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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脂肪認領通知書

  • 我于人間漂浮
  • 路人丙wl
  • 2226字
  • 2025-08-18 15:00:00

飛機哐當一聲砸在浦東機場的跑道上,宣告我九年溫哥華“洋插隊”生涯正式結束。行李傳送帶吭哧吭哧吐出來我那倆大箱子,其中一個被貼了張刺眼的黃條——“超重”。我瞅了眼箱子,又低頭瞅了眼自己,感覺這事兒有點黑色幽默。在溫哥華那九年,我像棵營養(yǎng)不良的豆芽菜,頑強地杵在太平洋西岸的雨霧里。列治文?那地方中餐館子扎堆,小*羊的骨湯底能把人魂勾走,劉*手(對,那時候海*撈小*坎都還沒來)的紅油鍋翻滾得像個小型地獄景觀,太*酸菜魚(據(jù)說還是假的)那味兒,酸得能讓你腮幫子自動分泌口水。Downtown更別提,日料精致得像藝術品,韓餐的泡菜味兒能順著風飄三條街,西餐嘛,反正洋人覺得那是“地道”。按理說,守著這“聯(lián)合國食堂”,我怎么也該混個膀大腰圓吧?結果九年下來,體重穩(wěn)如磐石,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朋友說我吸收不好不消化,我說可能溫哥華那地方,連空氣里都飄著卡路里計算器,吸進去的熱量還沒焐熱乎就被太平洋的風刮跑了。其實屁,我就是沒心沒肺地吃,也沒心沒肺地瘦,跟控制體重這事兒壓根沒建立過外交關系。

回上海的頭幾天,感覺像魚回了水,鳥歸了林。具體點說,是胃回了它的快樂老家。在溫哥華,吃飯是生存,是給身體這臺機器加油,油品還得是標號最高的那種。在國內(nèi)?民以食為天,吃飯是本能,是娛樂,是社交貨幣,是深夜里靈魂的按摩儀。關鍵這轉變,完全是無意識的。

第一次意識到事情不對勁,是在某個凌晨一點的肇周路。剛從朋友家打完游戲出來,餓得前胸貼后背。溫哥華市中心這個點,除了某兩組數(shù)字便利店和幾個夜店開著以外,只有滿地的“碳基生物”。上海不一樣,凌晨的街頭,那是另一個宇宙的開始。一股混合著豬油、醬油、蔥花、胡椒粉,還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但極其霸道香氣的味道,像一只無形的大手,精準地薅住了我的胃,直接把我拽到一個炒面攤前,想點啥配料全看當天自己看哪個順眼,別問我反正這種快餐我點的一個個叫啥,快餐一夜情么,第二天醒了不記得很正常。

一口下去,滾燙、咸鮮、帶著豬油特有的醇厚香氣,像一顆小型溫暖炸彈在口腔和食道里爆開,再來幾口就能感受到更罪惡的谷氨酸鈉,說人話就是味精,帶來的干口感,但就是爽。那感覺,不是溫哥華日料店那種“嗯,食材很新鮮,師傅手藝不錯”的理性評價,而是純粹的、動物性的滿足感,原始得讓人想猴叫,只不過我不會爬樹罷了。三下五除二干完一碗,連蔥絲兒都巴拉的得一點不剩,抹抹嘴,胃里是踏實的飽脹,腦子里就倆字:舒坦。完全忘了這碗下去,得在跑步機上折騰多久。

這僅僅是個開始。上海這座城,像個巨大的、24小時運轉的、充滿誘惑的消化系統(tǒng)。

清晨,樓下的“四大金剛”攤頭準時開張。一副大餅油條,油條炸得金黃酥脆,大餅烤得焦香帶韌,掰開夾在一起,那是比日料拉面配白米飯更純粹的碳水加碳水,咬一口,滿嘴酥香。再來碗咸豆?jié){,紫菜蝦皮榨菜末飄著,豆?jié){凝成絮狀,咸鮮滾燙。這組合下肚,什么全麥面包配牛油果,瞬間成了矯情的代名詞。以前在溫哥華,看人家老外早餐啃個冷冰冰的貝果都覺得腮幫子累,現(xiàn)在?大餅油條才是喚醒靈魂的王道。原來不是我吃的更多了,而是我吃的更輕松了。吃的時候根本沒想過熱量,就覺得,嗯,這才是早上該有的味兒。對了,話說回來,我怎么感覺現(xiàn)在會點咸豆?jié){的人里只有我一個還是黑頭發(fā)的了?

朋友聚餐,火鍋是永恒的標準答案。紅油鍋底翻滾著辣椒和牛油,毛肚黃喉鴨腸在鍋里七上八下,蘸著香油蒜泥碟,一口下去,麻辣鮮香直沖天靈蓋。或者搞點小龍蝦,十三香的、蒜蓉的、冰鎮(zhèn)的,堆成小山,戴著手套剝得滿手油,一邊嘶哈嘶哈地吸氣,一邊忍不住往嘴里塞下一只。再或者,鉆進某個煙火氣十足的弄堂小館,點幾個家常炒菜,配點啤酒,吹牛扯淡。每一頓飯,都吃得熱氣騰騰,心滿意足。席間談論的都是“這家味道正宗”、“那個新開的館子據(jù)說不錯”,沒人關心你吃了多少卡路里,消耗了多少大卡。氛圍到了,胃口自然就開了。

就這么著,在溫哥華九年雷打不動的體重,回上海后,像坐了火箭。第一個月,某天站上家里塵封已久的體重秤,數(shù)字跳出來,我揉了揉眼睛,以為秤壞了。比回國那天,整整多了十斤!我對著鏡子左看右看,衣服好像是緊了點,但也沒覺得特別明顯。心想,可能是時差沒倒過來,水腫?或者秤不準?

接下來的日子,上海的投喂(或者說我無意識的全盤接受)更加變本加厲。生煎饅頭底部的焦脆、小籠包里的滾燙湯汁、蔥油拌面的濃郁香氣、腌篤鮮里咸肉與鮮筍碰撞出的極致鮮美、還有各種網(wǎng)紅奶茶、蛋糕、冰淇淋……這座城市在“喂胖你”這件事上,手段層出不窮,且潤物細無聲。我像一個掉進米缸的老鼠,快樂地沉淪著,完全沒有意識到危機的臨近。

半年后的一天,我翻出一條在溫哥華穿著還有點寬松的牛仔褲,深吸一口氣,憋得臉紅脖子粗才勉強扣上。站上體重秤,那個數(shù)字冷酷地宣告:二十斤!整整二十斤脂肪,已經(jīng)在我身上完成了戰(zhàn)略部署,并建立了穩(wěn)固的根據(jù)地。

站在鏡子前,看著里面那個臉頰圓潤、腰身消失、整個人仿佛“膨脹”了一圈的家伙,我有點懵。這他媽是誰?溫哥華那個風一吹就能倒的“竹竿”呢?九年沒辦成的事兒,上海用了半年,兵不血刃,輕松拿下。整個過程,我毫無知覺,甚至可以說是心甘情愿、樂在其中。沒有計算,沒有控制,沒有掙扎,只有一場由舌尖到腸胃,再到全身細胞的無意識狂歡。上海的煙火氣,不僅養(yǎng)人,更養(yǎng)膘,而且養(yǎng)得你心服口服,欲罷不能。

我捏了捏肚子上的“新裝備”,嘆了口氣。算了,就當是身體認祖歸宗,脂肪領養(yǎng)成功,對故鄉(xiāng)水土的深度認同吧。減肥?嗯……到午休時候了,等吃完隔壁的麻辣燙再說吧。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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