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預約祁霖的咨詢名額，顧宴深特意提前兩天出院，將住院期間因為工作不便擠壓的文件和會議全部處理完，并提前安排好了一周的工作。

以備預約成功后可以空出時間如期赴約，不僅為了他的長期失眠，更重要的是他籌謀已久的一項新的產品。

周三晚八點二十五分，顧宴深提前守在電腦前，連呼吸都比平時慢了半拍。房間的燈被調至最暗，只有手機屏幕的光映在他眼底，像半年來每個聽直播的深夜那樣——只是這次，他多了份“要搶名額”的緊繃。

房間以不同飽和度的深灰為主調，從淺灰霧面墻到炭灰啞光地板，層層遞進的灰度里藏著克制的奢華感，沒有多余色彩，卻靠材質與細節撐起高級質感。

整體空間無繁復裝飾，僅在客廳主墻掛著一幅抽象金屬浮雕畫——深灰基底上嵌著細如發絲的淺灰鋼線，光影下能折射出極淡的光澤，畫框與墻面無縫貼合，像從墻體里自然生長出來。

地面鋪著整塊深灰微水泥，表面打磨得細膩卻保留輕微顆粒感，赤腳踩上去是溫涼的觸感，僅在沙發區鋪了一塊同色系短絨地毯，毯面織著隱形暗紋，只有光線下才能看出極淺的幾何紋路，低調到幾乎不引人注意。

八點半，祁霖的直播準時亮起。粉色燈牌依舊晃著暖光，她剛坐下就被彈幕里的“搶預約”刷屏，笑著舉了舉手里的計時器：“別急啊，最后十分鐘放鏈接，先聽我嘮完今天的‘情緒小陷阱’。”

顧宴深沒像往常那樣戴上耳機聽，而是開了最小聲的外放。祁霖正講著“身份標簽帶來的壓力”，舉例子時突然看向鏡頭：“之前有位觀眾刷了很久的禮物，我后來才知道人家是做科技公司的，其實不用這樣，咨詢靠的是信任，不是打賞多少。”

彈幕瞬間炸開，有人問“是那個總刷嘉年華的大佬嗎”，祁霖點頭又搖頭：“是他，但我也是昨天收到特助邀約，查預約信息時才對上號的。之前看ID只覺得是位安靜的觀眾，每次都待在角落，幾乎不發彈幕。”

顧宴深的指尖頓住。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小號，簡單到只有一個字，頭像還是系統默認的灰色。半年來他從不在彈幕里提自己的身份，連刷禮物時都選“匿名”，原來不是祁霖沒認出來，是他刻意藏起了所有“顧宴深”的痕跡，只留下一個“需要被安慰的觀眾”的影子。

直播最后十分鐘，預約鏈接一放出，顧宴深幾乎是立刻點了進去。提交信息時，他在“是否有特殊需求”欄里，猶豫著敲了行字：“想聊聊‘未完成的告別’，和之前直播里您講過的一樣。”

提交成功的提示彈出時，他恰好聽見祁霖在鏡頭前說：“剛看到一條新預約，備注里提了‘未完成的告別’，其實半年前第一次講這個話題時，就有位觀眾發過彈幕說‘想起了朋友’，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位。”

顧宴深盯著屏幕，喉結輕輕動了動。原來她不僅記得“刷禮物的觀眾”，連半年前一條不起眼的彈幕都沒忘。他沒再發彈幕，只是默默關掉直播，手機屏幕暗下去的瞬間，鎖骨處的舊傷似乎又輕了些——這次不是因為“搶到了名額”，而是因為他突然明白，祁霖從未用“身份”定義過誰，她等的從來都是愿意卸下標簽、認真傾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