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園的竹門吱呀作響，林風剛踏進門，就見老周頭蹲在門檻上抽煙袋，煙鍋里的火星明明滅滅，映得他眉頭擰成個疙瘩。看到兩人渾身是血地回來，老人手里的煙桿“當啷”掉在地上。

“可算回來了！”老周頭爬起來就往屋里跑，不多時端出一盆冒著熱氣的草藥水，“快擦擦，這是止血草熬的，比丹堂的傷藥管用。”他的手抖得厲害，往盆里放布巾時，水花濺了一地。

蘇小婉的母親蘇蓉也聞訊趕來，她穿著一身漿洗得發白的灰布裙，發髻上別著支銅簪，看到女兒裙擺的破洞和小腿的傷，眼圈瞬間紅了：“這是怎么了？遇上妖獸了？”

“娘，是黑風寨的人！”蘇小婉撲進母親懷里，積攢一路的恐懼終于繃不住，眼淚掉了下來，“趙師叔他……他好像和山匪勾結，還派了人用破靈弩追殺我們！”

“趙坤？”蘇蓉的臉色沉了下去，她握著女兒的手緊了緊，指節泛白，“小婉，這話可不能亂說。”

“是真的！”林風從懷里掏出那把破靈弩，遞了過去，“這弩上刻著‘趙’字，而且那些山匪明確說，是趙堂主派他們來的。”

蘇蓉接過破靈弩，指尖拂過弩身的刻字，眉頭皺得更緊。她在藥園管事的位置上坐了十幾年，見過太多宗門里的陰私，趙坤的野心她早有察覺，卻沒想到對方敢做得這么絕。

“這弩我先收著。”蘇蓉將破靈弩藏進內屋，出來時手里多了個青瓷瓶，“這是‘蘊肌散’，外敷能去疤，你們先處理傷口，其他的事……我去趟主峰。”

林風知道，蘇蓉這是要去給他們作證。他心里有些過意不去，剛想說“不用冒險”，卻被蘇蓉按住肩膀：“你們是藥園的人，我不能看著你們被人欺負。趙坤這些年在丹堂排除異己，早就該有人治治他了。”

老周頭在一旁搭話：“蘇管事說得對！那老東西前年還偷換過藥園的凝露草，把年份不夠的混進丹方，害得外門弟子練出岔子，最后讓個雜役頂了罪！”

林風心里一動——這倒是和他在丹房藥渣里發現的“被動過手腳的凝基草”對上了。趙坤的手腳，恐怕不止勾結山匪這么簡單。

蘇蓉走后，老周頭燒水做飯，蘇小婉幫林風換藥。她的動作很輕，蘸著草藥水的布巾擦過傷口時，帶著點清涼的麻意。林風看著她低垂的眼睫，突然想起斷崖邊她攥著自己手腕的力道，心里有些發暖。

“你剛才為什么不跟我娘說石珠的事？”蘇小婉忽然抬頭，眼睛亮得像淬了光，“有石珠作證，趙坤肯定賴不掉。”

“不行。”林風搖頭，“石珠的能力太特殊，一旦暴露，盯上它的就不只是趙坤了。”他想起獸皮卷上“界鑰”的字樣，這兩個字背后藏著的危險，絕不能讓蘇小婉卷進來。

蘇小婉抿了抿唇，沒再追問，只是把最后一道繃帶系得更緊了些：“我娘說，下個月的外門試煉提前了，就在十五天后。趙坤要是想動手，說不定會在試煉里做文章。”

外門試煉！林風心里一凜。這是青木宗每年最重要的考核，通過者能晉升內門，獲得更好的修煉資源。趙坤若想在試煉里動手腳，確實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每年試煉都有弟子“意外”身亡，早已是公開的秘密。

“我會小心的。”林風握緊了拳頭，“正好，我也想試試，這三個月的修煉，到底進步了多少。”

接下來的幾天，藥園表面平靜，暗地里卻暗流涌動。蘇蓉去主峰稟報后，一直沒有消息傳來，趙坤依舊在丹堂指手畫腳，甚至派人來藥園“慰問”，送了些劣質的傷藥，話里話外都在試探他們是否拿到了證據。

林風把自己關在柴房，一邊運轉九宮鎖陣盤修煉，一邊研究石珠的新能力。他發現石珠不僅能吸收毒素和妖獸內丹，還能緩慢煉化破靈弩上殘留的靈力——雖然過程很慢，但每次煉化后，丹田的混沌源氣都會精純一分。

這天傍晚，他正在修復九宮鎖的金屬性陣眼（用之前從丹房“順”來的金靈石碎屑），老周頭突然撞開柴房門，臉色煞白：“不好了！蘇管事被趙坤扣在丹堂了！”

“什么？”林風猛地站起來，陣盤差點掉在地上，“怎么回事？”

“剛才丹堂來人說，蘇管事污蔑長老，按門規要關禁閉！”老周頭急得直轉圈，“他們還說，要是你識相，就帶著那枚石珠去丹堂認罪，不然……不然蘇管事就會被廢去修為，逐出宗門！”

林風的眼睛瞬間紅了。趙坤這是在逼他！用蘇蓉的安危，逼他交出石珠！

“我去！”林風抓起砍柴刀就往外走，手心的青筋突突直跳。

“別去啊！”老周頭拉住他，“那是陷阱！趙坤就是想搶你的石珠！”

“我知道是陷阱。”林風的聲音冷得像冰，“但我不能讓蘇管事因為我們出事。”他回頭看了一眼蘇小婉的房間，窗戶紙上映著她焦急的影子，“周伯，幫我照顧好師姐。”

說完，他甩開老周頭的手，大步朝著丹堂走去。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單薄的肩膀挺得筆直，像一株迎著狂風的青竹。

走到丹堂門口，兩個守門弟子攔住他：“干什么的？”

“告訴趙坤，我來了。”林風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弟子剛要呵斥，丹堂里傳來趙坤的聲音：“讓他進來。”

林風推開門，丹堂里陰森森的，趙坤坐在首位上，手里把玩著一串佛珠，蘇蓉被兩個弟子押著，臉色蒼白，但眼神依舊堅定。

“你果然有種。”趙坤笑了，眼神卻像毒蛇，“石珠帶來了？”

林風沒看他，只是盯著蘇蓉：“放了她。”

“放了她？”趙坤嗤笑一聲，“你覺得你有資格跟我談條件？把石珠交出來，我可以讓她少吃點苦頭。”

林風緩緩掏出石珠，灰撲撲的珠子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一層淡淡的光暈。

趙坤的眼睛瞬間亮了，呼吸都變得急促：“快給我！”

林風握著石珠，突然笑了。他想起了父親虛影里的那句詩，想起了斷崖邊浴血的誓言，想起了蘇小婉小心翼翼給他包扎傷口的樣子。

“趙坤，你以為抓了蘇管事，就能逼我就范？”林風的聲音在空曠的丹堂里回蕩，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你勾結山匪，殘害同門，偷換靈草，勾結邪修……樁樁件件，都夠你死一百次了！”

“你胡說八道什么！”趙坤臉色大變，猛地站起來，“給我拿下他！”

兩個弟子撲了上來，林風卻沒動，只是將石珠高高舉起，用盡全身力氣，吼出了那句刻在靈魂里的詩：

“一點靈光通混沌，凡塵淬火亦焚天！”

話音落下的瞬間，石珠突然爆發出萬丈光芒，混沌源氣像潮水一樣涌出來，瞬間布滿整個丹堂！那些被石珠吸收的毒素、內丹靈力、甚至破靈弩的殘留力量，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

“啊！”

離得最近的兩個弟子被光芒掃中，瞬間倒飛出去，口吐鮮血。趙坤也被光芒逼得連連后退，滿臉難以置信：“這……這是什么力量？”

林風趁機沖到蘇蓉身邊，一刀砍斷綁著她的繩子：“快走！”

蘇蓉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拉著林風就往外跑。石珠的光芒形成一道屏障，暫時擋住了趙坤的追擊。

跑出丹堂，林風回頭看了一眼，趙坤的怒吼聲從里面傳來，帶著瘋狂的殺意。他握緊蘇蓉的手，在夕陽的余暉中，朝著藥園的方向狂奔。

他知道，今天這一戰，徹底撕破了臉皮。趙坤絕不會善罷甘休，而他和蘇蓉，還有整個藥園，都將面臨更兇險的風雨。

但他不怕。

因為他心里的那點靈光，已經被點燃。

凡塵的淬火，只會讓他更加強大，直到……焚盡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