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口鎮(zhèn)，一個完全因獵人而建立的湖邊小鎮(zhèn)。
鎮(zhèn)子規(guī)模不大，建筑雜亂地擠在洞庭湖一條支流河口的灘涂和高地上，多是簡陋的木板房、石屋以及隨處可見的帳篷。
鎮(zhèn)上來往的人幾乎都是法師，各種口音的交談聲中，談論的多是湖里的妖魔、最近的收獲以及哪個倒霉蛋又沒能回來。
這里魚龍混雜，消息流通極快，是搜集洞庭湖一線情報的理想場所。
莫塵和莎迦的到來，并未引起什么注意。莫塵覺醒召喚系后，莎迦也解鎖了她的心靈系，憑借神奇的秘術，可以做到降低二人的存在感，之前在巴士上，莎迦就是依靠這招置身事外。
兩人找了個臨湖的熱鬧小酒館坐下。
酒館名叫破浪，是用舊船木和鐵皮搭建的，里面人聲鼎沸，獵人們三五成群，大聲吹噓著各自的經歷。
莫塵點了兩杯本地特產的蘆葦飲料，耳朵豎起，仔細捕捉著周圍的談話碎片。
“……媽的，昨天在黑泥灣又折了兩個兄弟！那鬼地方的蜥蜴皮硬得離譜，中了老子兩發(fā)雷印*怒擊還能爬起來咬人！”
“你也遇到了？我們小隊上周在蘆葦蕩也碰上一只，速度快得嚇人，爪子帶黑氣，抓傷的地方潰爛得特別快！”
“聽說協(xié)會在高價收這些怪胎？價格是真的？”
“廢話！不然誰特么往那些邪性地段鉆！聽說戰(zhàn)將級的變異種更嚇人，有人見過能噴黑霧的，沾上就蝕骨消髓！”
“何止！老子遠遠看見過一頭大家伙，在月亮底下泛著邪光，一口就能咬斷一條刻了魔紋的鐵甲船！估計是到進階期了！”
“聽說黑狼獵團的人也在打聽這些變異種的消息，好像有什么大發(fā)現……”
“嘖，這幫煞星也來了？那看來真有寶貝……不過咱們可別摻和，再好的寶貝那也得有命拿啊……”
零碎的信息不斷匯入莫塵耳中，與他從巴士上中年教師口中得到的情報一致。
變異蜥妖形態(tài)能力各異，危險異常。高額懸賞又引來了某些兇名在外的獵人團體，競爭十分激烈。
過了一會兒，莫塵走向旁邊一桌剛剛結束抱怨、正在悶頭喝酒的獵人小隊。
“幾位大哥，打擾一下。”莫塵臉上露出了一點屬于新人的好奇與忐忑，“剛才聽你們說黑泥灣……我們剛接了協(xié)會那個任務，正打算去那邊碰碰運氣，不知道方不方便指點一下？”
那桌獵人抬起頭，打量了一下莫塵，其中一個臉上帶疤的漢子嗤笑一聲：
“小子，毛長齊了嗎？敢去打那些怪胎的主意？我們有五個中階法師們的隊伍，都折了好幾名兄弟！你怕不是剛進去幾步就會被那些死蜥蜴咬成兩斷，下半身在妖魔嘴里叼著，上半身腸子內臟流得滿地都是……”疤臉漢子的話語并無惡意，只是一種老手對新人的警告。
莫塵適時地露出幾分后怕和猶豫，又給對方遞了根煙：“大哥教訓的是……我們就是聽說報酬高，想試試……要不，您給指條明路？哪個地方相對安全點？”
帶疤漢子接過煙，臉色稍緩，壓低聲音道：“看你還算懂事……真要試試手，可以去南邊的鬼哭蘆葦蕩邊緣看看。
那邊水淺，更有一位瀟湘學府的高人種下的鬼哭蘆，當它們接觸到妖魔氣息時便會發(fā)出奇怪的哭聲，提醒你有妖魔靠近了。所以很少有妖魔過去。
但記住，最好別深入！還有，小心其他獵人，這種時候，為錢紅眼的人比妖魔還狠！”
又打聽了一些關于船只租賃、需要警惕的勢力等信息后，莫塵道謝回了座位。
“鬼哭蘆葦蕩……”莫塵喝了口飲料，“聽起來是個合適的起點。信息搜集得差不多了，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出發(fā)。”
……
鬼哭蘆葦蕩比莫塵想象中還要遼闊。
水波蕩漾，一叢叢灰綠色的蘆葦如同孤島般星羅棋布，一直蔓延到視線盡頭，與遠方的水天一色相接。
蘆葦間并非連綿不絕，彼此間留有較為開闊的水面，視野還算不錯。湖水僅沒過小腿深度，水底是厚厚的淤泥。
偶爾一些含有妖魔血脈的小生物匆匆而過，成片的蘆葦便發(fā)出微乎其微、仿佛嗚咽的沙沙聲，這便是鬼哭之名的由來。
莫塵和莎迦駕著一艘租來的小船，馬達發(fā)出沉悶的突突聲，在蘆葦叢間的水道中穿行。
正如那疤臉獵人所言，這片區(qū)域異常“干凈”。
行駛了約莫半個時辰，連妖魔的影子都沒見到，甚至會讓人誤以為自己還沒走出安界……
繞過一叢格外茂密的蘆葦，視線豁然開朗，一片稍大的水域出現在眼前。
不遠處赫然也停著另一艘船，船上的人正是剛剛在巴士上打過交道的瀟湘學府眾人。那位中年導師正站在船頭，似乎在指導學生如何布置一個小型的預警陣法。
學員們看到莫塵和莎迦，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咦？是你們？”那個之前搭話的甜美女生第一個叫出聲，臉上帶著巧遇的欣喜，“好巧啊，你們也來這里歷練嗎？”
中年導師也轉過頭，看到莫塵二人，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溫和的笑意：“確實是巧。看來這鬼哭蘆葦蕩果然是新人法師歷練的首選之地。兩位小友，收獲如何？”
莫塵停下小船，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笑了笑回應道：“我們轉了一圈，還沒開張呢。”
“是嗎。”中年導師發(fā)出了邀請，“你們只有兩人，要不要……”
他話未說完，莫塵便禮貌地打斷道：“我們習慣了自己行動，節(jié)奏慢，就不耽誤你們的正事了。”他的主要戰(zhàn)斗能力在外人面前可不好展示。”
中年導師也不強求，他看得出這年輕人自有主張，并非需要時時庇護的雛鳥。
雙方簡單寒暄幾句，便準備各自離開。
然而，就在兩艘船即將錯開，駛向不同方向時——
“嗚嗯——”
“嗚嗯——嗚嗯——”
仿佛約好了一般，左、右、后三個方向的蘆葦叢中，原本低低的沙沙聲陡然變了調！化作了清晰可聞又帶著顫音的嗚咽！一聲接一聲，急促得讓人心頭發(fā)緊！
“警戒！這種程度的警示，至少有十數只奴仆妖魔或一只戰(zhàn)將妖魔！”
中年導師立刻低喝一聲。所有瀟湘學府的學員瞬間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星軌在他們手中迅速勾勒，魔法光芒閃爍。
莫塵也繃緊了神經，一步跨到莎迦身前，右手上，月白色的星軌迅速完成。
次元裂縫撕開，一股蠻荒兇悍的氣息猛然溢出！
“吼！！”
玄水靈鼉轟然落入水中，濺起巨大的水花，青黑色的身軀如同一座突然出現的移動堡壘，橫亙在小船前方，冰冷的白色瞳孔掃視著周圍的水域。
這突如其來出現的龐然大物讓瀟湘學府的學員們嚇了一跳，紛紛側目。他們沒想到這個治愈系中階的年輕獵人還有同樣稀有的召喚系，召喚獸還如此威猛！
下一秒。
“噗！噗！噗！噗！噗！”
十五道巨大的黑影猛地從三個方向的蘆葦叢中撲出！
它們形同虱蟲，體長約五米，身體兩側長滿了棘刺狀附肢，甲殼呈現出一種不祥的油亮黑色，上面布滿惡心的黃褐色凸塊，像是天花病人身上的濃瘡。
它們速度快得驚人，如同水下射出的毒箭，分別撲向兩艘船上的眾人！那對鍘刀般開合的口器足以將人攔腰咬斷！
“是毒斑巨牙水虱！小心！”中年導師厲聲警告，一道旋轉的孤形水盾瞬間出現在一名反應不及時的學員身前。
水御*循環(huán)！
幾乎是同時，又一道圣光之壁延展開來，攔下了八個妖虱的撲擊，其他學員的攻擊魔法也隨之放出。魔法光芒與毒斑巨牙水虱猙獰的身影瞬間交織在一起。
“毒斑巨牙水虱不是很膽小嗎？怎么敢對我們一群中階法師下手的？”其中一名學員喊道。
“專心戰(zhàn)斗，等把它們解決了再思考這些！”中年導師喊道。
莫塵這邊，四只巨牙水虱分成兩隊，一左一右，如同剪刀般夾擊而來！
“老鱷，左邊！”莫塵意念一動。
玄水靈鼉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咆哮，粗壯的尾巴如同巨型鋼鞭般抽出，破開水流，狠狠掃向左側那只毒斑巨牙水虱！
“嘭！”
一聲悶響，毒斑巨牙水虱的甲殼瞬間凹陷，整個身體砸得倒飛出去，撞進蘆葦叢中，發(fā)出噼里啪啦的斷裂聲。
玄水靈鼉一擊得手，兇性更盛！它那冰冷的白色瞳孔又瞬間鎖定了另一只撲來的毒斑巨牙水虱。
面對那朝著自己頸部咬來的的口器，玄水靈鼉不閃不避，巨大的頭顱猛地一探，血盆大口豁然張開！
周遭的水流如同受到了召喚，朝著它的吻端匯聚、纏繞，凝形成一副比它原生獠牙更加龐大、鋒利的湍流巨齒！
“咔嚓——！！”
硬物碎裂聲爆響！
水之巨齒與虱妖的鍘刀口器撞在一起！水流的狂猛沖擊力加上玄水靈鼉本身恐怖的咬合力，瞬間壓碎了虱妖堅硬的甲殼！
污穢的汁液飛濺！這只毒斑巨牙水虱連掙扎都來不及，瞬間斃命，殘破的尸體被玄水靈鼉嫌棄地甩頭拋入水中。
而另外兩只水虱已經撲到近前，惡臭的口器距離船上的莎迦不足三米！
莎迦平靜如常，纖指微抬，兩塊巨石塊憑空出現，又驟然加速，一左一右，撞向兩只毒斑巨牙水虱的側腹。
沉悶的撞擊伴隨著甲殼破裂的脆響！恐怖的動能直接將虱妖所有的撲勢打斷，甚至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飛出去，重重砸落在不遠處的淺水中，濺起大片水花。
它們癱軟在水里，身體微微抽搐了兩下，便再無聲息。
另外一邊，剩下的幾只毒斑巨牙水虱也被解決了，它們看起來嚇人，實際上在奴仆級中都算弱的類型，等一個學員完成了星圖，直接被全部秒殺。
戰(zhàn)斗瞬間爆發(fā)，又迅速平息。
幾只還沒徹底死去水虱倒在水中，朝著莫塵幾人不斷開合著巨型口器，仿佛要隔著一片虛空把人類的血肉啃咬下來……
中年導師仔細檢查了學員們的傷勢，確認都只是輕傷且毒素已被凈化后，才真正松了口氣。
他抬起頭，沒去關注那些毒斑巨牙水虱，而是看向莫塵和他身旁兇悍的玄水靈鼉，眼神中充滿了驚嘆與欣賞。
“小兄弟……”中年導師臉上掛起一個微笑，語氣比之前更親近了些。
“你這頭召喚獸，觀其形貌體征，似乎是鄱陽湖一帶的玄水靈鼉？擁有一絲龍血的戰(zhàn)將血脈召喚獸啊，一些世家子弟都找不到。
而且一般的玄水靈鼉在奴仆級時多以皮糙肉厚、力量驚人著稱，可沒有那般精湛的水元素掌控力，你這只怕是有些返祖了，潛能更大。
如果我沒感應錯，你的召喚系也到中階了吧。沒想到你不僅是治愈系的天才，在召喚系上的天賦，也是相當不凡啊！”
中年導師的贊譽毫不吝嗇，讓旁邊那些驚魂未定的瀟湘學府學員們再次瞪大了眼睛。
戰(zhàn)將級血脈的次元召喚獸！還是擁有龍血、返祖了的稀有品種！這個看起來比他們還小的家伙，竟然強到這種地步？！
“老師過獎了，運氣好而已。”莫塵說道。
“絕非運氣！”中年導師斬釘截鐵地打斷道，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莫塵，“小兄弟，恕我冒昧，以你的天賦，為何沒有進入高等學府深造？是錯過了考核期？還是另有隱情？”
他實在無法理解，這樣一個雙系中階、如此出眾的天才，怎么會流落在外成為一名自由獵人？這簡直是暴殄天物！當地魔法協(xié)會和高中是干什么吃的！
莫塵笑了笑，含糊道：“算是想自己先歷練一番吧。”
中年導師聞言，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語氣變得更加熱切：“小兄弟，我是瀟湘學府青校區(qū)召喚院的主任，周墨。我向你發(fā)出邀請。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為你申請?zhí)卣忻~，免去所有考核流程！”
他生怕莫塵拒絕，語速加快，連忙列舉起好處：
“我們?yōu)t湘學府雖然不比帝都、明珠，但也是歷史悠久、底蘊深厚的胡南省第一學府！擁有一處不弱于帝都、明珠的修煉圣地，圖書館藏書量全國前五！更有強大的導師團隊，包括七位超階法師常年在校研究……”
周墨導師的話，讓莫塵心中微微一動，他之前考慮過學府的問題。
帝都學府有穆寧雪，明珠學府有莫凡，浙江學府有心夏，妖都學府有穆白，古都那邊更是撒朗的老巢……
全國最頂尖的那幾所，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方便或潛在麻煩。
矮子里面拔高個，瀟湘學府作為一省之首府，論硬件實力、資源底蘊，其實并不會比前面那些差太多。很多排名上的差距，其實是生源質量、歷史聲譽拉開的。
對于他來說，瀟湘學府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看到莫塵露出思索的神色，周墨導師心頭一喜，知道有戲，他趕緊趁熱打鐵，語氣中帶著滿滿的自豪：
“小兄弟，我還可以告訴你一點。我們?yōu)t湘學府的整體學員平均實力或許稍遜帝都、明珠幾籌，但我們?yōu)t湘學府走出的學員，上限絕對是華夏所有學府中，當之無愧的第一！”
這話一出，不僅莫塵愣住了，連旁邊那些瀟湘學府的學生們都一臉茫然和不解。上限第一？比帝都和明珠還高？老師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們學校有這么厲害嗎？怎么我們自己都不知道？
然而，莫塵在短暫的錯愕后，馬上明白了周墨導師話中所指。
“您是指上世紀挽狂瀾于既倒、敗退海妖、拯救了華夏的李德勝議長吧……”
論學員上限，走出了華夏五千年來第一人的瀟湘學府，還真是板上釘釘，毫無爭議的第一。老實說，莫塵也很是崇拜那位李議長，如果能與他成為校友……
看到莫塵向往的表情，周墨導師就知道自己這話說對了！
這個年輕人，不僅天賦絕倫，眼界和認知也遠超常人！他竟然知道那位被世家大族極力掩埋的偉大人物。
“你考慮得如何？”周墨導師期待地看著莫塵。
莫塵看了一眼身旁贊同頷首的莎迦，終于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容：
“周老師，感謝您的厚愛和邀請。您的提議，我非常感興趣。等到明年，我想自己會去報考瀟湘學府的。”
“好！好！好！”周墨導師激動得連說三個好字，并遞出了一張名片，“那就說定了！上面有我的聯系方式，你隨時可以找我！”他仿佛撿到了稀世珍寶，看莫塵的眼神無比滿意。
收下周墨導師的名片，又寒暄了幾句后，莫塵和莎迦便駕船告辭，向著蘆葦蕩更深處駛去。
與瀟湘學府眾人的相遇只是一個小插曲。接下來的大半天，兩人按照原計劃，在愈發(fā)茂密的蘆葦叢中穿行，仔細搜尋著變異蜥顱巨妖的蹤跡。
“莫塵，你在想什么嗎？”莎迦雙手抱膝，悠然地坐在船尾，像是一名秀美堅強的漁民姑娘正隨心上人在湖中約會，任由身下的小船飄啊飄……
莫塵沒有回頭，說道：“我在想剛才那些毒斑巨牙水虱。據我所知，這種水虱習性接近巨眼腥鼠，膽小謹慎，主要以腐食和小型水生物為食，很少會如此主動且成群結隊地襲擊法師，尤其還是在我們戰(zhàn)力明顯占優(yōu)的情況下。”
莎迦的眸中微光流轉，接話道：“這讓你想起了博城出現的狂化之泉嗎？”
莫塵搖了搖頭，語氣肯定：“大概率不是。”原著里可沒提到撒朗的手下有在洞庭附近有過特殊活動。
“我猜是那個導致蜥顱巨妖變異的因素，它的影響范圍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更廣，已經開始波及到這些更低級的妖魔了……”莫塵說道。
如果連其他妖魔都開始發(fā)生這種詭異的變化，那洞庭湖區(qū)域的危險程度將呈幾何級數上升。
“所以呢，你不會想順著這些變異妖魔的活動軌跡，找到那個導致一切異常的根源吧？”莎迦皺眉問道。
“我還沒狂妄到這種程度。”莫塵聳了聳肩，“看魔法協(xié)會的那個委托，這種異變出現至少一個月了，肯定有老獵人想過這一點，但沒有一點消息傳出，其中可能性很多，一種就是任何成功靠近異變源頭的人全死了。我一個中階萌新，是豬油蒙了心才想去找死嗎……”
……
過了許久，天色漸黑，直到太陽西斜，沉入湖天之際，莫塵二人也只遇到了七只落單的普通蜥顱巨妖。
這些奴仆級妖魔不需要玄水靈鼉和莎迦出手，莫塵自己便能輕松解決。
七只蜥顱巨妖，只貢獻了一張品質普通的異皮，沒有爆出一個精魄，尸骸都進了玄水靈鼉的肚里。
“看來變異種并不喜歡這里的環(huán)境。”
莫塵將那張異皮收進背包，倒也沒多少失望。高風險高回報，既然選了處安全之地，想要找到變異種獲取珍貴材料，本就不可能輕松。
“天色已晚，今天就到這吧。”
莫塵操控著小船調頭，準備沿著來路返回澤口鎮(zhèn)。
月色將整個蘆葦蕩染成一片銀白，遠處的景物開始變得模糊，水汽升騰，帶著夜晚的涼意。
然而，就在小船駛出不到百米——
“嗚嗯——”
“嗚嗯——嗚嗯——”
“嗚嗯——！！！”
仿佛連鎖反應被觸發(fā)，又像是某種災難降臨的前奏，周圍……不，是視野所及之處，所有蘆葦叢都開始凄厲地嗚咽起來！
那聲音不再是之前預警十五只奴仆妖魔時的短促，而是連綿成片，匯聚成浪，一陣高過一陣，仿佛整片蘆葦蕩都在發(fā)出垂死的哀鳴！
莫塵和莎迦臉色同時一變！
緊接著，一種更加恐怖的聲音從蘆葦蕩深處滾滾而來——那是成百上千道的咆哮匯聚成的音浪！
“吼嗷嗷——！！”
聲音由遠及近，速度快得駭人！仿佛有什么滅頂之災正在身后追趕，迫使著前方的所有生物瘋狂逃竄！
莫塵猛地扭頭望向聲音來源的方向，瞳孔驟然收縮！
只見原本平靜的水天相接之處，一道黑線驟然出現，并以驚人的速度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蔓延、擴大！
那是由數百頭蜥顱巨妖組成的洪流！如此數量的妖魔同時狂奔，掀起的渾濁浪濤和泥漿如同發(fā)生了小型海嘯！
蜥顱巨妖的眼睛在昏暗中連成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潮，里面只剩下最原始的進食欲望！
洪流中，十幾頭房屋大小的巨蜥格外醒目！它們的身體比一般的巨亡蜥修長了許多，皮膚發(fā)黑，縈繞著暗影氣息。正是莫塵苦苦尋找的變異種！
但莫塵現在欣喜不了一點！反而渾身汗毛倒豎！這景象比之前面對十幾只水虱要恐怖百倍！
莫塵當即拉起莎迦逃上了玄水靈鼉的背脊，大吼道，“跑！用最快速度！橫向離開它們的行進路線！”
玄水靈鼉發(fā)出一聲介于咆哮和低吼之間的聲音，粗壯的四肢爆發(fā)出全部力量，猛地在水下一蹬！
“轟隆！”
湖水炸開一個大坑，玄水靈鼉如同貼著水面飛射出的魚雷，驟然加速，朝著妖群洪流的側翼方向瘋狂沖去！
逃亡開始了！
玄水靈鼉的速度極快，四肢在水中仍能高速擺動，每一次蹬踏都推動著它龐大的身體向前猛竄，激起兩道巨大的水墻。
身后那十來只變異巨亡蜥橫沖直撞，四肢每一次落下都激起沖天泥浪，偶爾有不長眼的蜥顱巨妖被它們撞翻，瞬間骨斷筋折，連慘叫都被淹沒在恐怖的奔流中！
戰(zhàn)將級的兇戾氣息即便隔得老遠，也如同實質般壓迫而來！
巨亡蜥的速度比玄水靈鼉全力爆發(fā)快了不少，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已經沖到了他們剛才小船所在的位置！
那艘可憐的小鐵皮船連一秒都沒能堅持，瞬間在無數雙巨腳踩踏中化作一堆扭曲的廢鐵，沉入泥水，連個屬于自己的浪花都沒能泛起！
莫塵一行人就像驚濤駭浪前一顆微不足道的小石子，隨時可能被一個浪頭拍得粉碎！
萬幸，玄水靈鼉技高一籌，險之又險地與蜥妖洪流的先鋒邊緣擦過。
洪流的主體盲目地向前沖去，并沒有理會側翼的小小“點心”。
它們轟隆隆地碾壓過莫塵一行剛才所在的水域，繼續(xù)向著蘆葦蕩外圍沖去，很快就變成了一道遠去的喧囂背景。
然而，有兩頭變異巨亡蜥卻死死咬在玄水靈鼉身后不足兩百米處！
它們速度快得驚人，暗影氣息在體表繚繞，使得它們的動作帶著一種詭異的飄忽感，所過之處，湖水都仿佛被染上了一層墨色。
“莎迦，準備迎擊！”
莫塵看了一眼逐漸遠去的妖潮轟鳴，很快做出了判斷。玄水靈鼉雖然比蜥顱巨妖更擅奔襲，但在戰(zhàn)將與奴仆的數值差前，距離還是在被越拉越近。
“老鱷，找一塊結實點的地面，轉身迎敵！”
玄水靈鼉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咆哮作為回應，猛地一個急轉彎，粗壯的尾巴掃開一片茂密的蘆葦。
它選擇了一處水位相對較淺、水下似乎是堅硬黏土的區(qū)域，猛地轉身。白色瞳孔燃燒著戰(zhàn)意，直面兩個不速之客！
那兩頭變異巨亡蜥顯然沒料到獵物竟敢停下反擊，它們同樣猛地減速，粗壯的四肢在淤泥中犁出深深的溝壑，停在了距離玄水靈鼉約五十米的水中。
雙方在這片被昏黃暮色籠罩的淺水沼澤中對峙，濃烈的戰(zhàn)意激烈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