠在銹蝕齒輪旁的老頭,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程瀟的臉,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笑。幾個圍在酒桶邊、滿臉橫肉的壯漢,目光肆無忌憚地在程瀟身上掃視,帶著毫不掩飾的評估和惡意,仿佛在估算他能挨幾刀,或者…值幾個“索拉”。

“鐵匠”的工作區在角斗場東側,一個由巨大、銹蝕的沖壓機床改造而成的半開放式棚子下。這里堆滿了各種扭曲變形的金屬零件、斷裂的武器、冒著黑煙的簡陋焊接設備。

一個身材異常魁梧、赤裸著上身、露出如同鋼鐵澆鑄般古銅色肌肉和上面密密麻麻新舊疤痕的光頭男人,正背對著他們,揮舞著一柄巨大的、通體暗紅的沉重鐵錘,狠狠砸向鐵砧上一塊燒得通紅的金屬胚!

鐺——!!!

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聲炸響!火星如同煙花般四濺!那塊金屬胚在巨錘的轟擊下瞬間變形!

“鐵匠”緩緩轉過身。他臉上同樣布滿疤痕,一道最深的從左額角一直劃到右下巴,讓他看起來如同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他的眼睛很小,卻銳利得如同淬火的刀鋒,帶著一種審視鋼鐵般的冷酷和漠然。他的目光掃過鐵錘,落在程瀟身上,如同冰冷的探針,似乎要將程瀟從里到外徹底看穿。

“老大,人帶來了。懂點機械的‘肉’。”鐵錘在“鐵匠”面前收斂了兇戾,語氣帶著一絲敬畏。

“鐵匠”沒說話,只是用那柄暗紅色的沉重鐵錘指了指旁邊堆積如山、銹跡斑斑、明顯是各種槍械殘骸和損壞零件的“垃圾堆”,又指了指角落里一個冒著黑煙、發出刺耳噪音的簡陋鉆床。

意思很明確——干活。

程瀟沉默地放下沉重的工具包。他無視了“鐵匠”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也忽略了周圍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他走到那堆“垃圾”前,蹲下身,用還能動的右手,拿起一把槍管嚴重彎曲、內部機件銹死的改裝霰彈槍殘骸。

冰冷的觸感和濃烈的鐵銹味傳來。他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將所有的雜念——母親的空藥瓶、翎默的背叛、活體容器的真相、曾光玲的警告——全部壓入意識最深處。現在,他只是一個需要活下去、需要融入這里的“維修工”。

工具包打開,里面是幾把銹跡斑斑但還算趁手的扳手、鉗子、改錐,還有一小罐劣質的除銹劑和潤滑油。程瀟的動作很慢,因為左臂的傷痛牽扯著他的神經,但他很穩。

他用扳手卡住扭曲的槍管,利用旁邊一個廢棄齒輪作為支點,利用杠桿原理,一點一點、極其耐心地,試圖將那幾乎彎成直角的槍管校直。汗水很快浸濕了他額頭的偽裝油彩,順著臉頰滑落,混合著空氣中的輻射塵埃,帶來火辣辣的刺痛。

時間一點點流逝。沉悶的敲打聲、劣質引擎的轟鳴、醉漢的嘶吼…構成“鐵砧”永恒的背景噪音。程瀟如同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專注于手中的銹蝕零件。他修復了一把卡殼的沖鋒槍撞針,清理了一個被油泥堵死的化油器,甚至用一根磨尖的硬塑板和鐵絲,勉強修復了一把斷裂的砍刀刀柄。

他的動作算不上快,甚至有些笨拙,因為只能用一只手,但那份專注和一絲不茍的沉穩,以及那些在F32區下城掙扎求生時磨礪出的、對廢品再利用的本能技巧,開始引起一些細微的變化。

一個斷了三根手指、正對著一個漏油引擎發愁的壯漢,猶豫了一下,將一把扭曲的油管扳手扔到程瀟腳邊,粗聲粗氣地吼道:“喂!新來的!試試這個!他媽的老子擰不動!”

程瀟抬起頭,沉默地撿起那把沉重的扳手。

他看了看壯漢那臺漏油的、型號老舊的柴油發動機,又看了看扳手和漏油的部位。他沒有立刻動手,而是先仔細檢查了油管接口的銹蝕程度和螺紋走向。然后,他拿起那罐劣質除銹劑,小心地噴在銹死的接口處,等待片刻。接著,他調整扳手角度,用膝蓋頂住引擎外殼借力,右手猛地發力!

嘎吱…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后,銹死的油管螺母被緩緩擰松!一股黑乎乎的機油噴濺出來,濺了程瀟一手臂。但他毫不在意,迅速用破布堵住接口,動作麻利地更換了墊片,重新擰緊。

“操!行啊小子!”那斷指壯漢愣了一下,看著不再漏油的接口,用力拍了拍程瀟的肩膀,正好拍在左肩傷口上,疼得程瀟眼前一黑,悶哼一聲。壯漢渾然不覺,咧開大嘴,露出一口爛牙,“有點東西!以后老子的家伙壞了,就找你!”

這小小的成功,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細微的漣漪。雖然大部分“戰熊”成員依舊冷漠,但投向程瀟的目光中,那種純粹的惡意和評估“肉量”的貪婪,似乎淡化了一絲,多了一點點的…認可?或者說,是對一件還算趁手工具的初步接受。

程瀟低著頭,繼續清理手上的油污,心臟卻在胸腔里沉重地撞擊著。他不敢有絲毫放松。融入只是第一步。他要找的是“戰熊”最后的獠牙——那個可能知道“凈蝕”實驗室核心秘密的人。

曾光玲語焉不詳,只說他(她?)是“戰熊”覆滅時唯一從“血爪”和“凈蝕”聯合絞殺中逃脫的核心高層,對“凈蝕”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行蹤成謎,連“鐵匠”都未必完全掌控。

“獠牙”…你在哪?

就在這時!

嗚——!嗚——!

一陣凄厲刺耳、如同垂死巨獸哀嚎般的警報聲,毫無征兆地在整個“鐵砧”巢穴上空炸響!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噪音!

“敵襲!!!”

“‘血爪’!是‘血爪’的狗崽子!!!”

“抄家伙!上墻!!!”

死水般的“鐵砧”瞬間沸騰!如同被捅破的馬蜂窩!剛才還醉醺醺的、懶散的、麻木的“戰熊”成員,如同被注入狂暴藥劑!眼神瞬間變得赤紅而兇戾!

他們嘶吼著,咆哮著,抓起手邊的武器——砍刀、鐵棍、霰彈槍、甚至自制的燃燒瓶——如同洶涌的、土黃色的污流,瘋狂地朝著巢穴外圍那由廢棄集裝箱和巨型管道堆砌而成的、銹跡斑斑的“圍墻”方向涌去!

鐵錘臉色劇變,一把抓起靠在旁邊的霰彈槍,對著程瀟吼道:“還他媽愣著!想死嗎?!跟老子去東墻!快!”他像頭發狂的野豬,撞開擋路的人,朝著一個方向狂奔。

程瀟的心臟猛地一沉!‘血爪’!蘇晨所屬的勢力!他們怎么會在這個時候突襲‘鐵砧’?是巧合?還是…沖著他來的?他下意識地看向“鐵匠”的方向。

“鐵匠”魁梧的身影依舊站在鐵砧旁,那柄暗紅色的巨錘被他單手拄在地上,如同定海神針。他臉上的疤痕在警報閃爍的紅光下顯得更加猙獰。他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慌亂沖向外圍,那雙淬火般的眼睛,如同最冷靜的獵人,冰冷地掃視著瞬間陷入混亂狂熱的巢穴內部,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他的目光,極其隱晦地在幾個快速移動、動作明顯比普通暴徒更敏捷、更有序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芒。

混亂!這是機會!

程瀟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強迫自己冷靜。他不能去圍墻!那里是絞肉機!他必須利用這混亂,尋找線索!尋找“獠牙”!或者…至少先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觀察!

他目光迅速掃過混亂的巢穴。角斗場…那里現在反而成了相對空曠的地方!而且地勢稍高,視野開闊!他立刻逆著洶涌的人流,低著頭,像一尾靈活的魚,朝著角斗場的方向擠去!他必須小心避開那些瘋狂沖向圍墻的暴徒,同時還要提防那些隱藏在混亂中、動作異常的“眼睛”。

就在他剛剛擠到角斗場邊緣,背靠著一根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金屬樁,試圖平復急促的呼吸和左臂傷口的劇痛時——

“吼——!!!”

一聲充滿暴戾和痛苦、完全不似人聲的恐怖咆哮,如同平地驚雷,猛地從角斗場下方一個被厚重鐵柵欄封鎖的黑暗通道深處炸響!聲音極具穿透力,帶著一種令人靈魂戰栗的瘋狂和毀滅欲望!

緊接著!

轟!轟!轟!

沉重的撞擊聲如同重錘擂鼓,狠狠砸在封鎖通道的鐵柵欄上!那由手臂粗的銹蝕鋼筋焊接而成的沉重柵欄,竟然在劇烈的撞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劇烈地搖晃起來!連接處的巨大螺栓和焊接點肉眼可見地扭曲、崩裂!銹蝕的鐵屑如同血雨般簌簌落下!

“媽的!‘小可愛’發狂了!”一個負責看守角斗場入口、原本也準備沖向圍墻的“戰熊”成員臉色煞白,驚恐地后退幾步,對著通訊器嘶吼道,“快!快來人!加固三號閘門!它要沖出來了!”

“小可愛”?程瀟的心猛地一沉!曾光玲的資料里提到過!“鐵砧”角斗場豢養著一頭被高濃度輻射和“凈蝕”流出的某種“穩定劑”徹底扭曲、失去理智、只剩下殺戮本能的變異怪物!是“戰熊”用來處決叛徒和取樂的工具!代號“腐狼”!

外面的“血爪”襲擊,內部的怪物暴動!內外夾擊!

程瀟背靠著冰冷的金屬樁,心臟狂跳!他必須立刻離開這里!角斗場成了最危險的地方!

然而,就在他準備轉身沖入旁邊一條相對狹窄的通道時——

“抓住他!那個新來的!”一個尖銳、帶著濃濃惡意和興奮的聲音陡然響起!

程瀟猛地回頭!

只見那個綽號“爛牙”的守衛,帶著兩個滿臉橫肉、眼神兇戾的壯漢,正分開混亂的人群,獰笑著朝他撲來!爛牙手里舉著一把磨得雪亮的砍刀,指著程瀟,興奮地嘶吼:“就是他!老子早看他不對勁!‘血爪’的狗崽子剛來他就想跑!肯定是他引來的!把他扔進去喂‘小可愛’!給兄弟們助助興!”

栽贓!赤裸裸的栽贓!在混亂中清除異己!

程瀟瞳孔驟縮!他根本來不及辯解!爛牙和那兩個壯漢如同三頭嗜血的鬣狗,帶著濃烈的殺意和獰笑,瞬間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鋒利的砍刀和沉重的鐵棍帶著呼嘯的風聲,狠狠朝他砸來!目標直指他的頭顱和胸口!

避無可避!退無可退!

生死一瞬!程瀟的眼中爆發出絕境中的兇光!他左手廢了,右手猛地探向腰間——那里藏著一把他從工具堆里偷偷摸出來的、磨尖了半截的沉重扳手!雖然簡陋,但足以砸碎頭骨!

然而,就在他即將拔出扳手、拼死一搏的剎那!

轟隆——!!!

一聲更加驚天動地的巨響從角斗場下方傳來!伴隨著金屬徹底撕裂的刺耳悲鳴!

那扇被“腐狼”瘋狂撞擊的厚重鐵柵欄閘門,終于不堪重負!連接處巨大的螺栓徹底崩飛!整扇沉重的鐵柵欄如同被攻城錘砸中,轟然向內倒塌!煙塵彌漫!

吼——!!!

一道龐大、扭曲、散發著濃烈腐臭和血腥氣息的恐怖黑影,如同掙脫地獄枷鎖的兇魔,帶著令人窒息的死亡風暴,從黑暗的通道深處狂沖而出!

黑影的目標,赫然正是離通道口最近的程瀟!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爛牙三人獰笑的嘴臉,砸來的砍刀鐵棍,身后洶涌混亂的人潮,角斗場邊緣“鐵匠”那驟然變得銳利如刀的目光…所有的一切,在程瀟的視野中瞬間拉遠、模糊!

只剩下那道撕裂煙塵、帶著毀滅一切氣息撲來的恐怖黑影!

以及…黑影那雙燃燒著瘋狂和痛苦、如同熔巖地獄般的赤紅獸瞳中…倒映出的,他自己那張因極度驚駭而扭曲的臉!

就在這千鈞一發、程瀟即將被“腐狼”撕碎的瞬間!

嗡——!!!

一聲低沉、暴戾、仿佛來自靈魂最深處的劍鳴,毫無征兆地在程瀟的腦海中炸響!并非來自外界!而是源自他意識深處那沉睡的、冰冷的意志!

劍無愁!它被這極致的死亡威脅和血腥氣息…驚醒了!

一股冰冷、狂暴、充滿毀滅欲望的力量,如同決堤的洪流,瞬間沖垮了程瀟脆弱的意志堤壩!順著他握緊扳手的右臂,瘋狂奔涌!

程瀟的雙眼,瞬間被一片燃燒的、混亂的蒼白火焰所充斥!

他握著扳手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帶著同歸于盡的瘋狂,朝著撲到眼前的、那張散發著濃烈腐臭的、布滿獠牙的巨口…悍然揮出!

與此同時!

角斗場邊緣高處,一個被改造成簡陋醫療站的、堆滿銹蝕氧氣瓶和臟污繃帶的金屬平臺上。一個穿著同樣土黃色罩衫、戴著寬大兜帽遮住大半張臉、正在低頭整理醫療箱的身影,猛地抬起了頭!

兜帽陰影下,那雙如同冰封湖面般的眼睛,在聽到那聲源自靈魂的劍鳴、看到程瀟眼中燃起蒼白火焰的瞬間,驟然爆發出駭人的精光!冰冷的面具瞬間碎裂,只剩下極度的震驚和一種…被徹底點燃的、不顧一切的決絕!

是喬菲菲!

她偽裝成醫療兵潛入“鐵砧”,一直在暗中尋找“獠牙”的線索和保護程瀟!

“程瀟——!!!”一聲壓抑到極致、卻帶著撕裂般痛楚的尖嘯,不受控制地從她喉嚨深處爆發出來!她不顧一切地推開身前的醫療箱,就要從高臺躍下!

然而!

一只冰冷、穩定、帶著不容抗拒力量的手,如同鐵鉗般,猛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將她硬生生按在原地!

喬菲菲猛地回頭!

兜帽陰影下,她對上了一雙眼睛。那雙眼睛隱藏在另一頂寬大的土黃色兜帽下,只露出小半張線條冷硬、沾著污跡的下巴。但那雙眼睛…深邃、冷靜、如同無波的古井,卻又在最深處燃燒著某種洞悉一切的、冰冷的火焰。

是蘇晨?!

她竟然也在這里?!偽裝成了醫療站另一名不起眼的助手?!

蘇晨按在喬菲菲肩膀上的手沒有絲毫松動,力量大得驚人。她微微搖了搖頭,動作極其輕微,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警告。她的目光越過混亂的角斗場,越過那撲向程瀟的恐怖“腐狼”,死死鎖定在角斗場另一側一個毫不起眼的、被巨大銹蝕齒輪陰影籠罩的角落!

那里,一個同樣穿著土黃色罩衫、身形佝僂、仿佛隨時會被混亂人潮淹沒的干瘦身影,正緩緩抬起頭!

兜帽滑落些許,露出一張布滿深刻皺紋、如同風干橘皮般的蒼老側臉。但那雙深陷在眼窩里的眼睛,卻亮得驚人!如同兩把淬了毒、磨礪了無數歲月的匕首!正死死盯著場中那即將被“腐狼”吞噬、眼中卻燃燒著蒼白火焰的程瀟!

那雙老眼中,沒有恐懼,沒有興奮,只有一種近乎凝固的、刻骨銘心的仇恨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洞穿虛妄的驚疑!

“獠牙…”蘇晨的聲音如同冰冷的耳語,穿透角斗場的喧囂,清晰地送入喬菲菲耳中,“…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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