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剛散,硬漢幫的訓(xùn)練場上就響起“哐當(dāng)哐當(dāng)”的石鎖撞擊聲。
鐵蛋赤著膊,雙手各拎著八十斤的石鎖,正做著“交替推舉”——這是趙鐵柱新教的“肌肉爆炸式”訓(xùn)練,據(jù)說能讓肱二頭肌三個月內(nèi)鼓成饅頭。汗水順著他的下頜線往下淌,滴在腹肌溝壑里,映出細(xì)碎的光,八塊腹肌隨著動作起伏,像波浪里的礁石。
“再加把勁!”趙鐵柱蹲在旁邊,嘴里叼著草根,手里揮舞著根柳條,時不時抽在鐵蛋的胳膊上,“想象石鎖是‘假大圣’偷的玉米!舉高點!再高點!”
“操……舉不動了……”鐵蛋的胳膊抖得像風(fēng)中的蘆葦,石鎖在掌心搖搖欲墜,“幫主,歇會兒……再練下去,胳膊要斷了……”
“斷了我給你接!”趙鐵柱把草根吐在地上,突然站起來,耳朵動了動,“聽!啥聲音?”
鐵蛋停下動作,側(cè)耳細(xì)聽——遠(yuǎn)處傳來“咚咚”的腳步聲,混著粗重的喘息,像頭瘋牛正往這邊沖。他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上次被野豬追的經(jīng)歷,下意識地抓起石鎖就要砸。
“別砸!是我!”
一個熟悉的聲音穿透晨霧,趙鐵柱的堂弟趙鐵錘連滾帶爬地沖進(jìn)院子,手里舉著張黃紙,邊跑邊喊:“哥!鎮(zhèn)上貼告示了!肌肉猛男選拔賽!冠軍獎金五十兩!”
“五十兩?!”
趙鐵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把搶過告示,眼睛瞪得像銅鈴,粗糙的手指在黃紙上摩挲,差點把紙戳破。鐵蛋湊過去看——
告示
茲舉辦“全鎮(zhèn)肌肉猛男選拔賽”,凡年滿十六歲男子均可參賽,不限門派,不限職業(yè)。比賽項目:深蹲、臥推、摔跤、棍法。冠軍獎金五十兩白銀,亞軍二十兩,季軍十兩。勝者可獲“鎮(zhèn)西菜市場永久攤位”!
——鎮(zhèn)長大人宣
“五十兩!”趙鐵柱突然把告示舉過頭頂,像舉著塊金磚,在院子里狂奔三圈,虎皮裙的帶子松了,露出半截結(jié)實的腰腹,“夠買一百個新菜板!夠給‘硬二’建個豬圈!夠給鐵三買一年的肉骨頭!”
鐵蛋看著他瘋魔的樣子,突然覺得這五十兩銀子在趙鐵柱眼里,比皇帝的玉璽還值錢。他想起幫主那口用了三十年的破菜板,中間凹下去個坑,邊緣全是豁口,上次切菜差點把手指剁掉——原來這家伙對菜板的執(zhí)念這么深。
“哥!你參賽不?”趙鐵錘喘著氣問,眼睛里閃著光,“你要是參賽,冠軍肯定是你的!你的胸肌比石磨還硬!”
“我參賽?”趙鐵柱突然停下,撓了撓頭,看向鐵蛋,“我參賽了,誰教鐵蛋練肌肉?誰防著‘假大圣’偷玉米?誰……”
“你去吧?!辫F蛋突然開口,撿起地上的石鎖,繼續(xù)做交替推舉,“我看家。”
“你看家?”趙鐵柱眼睛一瞪,“你不參賽?五十兩!夠你買多少個‘肌肉解剖圖’孤本?夠你給王寡婦送多少肉包子?”
鐵蛋的動作頓了頓,石鎖懸在半空。他想起穿越前母親的眼淚,想起遺囑里“存款全給媽”的字樣,想起自己躺在出租屋里咳血的夜晚——五十兩銀子,在這個世界能換多少現(xiàn)代的錢?夠不夠給母親治???夠不夠讓她不再在菜市場撿爛菜葉?
“我想給我媽寄錢。”鐵蛋的聲音很輕,像晨霧里的蛛絲,“五十兩……能換多少‘人民幣’?”
“人民幣?”趙鐵柱和趙鐵錘同時愣住,面面相覷。
鐵蛋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慌忙解釋:“就是……我老家的錢。我媽在那邊……生病了,需要錢。”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想起母親的白發(fā),想起她凌晨三點去掃大街的背影,想起診斷書上“胃癌晚期”四個字像烙鐵一樣燙在他心上。
穿越到這個世界后,他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母親,再也無法盡孝,可這五十兩銀子,像一道光,照進(jìn)了他絕望的心底——也許,他能找到回去的路,把錢帶給母親。
“寄錢?怎么寄?”趙鐵柱蹲下來,粗糙的大手按在鐵蛋的肩膀上,力道比平時輕了很多,“你老家……不是在‘另一個世界’嗎?”
“我不知道?!辫F蛋的眼眶有點熱,石鎖“哐當(dāng)”掉在地上,“但我想試試。潘金蓮說,掉下來的山溝每月十五有霧,可能通回去……也許我能把銀子藏在石頭里,讓霧帶回去……”
他的聲音帶著哽咽,像個迷路的孩子。趙鐵錘在旁邊聽得一臉茫然,趙鐵柱卻沉默了,他看著鐵蛋泛紅的眼睛,看著他八塊腹肌上未干的汗水,突然想起自己被狼叼走的阿黃——那種失去牽掛的痛苦,他比誰都懂。
“你參賽?!壁w鐵柱突然站起來,撿起地上的告示,用石頭壓住四角,“我不參賽了,我教你練。五十兩獎金,你拿去寄給你媽?!?
“啥?”鐵蛋猛地抬頭,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不參賽?你不是要買菜板嗎?”
“菜板哪有你媽重要!”趙鐵柱的聲音有點啞,他別過頭,假裝看天,“再說,你現(xiàn)在的肌肉,比我年輕時還硬,肯定能贏。到時候你拿了獎金,給我買十個菜板就行,剩下的……全給你媽寄回去。”
鐵蛋的心臟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軟。他看著趙鐵柱泛紅的耳根,看著他故意挺直的脊梁,突然覺得這糙漢子的背影,比五十兩銀子還耀眼。
“俺老孫也要參賽!”
一個破鑼嗓子突然炸響,鐵蛋和趙鐵柱同時轉(zhuǎn)頭——“假大圣”站在籬笆外,金色的面具歪在一邊,手里拎著根新的“金箍棒”,胸肌被破布褂子勒得鼓鼓的,活像塞了兩個饅頭。
“你參賽?”趙鐵柱眼睛一瞪,“你連鐵三都打不過,去了也是被揍成肉餅!”
“俺老孫最近練了‘餓肚子棍法’!”“假大圣”舉起木棍,在空中揮舞出個殘影,“俺老孫能打十個!冠軍獎金……俺老孫要用來買玉米!買一百斤玉米!”
“你給我滾!”趙鐵柱抓起石鎖就扔,“再搗亂,我把你的‘金箍棒’撅了喂‘硬二’!”
“假大圣”抱著頭就跑,金色的面具掉在地上,露出的臉比猴屁股還紅:“俺老孫……俺老孫等著看你拿倒數(shù)第一!”
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鐵蛋突然笑了,眼淚卻掉了下來,砸在石鎖上,濺起一小朵水花。
“笑啥?哭啥?”趙鐵柱遞給他塊破布擦臉,“趕緊訓(xùn)練!還有半個月比賽,深蹲再加五十個,臥推加二十斤,摔跤……我陪你練‘阿黃摔狼式’!”
“嗯?!辫F蛋點點頭,撿起地上的石鎖,這次舉得格外穩(wěn)。他看著告示上“五十兩白銀”的字樣,看著趙鐵柱在旁邊比劃著摔跤動作,突然覺得這五十兩銀子不再是冰冷的數(shù)字,而是帶著溫度的承諾——是他對母親的承諾,也是他和趙鐵柱之間,比肌肉還硬的“兄弟情”。
“哥!那我呢?”趙鐵錘突然喊,“我也想?yún)①悾∥乙惨劷?!我要買新鋤頭!”
“你?”趙鐵柱上下打量著他細(xì)胳膊細(xì)腿,突然咧嘴笑,露出兩排黃牙,“你先能把‘硬二’舉起來再說!”
“硬二”仿佛聽懂了,在籬笆外“嗷”地叫了一聲,拱翻了菜地里的白菜,氣得趙鐵柱抓起石鎖就追,鐵蛋和趙鐵錘跟在后面笑,晨霧里的笑聲像串銀鈴,驚飛了崖邊的麻雀。
中午,潘金蓮挎著籃子來串門,看見墻上的告示,笑得直不起腰:“哎喲~趙幫主,鐵蛋小哥,這是要‘親兄弟明算賬’?還是‘肌肉猛男選拔賽’?”
“鐵蛋參賽?!壁w鐵柱言簡意賅,正給鐵蛋按摩肩膀,手法比潘金蓮還粗魯,疼得鐵蛋齜牙咧嘴。
“鐵蛋參賽?”潘金蓮眼睛一亮,扇子“唰”地打開,指向鐵蛋的腹肌,“小哥這八塊腹肌,確實能贏。不過啊……”她突然湊近,壓低聲音,“奴家聽說,這次比賽有黑幕~鎮(zhèn)西菜市場的‘豆腐西施’王屠也參賽,他的胸肌能夾碎核桃,你打得過嗎?”
“打得過!”鐵蛋握緊拳頭,肱二頭肌鼓起個小山包,“我有‘阿黃摔狼式’!有‘核桃夾碎術(shù)’!還有……”他看向趙鐵柱,眼睛亮得像星星,“還有幫主教我!”
“沒錯!”趙鐵柱拍著胸脯,胸肌震得菜板上的玉米渣都飛了起來,“我教他‘趙鐵柱飛斧’!教他‘肌肉抗雷劈’!保證把王屠的胸肌劈成豆腐腦!”
潘金蓮笑得更歡了,扇子都快搖散架了:“行~奴家等著看小哥拿冠軍~到時候別忘了請奴家吃醬肘子~五十兩銀子,夠買十只醬肘子了~”
“我一定會贏?!辫F蛋對著告示小聲說,八塊腹肌在陽光下泛著油光,像片堅硬的鎧甲。
屋外,趙鐵柱正舉著石鎖砸“硬二”拱翻的白菜,嘴里罵罵咧咧:“讓你拱白菜!讓你不支持鐵蛋參賽!砸死你個豬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