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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初觀星象

  • 太歲懂了
  • 夏宮侯
  • 2941字
  • 2025-08-18 20:11:32

斗轉(zhuǎn)星移,西跨院的晨露總比別處重些。沈微踩著濕滑的青石板走到老槐樹下時,鞋尖已沾了層白霜。她仰頭看樹頂?shù)闹浚蛉障抵睦K子不知何時被解了,只留下道淺淺的勒痕,像道未愈的傷疤。

“姑娘,該用早膳了。”春桃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這丫頭是今早被派來的,說是大夫人特意安排的“近身伺候”。她端著個青瓷碗,碗里飄著幾縷稀粥,碗沿還缺了個小口。

沈微接過碗時,指尖觸到碗底的溫熱。粥里摻著些碎米,還有幾粒沒去殼的谷子,顯然是下人的份例。春桃垂著眼,手指緊張地絞著圍裙,耳后有塊淡紅色的胎記,像片小小的楓葉。

“你叫春桃?”沈微舀了口粥,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帶著點陳米的澀味。

“是。”春桃的聲音細若蚊蚋,“姑娘有什么吩咐,盡管叫我。”

“不用忙。”沈微指了指窗臺上的星盤,“幫我把那個拿過來。”

春桃搬星盤時差點摔了,銅制的底盤在地上磕出聲響。她慌忙道歉,臉漲得通紅:“對不起姑娘,我笨手笨腳的……”

“無妨。”沈微接過星盤,調(diào)整窺管對準東方,“你在府里待了多久?”

“三年了。”春桃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圍裙,“我娘以前也在府里當差,后來生病去了……大夫人看我可憐,才留我下來的。”

沈微“嗯”了一聲,目光落在星盤的刻度上。晨光漸亮,啟明星的光芒被朝陽沖淡,而歲星卻異常明亮,在天幕上劃出道詭異的弧線——這絕非自然運行的軌跡,更像是被人用畫筆強行涂改過。

“你可知欽天監(jiān)的人常來府里?”

春桃的身子僵了下,飛快地瞥了眼門外:“聽說……聽說監(jiān)正大人每月都來給大夫人看星象,說是什么‘趨吉避兇’。”

沈微轉(zhuǎn)動星盤,窺管移向紫微垣的方向。那里的星辰排列規(guī)整,唯獨代表皇儲的那顆星忽明忽暗,周圍還縈繞著圈淡淡的黑氣——這在星象中稱為“客星犯主”,主“儲位不穩(wěn),奸佞環(huán)伺”。

“祭祀的臺子,搭在角樓那邊?”

“是。”春桃的聲音壓得更低,“昨兒個工匠們忙了一夜,聽說還請了欽天監(jiān)的人去看方位,說是要正對‘太歲方位’才行。”

沈微放下星盤,指尖在衣襟上蹭了蹭。昨日沈清柔送來的首飾還埋在花盆里,冰涼的金屬隔著土層,像塊尚未捂熱的人心。

“你去把我院里的落葉掃了吧。”她支開春桃,從枕頭下摸出那串鑰匙。銅銹已被磨掉些,露出底下的花紋——是朵小小的蓮花,與槐樹上嵌著的那半枚玉簪一模一樣。

春桃掃地時,沈微借著翻找落葉的功夫,在槐樹根處發(fā)現(xiàn)了個隱蔽的鎖孔,形狀正好與鑰匙匹配。她試著插進去,輕輕一擰,只聽“咔噠”一聲,樹干上竟彈出個暗格,里面放著個油紙包。

打開油紙包,里面是本泛黃的冊子,封面上寫著“欽天監(jiān)星象記錄”幾個字,字跡潦草,像是急著寫就的。沈微飛快地翻閱,見里面記錄著近十年的星象變化,其中關(guān)于歲星的記錄,在三年前突然變得混亂,很多標注與她在三清觀的觀測完全不符。

最讓她心驚的是最后一頁,畫著個奇怪的星圖,旁邊寫著“太歲移位,災星降世,當以陰女祭之”,落款日期正是她被接回府的前三天。

“姑娘,您在看什么?”春桃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沈微猛地合上冊子,將其塞進暗格。

“沒什么,撿了片好看的葉子。”她舉起片槐樹葉,葉片上的紋路像張復雜的網(wǎng)。

春桃的目光在她手上打轉(zhuǎn),忽然說:“姑娘也懂星象嗎?我聽老人們說,懂星象的人能算出人的生死……”

“星象是自然之理,不是算命的把戲。”沈微鎖好暗格,將鑰匙藏回袖中,“就像這樹葉的紋路,是風吹雨打的痕跡,不是什么預兆。”

春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掃到墻角時“呀”了一聲:“這是什么?”

沈微回頭,見她從土里扒出支赤金步搖,點翠的鳥羽在晨光中閃著幽光。春桃的臉瞬間白了:“這……這不是大姑娘屋里的東西嗎?怎么會在這兒?”

“許是風吹來的。”沈微不動聲色地將步搖奪過來,重新埋進土里,“別聲張,免得惹禍。”

春桃點點頭,手里的掃帚卻抖得厲害。沈微看著她耳后的胎記,忽然想起生母日記里提過的“春姓侍女”,說她“忠而不慧,可善用之”。

“你娘在府里當差時,有沒有說過什么關(guān)于‘太歲’的事?”

春桃的臉更白了:“我娘……我娘就是三年前沖撞了太歲,才病死的。”她咬著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那天她只是不小心打碎了大夫人供奉的太歲牌位,就被拖去柴房打了二十大板,回來就病了……”

沈微的心沉了沉。三年前,正是星象記錄開始混亂的年份。

“祭祀的時候,你想辦法離我近些。”她拍了拍春桃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粗布衣裳傳過去,“無論發(fā)生什么,都別害怕。”

春桃愣愣地點頭,手里的掃帚“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日頭偏西時,柳氏派人來傳話,說祭祀的禮服已備好,讓沈微去正院試穿。沈微換上那身銀紅撒花錦裙時,銅鏡里的人影陌生得讓她恍惚——那身華服像層殼,裹著她這具從道觀里爬出來的骨頭,格格不入。

“還算合身。”柳氏坐在主位上,手里轉(zhuǎn)著菩提子,“明兒個卯時,欽天監(jiān)的人會來為你凈身祈福,你乖乖聽話,別出岔子。”

“凈身?”沈微摸著袖中的鑰匙,冰涼的金屬硌著手心。

“是啊。”柳氏笑得意味深長,“祭天的祭品,總得干凈些才好。”

沈微走出正院時,見沈清柔站在廊下,月白的褙子在暮色中像團霧。她手里把玩著支玉簪,簪頭的蓮花缺了半瓣——正是槐樹上嵌著的那半枚。

“妹妹穿這身真好看。”沈清柔走近一步,玉簪在她指間轉(zhuǎn)得飛快,“明兒個祭祀,可別忘了我說的話。”

“姐姐放心。”沈微的目光在那半枚玉簪上停了停,“該做的,我自然會做。”

沈清柔笑得眉眼彎彎:“我就知道妹妹是個聰明人。”她忽然壓低聲音,“對了,母親房里的玉簪,你可別忘了。”

沈微看著她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忽然覺得那月白的裙擺在暮色中,像條吐著信子的銀環(huán)蛇。

回到西跨院時,春桃正蹲在花盆前發(fā)呆。見沈微回來,她慌忙站起來:“姑娘,我……我把那些東西都挖出來了,藏在床底下了。”

“做得好。”沈微摸出那本星象記錄,“你識字嗎?”

春桃搖搖頭:“只認得幾個字。”

“那你聽著。”沈微翻開冊子,指著那些星象圖,“這上面的記錄是假的。真正的歲星運行軌跡,不是這樣的。”她憑著記憶,在地上用樹枝畫出正確的星圖,“你看,它的偏角其實很小,根本算不上‘移位’。”

春桃似懂非懂地看著地上的星圖,忽然說:“像不像大夫人房里掛的那幅《江山圖》?去年被二公子改了幾筆,就說是新畫的。”

沈微的心猛地一跳。改星象,就像改畫?

“明兒個祭祀,你想辦法去欽天監(jiān)的人身邊,看看他們的星盤是怎么調(diào)的。”她將冊子重新藏進暗格,“記住,別讓人發(fā)現(xiàn)。”

春桃點點頭,手指絞著圍裙:“姑娘,我們……我們能活下來嗎?”

沈微抬頭,見歲星已掛上樹梢,光芒比昨日更亮,卻帶著種詭異的妖異。她想起《步天歌》里的話:“歲星順行則吉,逆行則兇,非天之罪,乃人改其道也。”

“會的。”她望著那顆異常明亮的星辰,“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他們改得了星象記錄,改不了天地常理。”

夜深后,沈微再次爬上屋頂。角樓的銅鈴還在響,祭祀臺的輪廓在月光下清晰可見,臺面用白石灰畫著個巨大的圓圈,像是個等待填色的祭壇。

她數(shù)著星辰的位置,角宿、心宿、斗宿……忽然發(fā)現(xiàn)紫微垣的方向,那顆客星的光芒竟與角樓的銅鈴反光連成一線,直指祭祀臺的中心。

那里,正是暗格地圖上標注的密道入口。

沈微從屋頂跳下來時,正好踩落片枯葉。窸窣聲中,她聽見院墻外傳來馬車駛過的聲音,轱轆碾過青石板,像在為明日的祭祀,提前敲響喪鐘。

她摸出那串蓮花鑰匙,在月光下看了許久。鎖孔與鑰匙的縫隙里,還沾著些許槐木的碎屑,帶著股淡淡的苦澀,像極了這鎮(zhèn)國公府里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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