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剛爬到竹梢，鐵蛋就扛著柴往鎮(zhèn)上走。

柴火捆得扎實，壓得他肩膀生疼，粗布褂子被汗水浸成深色，貼在背上勾勒出八塊腹肌的輪廓，像塊被雨水打濕的搓衣板。

他走得穩(wěn)，每一步都震得青石板路“咚咚”響，路過的狗見了都夾著尾巴躲進巷口——這是硬漢幫“肌肉猛男選拔賽”前的最后一次送柴，趙鐵柱說“送完這趟，專心備賽，拿了五十兩給你媽寄錢”。

鎮(zhèn)子口的豆?jié){攤冒著熱氣，王屠光著膀子推石磨，肱二頭肌鼓得像兩個醬肘子，看見鐵蛋扛柴過來，咧著嘴笑：“鐵蛋小哥，今兒個肌肉又壯了??！這柴捆怕有兩百斤吧？”

“一百八?！辫F蛋騰出一只手擦汗，柴捆在肩上紋絲不動，“鎮(zhèn)長家訂的，說是新書院要燒火取暖?！?

“鎮(zhèn)長家？”王屠突然壓低聲音，磨桿停了轉，“小心他家閨女！”

“閨女？”鐵蛋愣了愣，“鎮(zhèn)長還有閨女？”

“咋沒有！”王屠往磨盤里撒黃豆，聲音壓得更低，“鎮(zhèn)長家的圣姑，那可是咱鎮(zhèn)上的‘金剛芭比’！據(jù)說能單手舉石磨，摔跤贏過鏢局的鏢頭，上個月還把‘假大圣’的金箍棒撅了——你可得離她遠點，那姑娘見了肌肉猛男就眼冒光，上次李獵戶扛著野豬從她家門前過，被她拉去摔了三跤，野豬都嚇跑了！”

鐵蛋：“……”

他想起“假大圣”哭著說“金箍棒被個女壯士撅了”，突然覺得這趟送柴怕是要撞上“肌肉克星”。

鎮(zhèn)長家的青磚大院在鎮(zhèn)東頭，朱漆大門上掛著塊“文魁”牌匾，門環(huán)擦得锃亮，映出鐵蛋扛柴的影子——像根裹著柴火的肌肉柱子。他剛把柴撂在側門，就聽見院里傳來“哐當”一聲巨響，伴隨著女人的怒喝：

“這點重量都舉不動？廢物！”

鐵蛋扒著門縫往里看——

院里的空地上，一個穿粉色襦裙的姑娘正叉著腰訓人。

她梳著雙丫髻，發(fā)間別著珍珠簪子，臉上涂著淡淡的胭脂，看起來像個嬌滴滴的大家閨秀。

可再往下看——胳膊比鐵蛋的大腿還粗，肱二頭肌鼓得像揣了兩個饅頭，裙擺下露出的小腿肌肉線條比趙鐵柱的還清晰，腳邊扔著個石鎖，上面刻著“一百五十斤”。

“圣姑……”旁邊的家丁哭喪著臉，“這石鎖比上次重了三十斤……”

“重？”姑娘突然彎腰，單手抓起石鎖，腰腹猛地發(fā)力，石鎖被舉過頭頂，粉色襦裙的袖子崩開條縫，露出里面虬結的肌肉，“本姑娘十二歲就能舉這個！你二十歲的漢子，連個娘們都不如！”

鐵蛋：“……”

他看著那姑娘舉著石鎖做深蹲，裙擺飛揚間露出結實的臀部肌肉，突然覺得王屠沒騙他——這“金剛芭比”，比野豬還能打。

就在這時，姑娘腳下一滑，石鎖“哐當”砸在地上，她整個人往前撲去，眼看就要摔個狗啃泥！

“小心！”

鐵蛋想都沒想，一個箭步?jīng)_進門，在姑娘摔倒前一秒，伸手攬住了她的腰——

“砰！”

姑娘的體重像座小山，鐵蛋被撞得后退三步，后腰撞在門柱上，疼得他齜牙咧嘴。懷里的人掙扎了一下，肌肉緊繃得像塊鐵板，鐵蛋低頭，正好對上一雙杏核眼——

眼尾微微上挑，睫毛又長又密，此刻卻瞪得像銅鈴，里面冒著火：“哪個不長眼的……”

話沒說完，姑娘突然愣住了。她看著鐵蛋胳膊上暴起的青筋，看著他被汗水浸濕的八塊腹肌輪廓，突然“噗嗤”一聲笑了，露出兩顆小虎牙：“喲，還是個練家子?！?

鐵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摟著人家的腰，趕緊松手，臉漲得像猴屁股：“對……對不起，我看你要摔倒……”

“沒事。”姑娘拍了拍襦裙上的灰，石鎖砸出的坑就在腳邊，她卻像沒事人似的，反而饒有興致地打量鐵蛋，“你就是硬漢幫的王鐵蛋？”

“你認識我？”鐵蛋愣住了，他來鎮(zhèn)上送柴十幾次，從沒見過這姑娘。

“鎮(zhèn)上誰不認識你？”姑娘叉著腰，粉色襦裙被肌肉撐得鼓鼓囊囊，“一拳打穿趙老根的菜板，跟趙鐵柱光膀子摔跤被傳‘基佬窩’，上個月還幫潘金蓮搶算命攤——你小子，事跡比戲文還熱鬧?！?

鐵蛋：“……”

他看著姑娘眼里的戲謔，突然覺得這“金剛芭比”不僅能打，還挺八卦。

“我叫圣姑，鎮(zhèn)長是我爹?！惫媚锿蝗簧斐鍪?，掌心布滿老繭，比鐵蛋的還粗糙，“剛才謝了，要不是你，本姑娘的臉可就丟大了?！?

鐵蛋猶豫了一下，伸手握住她的手——觸感像握了塊溫熱的鐵板，肌肉硬得硌手。他剛想抽回手，圣姑卻突然發(fā)力，手指緊扣，像鐵鉗似的鎖住他的手腕：“握個手都這么軟？你這肌肉是面團捏的？”

“誰軟了！”鐵蛋不服氣，腰腹發(fā)力想掙脫，卻被圣姑拽得一個趔趄，差點撞進她懷里。姑娘笑得更歡了，露出的小虎牙在陽光下閃著光：“喲，還挺有勁。你小子不錯，比院里那幫廢物強多了?！?

“圣姑！您沒事吧？”

家丁們終于反應過來，舉著掃帚沖過來，看見鐵蛋握著圣姑的手，嚇得臉都白了：“大膽狂徒！竟敢對圣姑無禮！”

“滾！”圣姑瞪了他們一眼，松開鐵蛋的手，“本姑娘跟鐵蛋小哥切磋武藝，你們?nèi)氯率裁?？?

家丁們不敢吭聲，縮著脖子退到一邊，眼睛卻直勾勾盯著鐵蛋，像看個偷雞賊。鐵蛋摸了摸被捏得發(fā)紅的手腕，突然覺得這“桃花運”來得比肌肉猛男選拔賽還刺激——被“金剛芭比”看上，是福是禍？

“你送柴的？”圣姑踢了踢腳邊的柴捆，柴枝斷裂的脆響在院子里回蕩，“這柴不錯，夠燒三天。跟我來，本姑娘給你結賬?！?

鐵蛋跟著她往里走，路過練武場時，看見石鎖、刀槍、箭靶堆了一地，最顯眼的是個半人高的石磨，上面刻著“圣姑專用”——磨盤邊緣被手掌磨得發(fā)亮，比趙鐵柱的石鎖還光滑。

“你也練石鎖？”鐵蛋忍不住問，指著那個刻著“一百五十斤”的石鎖。

“練著玩?！笔ス妙^也不回，粉色襦裙的帶子隨著步伐晃悠，露出的后腰肌肉比鐵蛋的還結實，“我爹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我偏要練肌肉，氣死他?！?

鐵蛋：“……”

他想起自己練肌肉是為了給母親寄錢，突然覺得這姑娘的理由挺可愛——跟鎮(zhèn)長對著干，比潘金蓮訛“穿越稅”還理直氣壯。

到了前廳，圣姑從抽屜里摸出五十文錢，又抓了把杏仁遞過來：“拿著，柴錢。杏仁是我爹從京城帶的，補肌肉?！?

鐵蛋接過錢和杏仁，指尖碰到她的手，還是硬邦邦的。他想起王屠的話，突然覺得該溜了——再待下去，指不定被這“金剛芭比”拉去摔跤。

“那我先走了，還要回去練深蹲?！?

“練深蹲？”圣姑眼睛一亮，突然抓住他的胳膊，肌肉發(fā)力間，鐵蛋感覺自己像被鐵鉗夾住，“正好！本姑娘新學了套‘女子防身術’，缺個陪練，你留下，陪我摔兩跤，我再給你加五十文！”

鐵蛋：“……”

他看著圣姑期待的臉，看著她胳膊上跳動的肌肉，突然覺得這五十文錢和杏仁，怕是要用半條命換。

最后，鐵蛋還是沒陪圣姑摔跤。

不是因為怕了，是因為鎮(zhèn)長回來了。

鎮(zhèn)長挺著啤酒肚，看見院里的鐵蛋和圣姑拉拉扯扯，氣得眼鏡都歪了：“圣姑！你又跟野男人鬼混！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準跟這些‘肌肉蠻子’來往！”

“爹！他是送柴的！”圣姑叉著腰，跟鎮(zhèn)長對峙，粉色襦裙被氣得鼓鼓囊囊，“人家剛才救了我，你怎么不分青紅皂白就罵人？”

“送柴的需要拉拉扯扯？”鎮(zhèn)長指著鐵蛋的肌肉，“你看他那身疙瘩肉！一看就不是好東西！上次跟趙鐵柱光膀子摔跤的是不是他？傷風敗俗！”

鐵蛋：“……”

他看著鎮(zhèn)長氣得發(fā)抖的臉，突然覺得這“桃花運”怕是要變成“桃花劫”。

“我走了?！辫F蛋趁父女倆吵架，扛起空柴擔就溜，剛跑到門口，就聽見圣姑在后面喊：“鐵蛋！肌肉猛男選拔賽你參賽不？本姑娘等你切磋！”

鐵蛋一個趔趄，差點撞上門框。他回頭，看見圣姑站在臺階上，粉色襦裙在風中飛揚，肌肉在陽光下閃著健康的光澤，像朵盛開的霸王花。

“參！參賽！”鐵蛋紅著臉喊，轉身就跑，柴擔在肩上晃悠，心里卻像揣了只兔子——這“金剛芭比”，好像……挺可愛的？

回到硬漢幫時，趙鐵柱正舉著石鎖等他，看見他紅著臉，胳膊上還有紅印，突然笑了：“你小子去哪兒了？送柴送得臉紅心跳，被王寡婦家的母雞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