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裂痕初現
- 復仇歸來,他震驚不已
- 小不管
- 4165字
- 2025-08-19 02:07:31
海島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慷慨地灑滿整個寬敞明亮的客廳。空氣中彌漫著海風特有的咸澀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精心打理的綠植清香。溫婉坐在一張鋪著柔軟米白色亞麻布料的單人沙發里,身體微微陷進去,雙手安靜地交疊在膝上。陽光勾勒出她側臉的輪廓,依舊帶著幾分病態的蒼白,但眼神不再像前幾日那樣空洞得嚇人,多了一絲極淡的、仿佛剛睡醒般的迷茫。
沈修明坐在她對面的長沙發上,手里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紅茶。他今天沒穿白大褂,只著一件質地柔軟的淺灰色羊絨衫,整個人褪去了醫生的嚴謹,多了幾分居家的溫和氣息。他沒有看溫婉,目光落在她手邊小幾上一本攤開的畫冊上——那是他特意找來的,關于世界各地珍稀蝴蝶的圖鑒。幾只色彩斑斕、形態各異的鳳蝶在精美的銅版紙上舒展著翅膀。
“這里的陽光很好,”沈修明開口,聲音不高,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平穩節奏,像海浪輕拍沙灘,“比城里干凈多了。我記得你小時候就很喜歡蝴蝶,總說它們像會飛的花。有一次為了追一只特別藍的鳳蝶,差點從學校的矮墻上摔下來,嚇得我……”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追憶的溫和笑意,目光也自然地落在溫婉臉上,帶著小心翼翼的引導和觀察。
溫婉的指尖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她沒有看沈修明,視線卻緩緩下移,落在了畫冊上那只展翅欲飛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藍色大閃蝶上。陽光落在紙頁上,那抹藍色仿佛活了過來,流光溢彩。她的眼神微微凝滯,像是被那絢麗的色彩短暫地攫住了心神。腦海里,似乎有什么模糊的碎片一閃而過——陽光,綠草,矮墻,一個追逐的、小小的身影,還有……心臟因為興奮和一點點害怕而加速跳動的感覺。
很遙遠,很模糊,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但那感覺……帶著一絲微弱的暖意,和她此刻置身冰冷海底的窒息感截然不同。
“修明哥……”她終于開口,聲音很輕,帶著久未說話的生澀,像生銹的齒輪艱難轉動,“你……還記得?”
沈修明的心猛地一跳!一絲巨大的喜悅如同電流瞬間竄遍全身!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提及過去!雖然只是這樣一句簡單的確認,卻像在冰封的荒原上,終于鑿開了一道細小的裂縫!他強壓下心頭的激動,用力點了點頭,聲音放得更柔,帶著毫不掩飾的追憶和暖意:“當然記得。你那時候膽子可小了,被老師訓一句都能紅半天眼睛,可追起蝴蝶來,又倔得像頭小牛犢,拉都拉不住。”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溫婉依舊沒什么血色的臉上,語氣變得更加輕柔,“小婉,你看,那些讓你開心、讓你執著的東西,一直都在你心里。它們只是……被一些不好的東西暫時蓋住了。就像……就像這只蝴蝶,”他的指尖輕輕點了點畫冊上那只藍色的閃蝶,“它被壓在石頭下,暫時飛不起來,但它依然是那只美麗的蝴蝶。我們需要做的,是幫它……慢慢地,把石頭搬開。”
他一邊說著,一邊極其自然地、緩慢地伸出手。他的動作很輕,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卻又充滿安全感的堅定,目標不是溫婉的手,而是她手邊那本沉重的畫冊。他的指尖輕輕觸碰到畫冊冰冷的硬質封面邊緣,然后,極其緩慢地,以一種幾乎不會被抗拒的方式,將畫冊朝溫婉的方向,輕輕推過去了一點點。
溫婉的身體有瞬間的僵硬。她的目光下意識地追隨著畫冊移動的軌跡,看著那抹藍色離自己的指尖更近了一些。沈修明的動作沒有侵犯感,更像是在為她提供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支點。她的呼吸幾不可察地急促了一瞬,指尖在膝蓋上無意識地收緊,又松開。最終,她沒有抗拒那本被推近的畫冊,也沒有去觸碰它,只是視線像被黏住一樣,長久地停留在那片絢麗的藍色翅膀上。
陽光溫暖,海風輕柔。客廳里只剩下畫冊銅版紙偶爾翻動的輕微沙沙聲,和兩人平靜的呼吸。沈修明沒有再說話,只是安靜地陪著,看著溫婉沉浸在畫冊的世界里。時間在無聲中流淌,像溫熱的溪水,一點點浸潤著那片干涸龜裂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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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千里之外的顧氏財團頂層,氣氛卻截然相反。
巨大的紅木辦公桌后,顧淮深靠在高背椅里,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面前攤著一份剛剛送來的調查報告,紙張的邊緣被他捏得發皺。助理陳默垂手站在辦公桌前,大氣不敢出,額角的冷汗已經匯聚成珠,沿著鬢角滑落。
“腸胃功能紊亂?神經性厭食?”顧淮深的聲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靜,但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釘子,狠狠砸在光潔的地板上,“這就是你們查了三天,動用所有資源,給我帶回來的‘真相’?”
陳默的頭垂得更低,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顧總……仁和醫院消化內科那邊……記錄確實對得上。溫小姐……在離開前一周,確實在那里做過檢查,開了些安神和調理腸胃的藥。病歷記錄……很完整。掛號、繳費、取藥……所有環節都有跡可循。醫院內部我們也……私下‘確認’過,沒有發現婦產科那邊的異常關聯。”
“有跡可循?”顧淮深猛地將那份報告掃落在地!紙張嘩啦散開,像一片片無力的枯葉。“陳默!我要的是真相!不是這種糊弄鬼的、天衣無縫的‘記錄’!”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帶著巨大的壓迫感,幾步逼近陳默,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漩渦,死死攫住他,“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被帶走了!消失得無影無蹤!然后你告訴我,她離開前只是腸胃不舒服?!那她在洗手間吐成那樣怎么解釋?!她簽協議時的平靜怎么解釋?!她最后看我的眼神……”顧淮深的聲音陡然頓住,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眼底翻涌著一種近乎暴戾的煩躁和一種連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驚悸。
那個眼神。冰冷,死寂,帶著一種徹底的、焚燒過后的灰燼感。那不是腸胃不舒服的人會有的眼神!那是……心死了的眼神!
陳默被顧淮深身上散發出的駭人戾氣壓得幾乎窒息,后背的襯衫已經完全被冷汗浸透。他知道顧淮深說的是什么。那個猜測,像幽靈一樣盤旋在他們心頭。可是……證據呢?所有的證據鏈都指向了另一個方向,完美得無懈可擊。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點!
“顧總……”陳默的聲音干澀發緊,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痕跡……太干凈了。干凈得像被人精心打掃過。尤其是……關于溫小姐最后幾天的行蹤,特別是離開公寓后的去向,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刻意抹除所有線索。能做到這一點……對方的力量和準備,遠超我們最初的預估。沈修明……恐怕沒這個本事單干。”他抬起頭,迎上顧淮深幾乎要噬人的目光,硬著頭皮說出那個更可怕的推論,“我懷疑……溫小姐背后,或者沈修明背后,還有別人。一個……對我們,或者說,對您……非常了解,并且有足夠能量和動機做這件事的人。”
辦公室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空氣凝固得如同實質,壓得人喘不過氣。只有顧淮深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
還有別人?
一個了解他、有能量、有動機……幫助溫婉消失的人?
顧淮深緩緩轉過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車水馬龍、繁華喧囂的城市,是他一手打造的龐大商業帝國。陽光照射在冰冷的玻璃幕墻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卻無法驅散他心頭那片迅速蔓延開來的、巨大的陰霾和……一種前所未有的、被人在暗處窺視算計的冰冷寒意。
是誰?
商場上的對手?那些被他踩下去、懷恨在心的家族?還是……顧家內部那些一直對他繼承權虎視眈眈的旁支?
無數張或敵視、或貪婪、或怨毒的臉孔在他腦海中飛速閃過。每一個,似乎都有可能。每一個,都足以構成動機。溫婉……這個他曾經棄之如敝履的“贗品”,這個他以為翻不起任何風浪的女人,如今竟成了懸在他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成了對手用來攻擊他的一顆棋子?!
一股混合著暴怒、被愚弄的恥辱和強烈不安的冰冷洪流,瞬間席卷了他!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防彈玻璃上!堅硬的玻璃發出沉悶的巨響,紋絲不動,反作用力震得他指骨生疼!
“查!”顧淮深的聲音如同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一種近乎毀滅的戾氣,“給我往深里挖!不管是誰!不管用什么手段!三天!我再給你三天時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最后四個字,他說得異常緩慢,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森然。
“是!顧總!”陳默挺直身體,肅然領命,聲音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他知道,這已經不僅僅是尋找一個失蹤前妻那么簡單了,這關乎顧淮深的威信,更可能牽涉到顧氏內部深不可測的暗流!
陳默快步離開,沉重的紅木門在他身后無聲合攏。
辦公室里只剩下顧淮深一個人。他依舊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門口,身形挺拔,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孤冷和緊繃。他緩緩抬起剛才砸在玻璃上的手,指關節處一片刺目的紅,隱隱有血絲滲出。這點疼痛,卻遠不及他此刻心底那翻江倒海的驚濤駭浪。
溫婉……你到底在哪里?
你背后……站著誰?
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他拿出手機,屏幕解鎖,壁紙依舊是蘇晚晴明媚的笑臉。可此刻,這張臉非但不能帶來絲毫暖意,反而讓他心頭涌起一陣莫名的煩躁。他手指在通訊錄上快速滑動,最終停在了一個沒有存名字、只顯示一串加密號碼的聯系人上。指尖懸在撥號鍵上,猶豫了僅僅一秒,便重重按了下去。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迅速接通,那邊傳來一個毫無情緒起伏的、電子合成般的男聲:“老板。”
“影子,”顧淮深的聲音低沉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啟動‘深網’渠道,最高權限。目標:溫婉。范圍:全球。所有關聯信息,包括她最后接觸的所有人,尤其是沈修明背后可能存在的任何蛛絲馬跡,全部挖出來。不計代價,最快速度。”
“明白。最高權限啟動。預計滲透時間:72小時。結果將直接加密傳輸至您的‘暗匣’。”電子音毫無波瀾地回復。
“還有,”顧淮深頓了頓,眼神變得更加幽暗深邃,“密切監控蘇晚晴近期的所有通訊和行動軌跡。有任何異常,尤其是與不明身份人士的接觸,立刻報告。”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似乎對這個指令有些意外,但立刻恢復:“是。目標:蘇晚晴。監控級別:一級。開始執行。”
通話結束。顧淮深將手機緊緊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屬外殼傳遞著刺骨的寒意。他動用了自己最隱秘、也最危險的力量——深網滲透和影子監控。這無異于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一旦啟動,便很難再完全掌控。但他別無選擇。溫婉的消失和她背后可能存在的黑手,像一把懸頂之劍。而蘇晚晴……她的貪婪和不安分,在此時也成了必須警惕的不穩定因素。他不能容忍任何超出掌控的事情發生!
他轉過身,目光沉沉地掃過地上散落的調查報告。那上面“腸胃功能紊亂”幾個字,此刻顯得無比刺眼和諷刺。
溫婉……沈修明……還有那個藏在暗處的“別人”……
很好。
既然你們要玩。
那我就奉陪到底!
看看這盤棋,最后……到底是誰將誰,徹底將死!
他緩緩坐回寬大的皮椅中,身體陷入一片陰影里。陽光被巨大的落地窗隔絕在外,只在他冷硬的側臉上投下一道銳利的明暗分界線。辦公室內,只剩下他指關節無意識敲擊紅木桌面發出的、沉悶而規律的篤篤聲,像一場無聲風暴降臨前的、壓抑的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