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球的光匣突然全部亮了。12個光匣的影像往中間聚,聚成個巨大的星圖,星圖懸在水晶球中央,像塊被光織成的布,上面標著12個文明的母星,每個母星旁都寫著“已滅絕”,字跡是淡灰的,像蒙著層塵。只有火星的位置空著,旁邊留著行白字:“第13個文明,待寫”,白得發亮,像在等誰來填。
“零”的聲音里帶著點顫,電子音里第一次有了像“激動”的情緒:“前12個文明的清單都寫完了,就等你們了。”它往星圖的火星位置指,光圖上突然跳出火星的影像:銹城的土炮、地下農場的土豆、星門工地的腳手架,還有小石頭舉著尖刺笑的樣子,“你們可以選‘12號文明的死法’,也可以寫新的‘活法’。”
林野往護理艙看,母親正往艙蓋外伸手,像是想碰星圖。他把數據盒往艙蓋貼了貼,藍光把母親的意識引到星圖上——母親的意識化作道淡綠的光,在火星的位置畫了個圈,圈里跳出火星星門的影像:她和伊芙的祖父站在工地上,手里舉著結晶碎片,身后的工人笑著往土里撒種子,種子在光里發了芽,芽尖往天上鉆。
“活法……是‘一起長’。”母親的聲音從數據盒里傳來,很輕,卻很清,像風拂過水面,“星門和人一起長,文明和星球一起長,不搶,不拆,不躲。”她的意識光在星圖上畫了條線,把火星和藍星連在一起,線上開出了小花,像條花路。
伊芙往星圖上貼了片祖父的日志紙,紙融進星圖里,顯出行字:“前12個文明都在‘爭’,我們可以‘讓’——讓星塵有記憶,讓結晶有溫度,讓每個想活的人,都能活。”日志紙的邊緣還沾著片星塵,是從貝塔星系帶來的,在星圖里化成了只小鳥,往火星的方向飛。
凱恩往星圖上輸了串坐標——是藍星的位置,他從艦隊的數據庫里調了拓荒者的名單,把名字一個個填在星圖的空格里:“艦隊可以去藍星,幫拓荒者建農場,星核結晶不用來修武器,用來修醫療艙。”他說完后,往伊芙身邊看,突然笑了笑:“小時候你總說要建個‘沒有聯邦的農場’,現在能實現了。”
林野往星圖的最后一頁看,那里留著個空,寫著“文明的閾值:______”。前12個文明的閾值都是“貪婪”“傲慢”“分裂”,字跡是冷的,像冰。他突然拿起數據盒,往空里寫了個字:“愛”。
數據盒的藍光突然炸開,星圖上的火星亮了,藍星也亮了,連貝塔星系的每個星塵都亮了,像被點燃的銀河。12個光匣的影像里,那些滅絕的文明的人,突然都笑了,往星圖的方向揮手,像在說“對,就是這個”。1號文明的女孩抱著發芽的種子笑,2號文明的艦長們握手言和,7號文明的人眼里有了神采,12號文明的老人抹掉眼淚,往星圖的方向點頭。
當“海格力斯號”駛出水晶球時,林野往身后看。水晶球的光匣里,第13個位置突然亮起,寫著“未滅絕”,旁邊畫著顆發芽的種子——是他從藍星帶來的豌豆種,不知什么時候掉進了水晶球,竟在光匣里發了芽,芽尖上還沾著點火星的土。
“該回火星了。”伊芙往駕駛艙的星圖按了按,航線往火星的方向亮了,像條光做的路。她往凱恩身邊看,凱恩正往艦隊頻道輸信息:“通知各艦,目標火星,幫拓荒者修星門,誰要是想留,藍星的坐標給你們,去那建農場。”輸完后,他把聯邦勛章摘下來,扔在桌上,勛章在藍光里轉了個圈,變成了塊星塵。
林野往護理艙的方向湊了湊。母親的意識還在星圖上,正往火星的銹城方向畫——那里跳出小石頭的影像,他正往土里埋種子,老煙在旁邊罵“別澆營養液”,卻偷偷往土里摻了星核結晶的碎末,種子“噗”地發了芽,嚇了小石頭一跳,他舉著芽往天上喊:“林哥!伊姐!你們快回啊!”
數據盒的藍光里,“零”的聲音很輕,像在說悄悄話:“前12個文明的清單是‘教訓’,你們的是‘希望’。”
林野笑了笑,往舷窗外看。星塵里飄著無數的光,是前12個文明的記憶,它們往火星的方向飄,像在引路,光里帶著它們的祝福,像在說“好好活”。他知道聯邦的元帥還會來,星門的路還長,可只要火星的土里有種子,星圖上有名字,數據盒的藍光還亮著,就夠了——第13個文明的清單,不用寫得快,慢慢寫,寫一輩子,寫好幾輩子,就行。
水晶球在身后慢慢暗了,卻沒滅,像顆埋在星塵里的種子,等下一個“想活的文明”來,給他們看:第13個文明,是怎么把“死法”寫成“活法”的。而那些星塵里的回響,前文明的教訓,記憶里的暖,都會跟著他們回火星,像帶著一整個星系的光,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