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盡頭的出口藏在南境山谷的瀑布后方，水流撞擊巖石的轟鳴掩蓋了兩人的腳步聲。陸沉舟扶著蘇慕煙穿過水簾，陽光透過水霧在石壁上折射出彩虹，遠處的林間隱約有炊煙升起——那是秦伯提前聯絡的舊部據點。北境軍徽在他掌心發燙，母親手繪的祭壇機關圖被小心地卷在斷水劍的劍鞘里，圖邊角還留著母親生前繡的青松暗紋。

“小少爺這邊走！”瀑布旁的大樹后傳來低喚，三個穿著獵戶裝扮的漢子從樹叢中走出，左臂都露出半截狼徽刺青。為首的壯漢接過陸沉舟背上的行囊，聲音洪亮如鐘：“俺是趙虎，當年在北境跟著秦伯當斥候的。影殺衛在谷口設了卡子，俺們挖了條新地道通往后山營地，剛才送信的小崽子差點被影盟探子逮住。”

穿過幽暗的地道，眼前豁然開朗。南境山谷的腹地藏著片隱蔽的營寨，數十頂帳篷錯落有致地搭在竹林間，炊煙繚繞中，北境舊部正將打磨好的兵器搬往倉庫。秦伯站在最大的帳篷前等候，見他們到來立刻迎上前：“剛收到消息，雷千峰帶著影殺衛在搜山，暫時還沒發現這里，但他們的獵犬離營地不到三里了。”

帳篷里的木桌上攤著巨大的地圖，標注著影盟分舵的位置、江湖各派的藏身地以及祭壇的布防。陸沉舟將母親留下的機關圖鋪在上面，兩張圖的關鍵節點竟能完美重合。“魏長川的鐵礦運輸線在這里，”他用斷水劍指著地圖上的河谷，“截斷這條線，祭壇的火藥就無法補充。但石橋炸毀后，他很可能改走側翼山路。”

秦伯捻著胡須點頭，對帳內的舊部吩咐：“讓老三帶五十人去河谷設伏，用當年北境的‘冰棱陣’炸毀石橋。記住要用南境的硫磺礦引火，別留下北境兵器的痕跡。”他轉向陸沉舟，眼神里滿是期許，“夫人當年就常說，用兵要懂藏鋒，現在正好用上。再讓武當弟子去山路布太極陣，防他變道。”

蘇慕煙用炭筆在地圖上圈出天衍閣的聯絡點：“我派弟子去聯絡各派，黑風堂叛變后，少林和武當的人退守到鷹嘴崖，丐幫弟子在城鎮里化成流民。”她揉著發酸的手腕，“但剛收到消息，有個弟子傳遞信號時被影殺衛截獲，幸好提前吞下了密信。武當掌門還在猶豫，擔心我們是影盟的圈套。”

陸沉舟立刻取來北境軍徽：“讓聯絡弟子帶上這個，這是母親當年賜給武當的信物。”他想起母親機關圖上的批注，“再告訴掌門，祭壇東側有處暗門，是母親當年為防不測留的，只有我們能打開。”蘇慕煙眼睛一亮，立刻提筆寫新的聯絡信，字跡里帶著釋然的力量。

夜幕降臨時，聯絡的信鴿陸續返回。陸沉舟看著鴿腿上的字條，眉頭時緊時舒：少林方丈回復“已備金剛陣”，武當掌門終于松口“太極門守住祭壇東側”，但魔教分舵主卻傳來條件“戰后南境鹽道需分三成”。丐幫長老氣得用打狗棒敲地：“這群魔教妖人，都什么時候了還談條件！”

“給他。”陸沉舟突然開口，指著地圖上的鹽道標記，“只要能破影盟，鹽道分他五成。但要讓他立下血誓，若敢反水，北境鐵騎第一個踏平他的分舵。”秦伯贊許地點頭，將這些字條一一貼在木板上，用朱砂筆標注各派職責，很快拼出了江湖聯軍的布防圖。

“可惜北境鐵騎還在路上。”陸沉舟望著地圖上的北境疆域，父親的舊部要穿過影盟封鎖線至少還需三日。秦伯卻拍著他的肩膀笑了：“小少爺忘了？夫人當年在南境布了暗棋。”他從木箱里翻出個布滿銅銹的號角，“這是‘歸雁號’，吹響它，散布在南境的陸家舊部就會趕來。”

號角聲在山谷中回蕩，清越的聲響穿透夜幕。不到半個時辰，營地外就傳來馬蹄聲，數十名騎著駿馬的漢子疾馳而來，他們穿著各色服飾，卻都在看到北境軍徽時翻身下馬跪拜：“參見少主！”為首的老者曾是母親的親衛隊長，他帶來了三百副北境制式的鎧甲，連夜分發給舊部與江湖弟子，分發時還低聲囑咐“這是夫人當年親手監造的”。

蘇慕煙看著弟子們穿戴鎧甲的模樣，突然有了主意：“我們可以用影盟的暗號傳遞假消息。”她從懷中掏出截影殺衛的令牌，“黑風堂叛變時我記下了他們的密語，讓弟子偽裝成影殺衛，告訴魏長川江湖聯軍在西麓集結，引他分兵。”陸沉舟立刻補充：“同時派精銳突襲他的糧倉，斷了影盟的補給。但要防著他留后手，糧倉附近肯定有伏兵。”

營地的篝火徹夜未熄，各路人馬在帳篷里推演戰術。少林武僧與北境舊部為“金剛陣在前還是冰棱陣在前”爭執不休，陸沉舟讓雙方各展所長，提出“先以冰棱阻路，再用金剛陣合圍”的折中方案。武當弟子教大家破解影盟機關的法門，丐幫長老則獻上了自制的煙霧彈配方，帳篷里的爭論聲漸漸變成默契的笑聲。

黎明時分，秦伯帶來了個好消息：“楚姑娘帶著南境藩王的賬本繞道趕來，還說天子派了李德全公公暗中送來了禁軍布防圖。”話音剛落，楚靈溪的身影就出現在帳篷門口，她雖面帶風霜，眼神卻亮得驚人：“藩王的死士中，有不少是被脅迫的，我帶來了他們家人的信物，還帶來了解血咒的法子。”她當場演示如何用南境心法化解咒印，讓幾個被俘的死士當場歸順。

眾人圍在新送來的禁軍布防圖前，發現魏長川果然將主力放在了祭壇南側，與母親機關圖上標注的鐵礦引爆點完全吻合。“他想在天子駕臨時引爆鐵礦，嫁禍給江湖聯軍。”陸沉舟的指尖重重落在祭壇核心位置，“但我總覺得不對勁，魏長川生性多疑，不可能只留這一手。”秦伯立刻補充：“老奴覺得他會留支預備隊在迷霧谷，那里地勢隱蔽。”

最后的計劃在晨光中敲定：北境舊部與少林弟子攻西側，武當與魔教分舵守東側，丐幫負責策反藩王死士，天衍閣弟子潛入祭壇核心拆除機關，陸沉舟與蘇慕煙則帶著精銳直搗影盟中樞。秦伯將歸雁號交給陸沉舟：“這號角不僅能召舊部，還能吹動祭壇的機關樞紐，關鍵時刻或許能用。”他悄悄塞給陸沉舟半塊母親的玉佩，“這是開啟暗門的信物。”

出發前，陸沉舟站在營地高處望著整裝待發的隊伍。三百名穿戴北境鎧甲的舊部與江湖弟子列成方陣，歸雁號的清越聲響徹山谷，與少林的誦經聲、武當的道號聲交織在一起。暴雨突然落下，北境舊部與江湖弟子卻沒人動，彼此幫對方扶正鎧甲、傳遞干糧。蘇慕煙走到他身邊，將平安結系在他的劍柄上：“你娘說要像青松一樣活著，我們都會活著看到勝利。”

馬蹄聲與腳步聲在山谷中匯成洪流，朝著斷魂谷的方向進發。陸沉舟勒住韁繩回望，秦伯正指揮弟子們銷毀營地痕跡，歸雁號插在營地中央，在晨風中微微顫動。他握緊手中的青銅虎符，母親的梅花佩在懷中溫熱，斷水劍的冰紋泛著凜冽的寒光——重整旗鼓的隊伍如同蓄勢待發的驚雷，即將在祭壇之上掀起風暴。而隊伍末尾，那個被策反的藩王死士悄悄摸了摸懷中的影盟令牌，眼神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