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耗盡能量，洛林的藥水都能加速感官恢復；每一次動作失誤，雷恩都能及時將我拉出危險區域；而凱爾，他看似隨意的指導總是一針見血。

訓練結束后，我癱坐在場地邊緣，看著血月升起。

三天后，月蝕之夜，一切都將見分曉。

凱爾悄無聲息地坐到我身邊：“害怕嗎？”

“terrified。”我用了英文單詞，因為獸人語里沒有足夠強烈的表達。

出乎意料，凱爾用流利的英語回答：“Good. Fear keeps you sharp.（很好，恐懼讓你保持敏銳。）”

我瞪大眼睛：“你會英語？”

“法語、拉丁語、古希臘語…活得太久總得找點樂子”“他聳聳肩，然后變回獸人語，“重點是，你不是一個人戰斗，小人類。我們有整個銀月部落，還有…”

他指了指走過來的雷恩和洛林：“這兩個麻煩精。”

雷恩扔給我一把精致的短刀：“給你的，刀身涂了月光銀，能傷到蝕月者。”

洛林則遞來一條項鏈，墜子是透明水晶瓶，里面裝著發光的藍色液體：“緊急時摔碎它，能瞬間恢復所有能量，但代價是之后一整天失去所有感官。”

我握緊這些禮物，喉嚨發緊。

他們不知道試煉中我看到了什么，不知道凱爾的真實身份，不知道千年糾葛，但他們依然選擇毫無保留地站在我這邊。

“謝謝。”我輕聲說，這三個字太渺小，裝不下我胸口的情緒。

雷恩只是點點頭，洛林微笑，而凱爾，他看向遠方的山脈，金色眼睛映著月光。

“休息吧。”他最后說，“明天會更艱難。”

我摸著沙漏印記，知道他說得對。

但此刻，在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獸人世界，被三個截然不同卻同樣忠誠的靈魂守護著，我第一次感到，也許，只是也許，我真的能成為他們需要的天命之女。

月蝕之夜，我準備好了。

血月被一點點吞噬。

我站在銀月部落最高的哨塔上，看著天空中的月蝕逐漸成形。

手腕上的沙漏印記不安地脈動著，仿佛在呼應月相的變化。下方，部落的戰士們正在做最后的準備，涂抹戰紋，磨利武器，低聲吟唱戰歌。

“還有半個時辰。”雷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他今天穿著全套儀式戰甲，銀白色的毛發在微光中如同液態金屬般流動，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額頭上新畫的符文，古老銀狼家族的標記，據說能在月光下獲得先祖庇佑。

我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洛林給我的護身符，那個裝著藍光液體的小瓶子現在掛在我的脖子上，貼著胸口，隨著心跳微微發熱。

“凱爾在哪？”我問。

雷恩的耳朵抖動了一下：“和格雷長老在圣地，他們在準備某種儀式。”

他的語氣表明他并不完全信任那個流浪者，盡管共同戰斗了這些天。

一陣微風拂過，帶來了洛林身上的草藥香，醫師少年爬上哨塔，手里捧著一個發光的石碗。

“喝下去。”他遞給我，“能暫時增強你對時間能量的耐受性。”

碗中的液體呈現出詭異的銀藍色，和我印記的顏色一模一樣，我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液體滑過喉嚨時像液態星光，既冰冷又灼熱。

“味道怎么樣？”洛林緊張地問。

“像是被雷劈過的薄荷。”我吐了吐舌頭，三人短暫地笑了起來，緩解了決戰前的緊張。

笑聲戛然而止。

遠處森林里，驚鳥成群飛起。

“他們來了。”雷恩的爪子不自覺地伸長。

我深吸一口氣，感受著藥液在血管中擴散帶來的奇異清醒感。

印記現在像活物一樣蠕動著，能量在皮膚下奔流，三天的高強度訓練讓我對時間操控有了基本掌握，但面對沃爾克這樣的敵人…

“記住。”洛林突然抓住我的肩膀，金色眼睛直視我，“無論發生什么，相信你的本能，時間之力不是你操控的工具，而是你的一部分。”

雷恩出人意料地也加了一句：“還有，別回頭看。”

“別回頭看？”

“戰場守則。”他簡短地解釋，但我感覺其中另有深意。

部落的警報號角突然響起，劃破夜空，我們三人迅速下了哨塔，向圍墻方向跑去。

沿途的獸人戰士們已經列好戰陣，母親們將幼崽送往地下儲藏室，祭司們吟唱著防護咒語。

圍墻上，格雷長老和凱爾已經站在那里，長老穿著全套祭司法袍，骨杖頂端鑲嵌的寶石散發著不祥的紅光，凱爾則一反常態地穿著簡單的黑色皮甲，胸口那個燃燒沙漏的符號清晰可見。

“蘇曉。”凱爾轉向我，金色豎瞳在漸暗的月光下如同兩盞小燈，“月蝕達到頂點時，時空壁壘會最薄弱，沃爾克一定會選那一刻發動總攻。”

我爬上圍墻，看向遠處的森林邊緣。

起初什么也沒看見，隨后陰影開始移動，不是幾個人，而是成百上千的黑影從樹叢中涌出，整齊列隊。

最前排是暗影部落的狼族戰士，后面則是披著銀袍的蝕月者，他們臉上都戴著樣式不同的金屬面具。

而在隊伍正中央，一個高大的身影格外醒目。

即使隔這么遠，我也能認出那獨特的姿態，是沃爾克，他今天戴的面具更加華麗，銀白色表面刻滿符文，在月光下流轉著詭異的光澤。

“他帶了至少三百人。”雷恩評估著敵情，聲音緊繃。

格雷長老的骨杖微微顫抖：“銀月部落能戰斗的不到一百…”

凱爾卻出奇地平靜：“數量不重要，今晚的戰斗關鍵在于時間之核，準備好了嗎，小人類？“

我摸了摸胸前的護身符，點頭。

盡管內心恐懼如潮，但某種更大的決心將它壓了下去，三天前那個迷茫的大學生已經消失了，站在這里的是時之印記的繼承者。

敵軍開始前進，腳步聲如同悶雷。

天空中的月亮已經被吞噬了大半，僅剩一圈血紅色的邊緣，詭異的暗紅色光線籠罩大地，給一切蒙上不祥的色彩。

“記住。”凱爾突然在我耳邊低語，聲音只有我能聽見，“當我說‘現在’時，摔碎護身符，不要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