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散場時，晚風帶著涼意卷進走廊。工作人員正小心翼翼地給星空油畫打包，林溪還在念叨“太破費了”，程硯深卻徑直走到打包好的畫前，對工作人員說了句“麻煩送到這個地址”，順手遞過一張寫著林溪公寓地址的便簽。

林溪愣了愣，拽住他的袖子：“你寫我地址干嘛？”

“送你。”程硯深轉(zhuǎn)過身，手里還捏著那張剛用過的便簽紙，指尖輕輕敲了敲畫框，“你不是說，看星星像見故人么？掛在你那兒，比掛在我家合適。”

林溪的臉一下子紅了，想說什么，卻被他眼里的認真堵了回去。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不像從前看蘇婉清時那樣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而是坦然的、帶著暖意的，像畫里那些不灼人卻明亮的星子。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程硯深打斷她，忽然笑了笑，“以前總覺得，送禮物要夠特別、夠轟動才行。現(xiàn)在才明白，送到心里去，比什么都重要。”

他沒說出口的是，從前為蘇婉清拍下限量版項鏈時，只想著“她會喜歡嗎”，而此刻看著林溪眼里閃爍的光，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她開心就好”。

打包好的畫被工作人員先一步送走，林溪站在原地，望著程硯深的側(cè)臉，忽然覺得今晚的風好像都帶著甜味。而程硯深低頭看她時，清楚地聽見自己心里那片曾因離別而黯淡的夜空，正被一顆顆新的星子，慢慢照亮。

走廊盡頭的落地窗外，夜色正濃，真的綴著幾顆疏星，和畫里的璀璨比起來，倒像是被洗褪了色。林溪望著那片真實的夜空，又轉(zhuǎn)頭看程硯深，手指在包里攥著的鑰匙串上繞了兩圈，小聲說：“其實……我家墻面是空的，掛這幅畫剛好。”

程硯深笑起來，眼角的紋路都帶著暖意：“那就再好不過了。”

工作人員推著打包好的畫經(jīng)過，帆布罩上還沾著拍賣會的香檳氣。林溪盯著那個長條形的包裹，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她在畫室畫壞了第七張星空草稿，當時覺得自己這輩子都畫不出記憶里的星星。可現(xiàn)在，有人把一片更亮的星空，直接送到了她眼前。

“你以前……也會給別人買這么貴的東西嗎？”她沒頭沒腦地問了句，問完又覺得唐突，耳根更燙了。

程硯深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他想起給蘇婉清買過的那支鋼筆，限量款，價格不菲，那時總覺得要用物質(zhì)證明心意，好像禮物越貴重，感情就越沉甸甸。可送出去那天，蘇婉清只是淡淡說了句“謝謝”，眼里沒有此刻林溪這樣的光。

“不一樣。”他輕聲說，“以前是想讓對方知道我有多用心，現(xiàn)在是……想讓你知道，你眼里的星星，很珍貴。”

林溪猛地抬頭，撞進他含笑的眼里。走廊的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細碎的影，像畫里那些溫柔的星軌。她忽然沒忍住，低頭笑了，肩膀輕輕顫著，像被風吹動的星子。

“那……我請你吃宵夜吧？”她抬起頭，眼里的光比畫里的銀河還亮，“就當……謝禮。”

程硯深看著她被風吹得發(fā)紅的鼻尖，忽然覺得這秋夜一點都不冷了。他點頭，聲音里帶著笑意：“好啊，不過得我請。哪有送了禮，還讓收禮的人破費的道理。”

兩人并肩往外走，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疊在一起。林溪偶爾側(cè)頭看他，能看到他下頜線的弧度，像夜空中溫柔的弧線。她心里悄悄想著，原來有些空白，真的會被一片星空填滿，連帶著那些曾經(jīng)覺得遙不可及的溫暖，都變得觸手可及。

而程硯深走在旁邊，感受著身邊人帶來的、帶著煙火氣的暖意，忽然徹底放下了過去。那些為蘇婉清失眠的夜晚，那些對著空蕩房間發(fā)呆的時刻，好像都隨著這幅星空油畫的送出，被妥帖地收進了記憶的角落。眼前的人，眼前的星光，才是最該握緊的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