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 ?
我的嘶吼聲如同受傷野獸的咆哮,瞬間撕裂了地下賭場渾濁喧囂的空氣!
鬼手劉那個灰色的背影,像受驚的老鼠,猛地一縮,以更快的速度扎進混亂的人群!他瘦削佝僂的身形此刻卻爆發出驚人的靈活,在那些因滿地鈔票而陷入瘋狂搶奪、推搡咒罵的賭客縫隙中,如同鬼魅般穿梭!
我像一頭發狂的蠻牛,不顧一切地撞開擋在身前的人!左手傷處因為劇烈的沖撞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繃帶瞬間被鮮血浸透!但我感覺不到!眼睛里只有那個即將消失在通往后方通道陰影里的目標!
“滾開!都他媽滾開!”我嘶吼著,用身體,用還能活動的右臂,野蠻地沖開一條路!腳踩在散落的鈔票上,踩在翻倒的酒杯和煙頭上,一片狼藉!身后是賭客們為了搶錢而爆發的更激烈的沖突和打砸聲,夾雜著莊家氣急敗壞的叫罵和打手們試圖維持秩序的吼聲!
整個地下賭場徹底炸開了鍋!混亂成了我最好的掩護,也成了鬼手劉最佳的逃遁屏障!
“攔住他!那小子搗亂!”莊家臺上的一個打手指著我尖叫起來!
兩個離得近的黑T恤打手立刻面目猙獰地朝我撲來!拳頭帶著風聲砸向我的面門!
殺意!冰冷的殺意瞬間取代了所有雜念!父親當年訓練出的、早已融入骨髓的戰斗本能,在極致的危險和仇恨驅使下轟然蘇醒!我沒有躲閃,反而迎著第一個打手的拳頭猛地塌肩前沖!用受傷的左肩胛硬生生扛住這一拳的同時,右腿如同毒蝎擺尾,腳尖繃直,精準狠辣地踢向對方毫無防護的膝彎外側!
“咔嚓!”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
“啊——!”那打手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抱著扭曲變形的膝蓋慘嚎著倒地!
另一個打手的拳頭已經到了我耳側!我猛地一偏頭,拳頭擦著太陽穴掠過,帶起的勁風刮得皮膚生疼!幾乎在同一瞬間,我的右手手肘如同出膛的炮彈,借著偏頭的旋轉力道,狠狠向后撞擊!
“砰!”沉悶的撞擊聲!手肘結結實實地砸在第二個打手的鼻梁上!
“呃!”那打手連哼都沒哼出一聲,鼻血狂噴,雙眼翻白,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賭臺上,引起一片驚呼!
沒有片刻停留!我甚至沒有回頭看戰果!身體借著撞擊的反作用力猛地向前一竄,繼續朝著鬼手劉消失的那個通道口狂追而去!
沖進通道!這里比外面更加昏暗,只有幾盞瓦數極低的白熾燈泡散發著昏黃的光暈,勉強照亮一條狹窄、堆滿雜物的走廊??諝饫飶浡鼭獾拿刮逗湍蝌}味。
前方!那個灰色的背影正在走廊盡頭一閃而過,沖向一扇半開著的、通往街后巷的鐵門!
“你跑不了!”我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咆哮,將速度提到極限!腳下的空酒瓶和垃圾被踢得四處飛濺!
沖出鐵門!冰冷潮濕的空氣夾雜著雨水猛地拍在臉上!眼前是一條更加狹窄、堆滿垃圾桶、污水橫流的后巷!巷子兩端通向不同的街道,隱約傳來車流聲。
鬼手劉的身影正在巷子左側盡頭快速移動,眼看就要拐出巷口!
就在這時!
巷子右側陰影里,猛地沖出兩個身影!不是賭場的打手!這兩人穿著黑色的雨衣,帽檐壓得極低,手里赫然握著加了消音器的手槍!槍口在巷子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冰冷的死亡光澤!他們的目標極其明確——正是狂奔中的鬼手劉!
滅口?!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劃過腦海!
“小心!”我幾乎是本能地嘶喊出聲!不是因為關心鬼手劉的死活,而是因為他死了,小雨唯一的線索就斷了!
那兩名槍手顯然沒料到巷子里還有別人,更沒料到我會出聲示警!他們的動作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的遲滯!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狂奔中的鬼手劉仿佛背后長了眼睛!在槍手出現的剎那,他佝僂的身體以一個完全違反物理規律的、如同沒有骨頭的詭異角度猛地向側面一扭一滑!像一條貼地疾竄的毒蛇,險之又險地避開了第一發幾乎是貼著他耳邊射過的、帶著輕微“噗”聲的子彈!
子彈打在潮濕的墻壁上,濺起一撮水泥碎屑!
同時,鬼手劉一直藏在灰夾克袖子里的右手猛地一揚!
幾點細微到幾乎看不見的寒芒,如同毒蜂的尾針,無聲無息地射向那兩名槍手!
速度太快!角度刁鉆至極!
“呃!”
“啊!”
兩名槍手同時發出一聲短促的悶哼和痛呼!一人捂住了持槍的手腕,手槍當啷一聲掉在濕漉漉的地面上!另一人則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脖頸,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踉蹌著后退,重重撞在身后的垃圾桶上,發出一連串哐當巨響,然后軟軟地滑倒在地,不再動彈!
暗器!好毒辣的暗器!
鬼手劉頭也沒回,甚至沒有減慢速度,利用這爭取到的剎那時間,身影如同鬼魅,瞬間拐出了左側巷口,消失在迷蒙的雨幕和街燈的光暈之外!
而我也在這一瞬間沖到了巷子中央!與那名手腕受傷、正忍痛試圖用另一只手去撿地上手槍的槍手撞了個正著!
他的眼神兇戾,看到我,毫不猶豫地抬起完好的左手,手槍再次指向我!
沒有思考的時間!只有殺戮的本能!在他扣動扳機的前一瞬,我的身體已經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猛地一個側滑步貼近!右手如同鐵鉗般死死扣住他持槍的手腕,用力向上一掰!同時左腿膝蓋帶著全身的重量,狠狠頂向他的腹部!
“噗!”一聲悶響!
槍手眼珠暴突,一口胃液混合著血沫從口中噴出,身體痛苦地弓成了蝦米!
我奪過他手里的槍,沒有任何猶豫,調轉槍口,用槍柄狠狠砸在他的太陽穴上!
“咚!”一聲悶響。
槍手一聲不吭地癱軟下去,倒在污水橫流的地面,濺起一片渾濁的水花。
急促的腳步聲和引擎的轟鳴聲已經從巷口傳來!賭場的打手和可能更多的槍手正在逼近!
不能停留!
我扔掉手槍,看都沒看地上昏迷的槍手和那個脖頸中針、生死不明的家伙,朝著鬼手劉消失的左側巷口發足狂奔!
沖出巷口!眼前是一條相對寬闊的后街,路燈昏暗,停著幾輛破舊的汽車。雨水冰冷地澆在身上。鬼手劉的身影已經在前方幾十米外,正在橫穿馬路,試圖沖向對面那片如同迷宮般的、掛滿霓虹招牌的舊樓區!
一輛黑色的帕薩特如同幽靈般,無聲地滑到我身邊,車窗降下,露出阿泰那張毫無表情的臉。
“上車!”
我拉開車門,猛地鉆了進去,渾身濕透,喘著粗氣,左手繃帶已經完全被鮮血和雨水浸透,劇痛一陣陣襲來。
阿泰沒有絲毫廢話,一腳油門!帕薩特發動機發出一聲低吼,輪胎摩擦著濕滑的路面,如同離弦之箭般躥了出去,直追前方那個在雨幕中狂奔的灰色身影!
鬼手劉顯然也發現了追來的汽車。他猛地拐進一條更窄的、汽車根本無法通行的步行街!
“媽的!”我低罵一聲,推開車門就想繼續徒步追!
“等等!”阿泰猛地喝止了我,聲音冰冷而急促。他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飛快地操作著那部黑色手機,屏幕上瞬間調出一個極其簡略的街區地圖,一個紅色的光點正在地圖上快速移動!
“他身上有追蹤器?!”我瞬間明白過來!是剛才鬼手劉揚手發射暗器時,阿泰趁機射出的?!什么時候?!我完全沒注意到!
“小型皮下植入式,有效范圍五百米?!卑⑻┱Z速極快,帕薩特一個急轉彎,駛入另一條與步行街平行的車道,“他跑不了!看屏幕!”
手機屏幕上的紅色光點移動得極快,顯示出鬼手劉對這片區域地形的熟悉程度遠超常人。他不斷在小巷中穿梭,試圖甩掉追蹤。
阿泰駕駛著帕薩特,如同暗夜中的獵豹,憑借對地圖的精準判斷和對鬼手劉移動軌跡的預判,始終不遠不近地吊著,幾次提前封堵在鬼手劉可能出現的路口,逼得他不斷改變方向,消耗體力。
雨水嘩啦啦地敲打著車窗,雨刷器瘋狂地左右搖擺。車廂內只有我粗重的喘息聲和引擎沉悶的轟鳴。屏幕上的紅點如同絕望掙扎的螢火蟲,在一個固定的區域內左沖右突,卻始終無法擺脫無形的羅網。
終于,紅點的移動速度慢了下來,最終停在了地圖上一個閃爍著“廢棄”標識的區域——舊濱海紡織三廠。
一個早已廢棄多年、占地面積巨大、如同鋼鐵廢墟般的迷宮。
“他進去了。”阿泰停下車,熄了火。窗外,巨大的、銹跡斑斑的廠區大門如同怪獸的巨口,在雨夜中 silent地張開著,里面是更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
“里面情況復雜,追蹤信號會受到嚴重干擾?!卑⑻┛聪蛭?,眼神冰冷而銳利,“你確定要進去?他可能還有同伙,或者……更多的‘清潔工’?!?
我看著那片如同巨大墳墓般的廢棄廠區,雨水順著頭發流進眼睛,又澀又痛。胸腔里,對鬼手劉的刻骨仇恨和對女兒生命倒計時的焦灼,如同兩把燒紅的鉗子,死死絞在一起。
我沒有回答阿泰的問題,只是猛地推開車門,再次一頭扎進冰冷的雨幕之中。左手摸向腰間,那里別著剛才從槍手那里奪來的、冰冷沉重的手槍。
鬼手劉,你的巢穴到了。
我們的賬,該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