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隱于海霧的答案》
- 復仇歸來,他震驚不已
- 小不管
- 3941字
- 2025-08-17 10:05:00
海風裹挾著咸腥的氣息,穿過敞開的落地窗,吹拂起輕紗窗簾。窗外是無垠的碧海藍天,細白的沙灘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海浪聲是這里唯一的背景音,單調而永恒,像某種溫柔的安撫。
別墅二樓寬敞的露臺上,溫婉蜷在一張寬大的藤編躺椅里,身上蓋著一條柔軟的米白色羊絨薄毯。陽光透過遮陽傘的邊緣,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的視線落在遠處海天相接的地方,眼神空茫,沒有焦點。離開那座充斥著消毒水和痛苦回憶的醫院已經三天了,身體深處那被強行剝離后的空蕩和隱痛,在精心的調養下有所緩解,但心口的空洞,卻像被海風穿透,冰冷而曠遠。
沈修明端著一杯溫熱的牛奶燕麥粥走上露臺,腳步放得極輕。他看到溫婉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有被風吹動的幾縷發絲證明著時間的流逝。他眼底掠過一絲沉重的心疼,但很快被溫和的笑意取代。
“小婉,嘗嘗這個?我新學的,加了點楓糖漿。”他將精致的骨瓷碗輕輕放在她手邊的小圓幾上,溫熱的甜香在咸澀的海風中彌散開一絲暖意。
溫婉的眼睫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目光緩緩聚焦在那碗冒著熱氣的粥上。很香。但她只是看了一眼,又緩緩移開視線,投向虛無的海面。嘴唇動了動,最終只發出一個幾不可聞的音節:“嗯。”
沈修明在她旁邊的藤椅上坐下,沒有像前幾日那樣急切地勸慰,只是安靜地陪著她看海。陽光灑在他身上,勾勒出清雋溫和的輪廓。他拿起一本擱在旁邊的詩集,隨意地翻開一頁,低沉而舒緩的嗓音伴隨著海浪聲,輕輕流淌在露臺上:
“……我的心是曠野的鳥,
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它的天空。
你的眼睛是晨間的搖籃,
也是群星的王國……”
泰戈爾的詩句,帶著溫柔的慰藉。溫婉空洞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像是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顆小石子,漾開一絲微不可查的漣漪。她依舊沒有轉過頭,但身體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些,不再是那種緊繃到隨時會斷裂的狀態。
沈修明讀得很慢,聲音不高不低,像一陣和煦的風。他讀著關于愛,關于失去,關于在廢墟中尋找微光的句子。沒有刻意指向什么,只是讓那些美好的文字包裹著這片空間。
時間在陽光和海浪聲中緩慢流淌。不知過了多久,溫婉一直放在薄毯下的手,終于極其緩慢地伸了出來。她的手指纖細,骨節分明,在陽光下顯得有些透明。她摸索著,端起那碗已經不再滾燙的燕麥粥,拿起小勺,舀起一小勺,動作有些僵硬,卻異常堅定地送進了嘴里。
微甜,軟糯,帶著牛奶的醇香和楓糖漿清淺的甜味,順著食道滑下,帶來一絲久違的、屬于食物的暖意。她停頓了一下,又舀起一勺。
沈修明讀詩的聲音停頓了。他沒有轉頭看她,只是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彎了一下,眼底深處那濃得化不開的擔憂,終于被一絲微弱的、帶著希冀的光亮所取代。他合上詩集,沒有再讀,只是安靜地坐著,看著她一勺一勺,將那碗粥吃得干干凈凈。
當最后一口咽下,溫婉放下勺子,空碗擱回小幾上,發出輕微的磕碰聲。她依舊望著大海,但緊繃的肩線似乎松弛了一點點。
“這里……很好。”她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帶著久未說話的沙啞,像羽毛拂過,“謝謝……修明哥。”
沈修明的心像是被溫熱的泉水包裹了一下,瞬間熨帖了許多。“你喜歡就好。”他聲音放得更柔,“我們有的是時間,小婉。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大海……會包容一切的。”
溫婉沒有再說話,只是輕輕閉上了眼睛,讓陽光和海風毫無阻隔地落在臉上。咸濕的風吹干了眼底最后一絲干澀的痕跡。沈修明的話像一顆微小的種子,悄然落進她心底那片冰封的凍土。時間……大海……包容……這些字眼帶著模糊的暖意,讓她在無邊無際的寒冷和黑暗中,似乎窺見了一線極其微弱的、通往“平靜”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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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千里之外。
顧氏財團總部頂層,總裁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鋼筋水泥的森林,冰冷而壓抑。室內卻彌漫著一種比窗外更冷的低氣壓。
顧淮深站在巨大的紅木辦公桌后,背對著門口。他身姿依舊挺拔如松,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襯得他肩背寬闊,卻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凜冽寒意。他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窗外鱗次櫛比的高樓。
辦公桌前,助理陳默垂手肅立,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大氣不敢出。空氣凝固得如同實質,壓得人喘不過氣。
“三天。”顧淮深終于開口,聲音不高,低沉平穩,卻像冰錐砸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我給了你三天時間。人呢?”
陳默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顧總……我們的人一直在查。沈修明醫生的行蹤非常隱蔽,他名下的幾處房產都排查過了,沒有人。他醫院那邊也請了長假,去向不明。溫小姐……她常用的銀行卡、身份證信息,在離開公寓后沒有任何使用記錄,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人間蒸發?”顧淮深緩緩轉過身,深邃的眼眸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精準地刺向陳默。那目光銳利得仿佛能穿透靈魂,帶著一種審視獵物般的壓迫感。“一個活生生的人,在遍布天眼的城市里,被一個醫生帶著,就人間蒸發了?陳默,你是第一天跟我做事?”
陳默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顧總,我們……我們動用了所有能用的渠道。交通監控、通訊記錄、醫院登記……但對方顯然有備而來,而且手段非常專業,避開了所有常規追蹤的節點。沈醫生本身人脈很廣,尤其是醫療系統內部,有人似乎在刻意幫他遮掩行蹤……”
顧淮深的眉頭鎖得更緊,眼底的寒意幾乎要凝結成霜。沈修明……這個名字在他腦海中盤旋。那個溫婉大學時代的朋友,一個看起來溫和無害的醫生。他竟有如此能量?能在他顧淮深布下的天羅地網中,悄無聲息地把人帶走?
不,這絕不僅僅是沈修明一個人的能力。溫婉……那個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簽離婚協議時的平靜,搬家時的決絕,醫院洗手間里那聲撕心裂肺的嘔吐……還有,她離開時那句冰冷疏離的“顧先生”……
無數畫面碎片在他腦海中飛速閃過,最終定格在醫院洗手間外,他擁著蘇晚晴時,對那扇緊閉的門投去的、帶著嫌惡的一瞥。當時只覺得是某個無關緊要的人身體不適,如今回想起來,那聲嘔吐……似乎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痛苦和絕望?還有溫婉當時那異常蒼白的臉色……
一個荒謬的、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毫無預兆地竄上心頭!
他猛地轉過身,雙手撐在冰冷的桌面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目光死死盯住陳默,聲音是從未有過的緊繃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疑:
“去查!給我查清楚!溫婉離開前,最后一次去醫院是什么時候?具體科室!做了哪些檢查!所有的記錄,一張紙都不能漏掉!尤其是……婦產科!”
最后三個字,他幾乎是咬著牙吐出來的。
陳默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震驚!婦產科?!顧總這是……什么意思?!難道……
巨大的信息量和顧淮深眼中那幾乎要噬人的寒光讓陳默瞬間清醒,他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立刻挺直身體,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肅然:“是!顧總!我馬上去查!掘地三尺也要把記錄找出來!”
顧淮深沒有再說話,只是揮了揮手,示意他立刻去辦。
陳默如蒙大赦,立刻轉身,腳步匆匆地離開了辦公室,沉重的紅木門在他身后無聲合攏。
偌大的辦公室重新陷入死寂。只剩下顧淮深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他依舊保持著雙手撐桌的姿勢,目光死死盯著光滑如鏡的深色桌面,那上面清晰地倒映著他自己此刻的臉——眉頭緊鎖,眼神銳利冰冷,下顎線繃得像拉滿的弓弦,額角甚至隱隱有青筋在跳動。
婦產科……婦產科……
那個在洗手間里痛苦嘔吐的身影……
那份過于平靜的離婚協議……
還有……那晚她按在小腹上的手……
無數被他忽略的細節,此刻如同被點燃的引線,瘋狂地串聯起來,指向一個他從未想過、也絕不愿意去想的可能!
如果……如果那個猜測是真的……
顧淮深猛地閉上眼,一股從未有過的、混雜著驚悸、暴怒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的冰冷洪流,瞬間席卷了他全身!
溫婉……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到底……瞞了我什么?!
他緩緩直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的繁華景象在他眼中扭曲變形,如同他此刻翻江倒海的心緒。陽光透過玻璃照射進來,卻無法驅散他周身彌漫的、如同實質般的陰冷戾氣。他拿出手機,屏幕解鎖,壁紙是蘇晚晴明媚的笑臉。可此刻,這張曾讓他失而復得、倍感珍惜的臉,卻無法給他帶來絲毫暖意,反而像一根刺,扎得他心頭發慌。
他手指在通訊錄上滑動,最終停在了那個標注為“晚晴”的名字上。指尖懸在撥號鍵上,卻久久沒有落下。
他該說什么?告訴她,他可能有一個被遺棄的、甚至可能已經被處理掉的“錯誤”?告訴她,那個被他棄如敝履的前妻,那個“贗品”,或許曾短暫地懷過他的孩子?
不。不行。
這個念頭如同毒藤纏繞上他的心臟,帶來一陣窒息般的絞痛。絕不能讓晚晴知道!一絲一毫都不能!
他猛地收回手指,煩躁地將手機狠狠攥緊,冰冷的金屬外殼硌得掌心生疼。他需要時間!需要弄清楚真相!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必須瞞住晚晴!
顧淮深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眼底的驚濤駭浪被強行壓下,重新凝結成一片深不可測的寒潭。只是那寒潭深處,涌動著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
他轉身,按下內線電話,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冷硬,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備車。回公寓。”他需要親自去那個她住了三年的地方看看,也許……能找到一絲被遺漏的蛛絲馬跡。
電話那頭傳來恭敬的應答。
顧淮深掛斷電話,最后看了一眼窗外那片冰冷繁華的城市森林。溫婉那張蒼白、安靜、帶著最后一絲決絕的臉,再次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找到她。
必須找到她!
無論付出什么代價!
他要知道真相!所有的真相!
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無聲地滑出顧氏大廈的地下停車場,匯入車流,朝著那棟如今已被另一個女人氣息占據的頂層公寓駛去。車窗外,夕陽的余暉將城市涂抹成一片壯麗而虛假的金紅。車廂內,顧淮深靠在后座,閉著眼,眉宇間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陰鷙。一場由他親手點燃、卻似乎正朝著失控方向狂奔的風暴,已然在他毫無察覺時,悄然醞釀成型。而風暴的中心,那個被他視為“舊物”的女人,此刻正遠在海的另一邊,在沈修明無聲的守護下,在陽光和海浪聲中,艱難地舔舐著傷口,積蓄著力量,也……等待著那個必將到來的清算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