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枷鎖難逃
- 林舒唐亦琛重逢追妻火葬場
- 思傷筆桿
- 4044字
- 2025-08-23 06:53:36
冬日的暖陽,像一層薄薄的金紗,透過新生兒重癥監護室(NICU)厚重的玻璃窗,輕輕覆蓋在兩個小小的保溫箱上。
距離那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搶救,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林舒的身體在蘇蔓的精心調理下,已經日漸恢復。只是那份深入骨髓的蒼白,依然頑固地停留在她的臉上,提醒著她那一天離死亡曾是多么的近。
她每天最重要,也是最幸福的時刻,就是隔著這層冰冷的玻璃,看著她的兩個孩子。
妹妹星玥是個小小的驚喜,她繼承了林舒溫順的外表下那份頑強的生命力,體重增長得很快,各項指標都趨于穩定,醫生說再過不久就可以出保溫箱了。她很活潑,偶爾會揮舞一下小拳頭,或者在睡夢中砸吧砸吧小嘴,仿佛在品嘗什么美味。
而哥哥星嶼,則讓林舒的心時刻都揪著。
他太安靜了。
因為出生時經歷了重度窒息和宮內窘迫,他的身體底子比妹妹弱了太多。他總是安靜地睡著,小小的胸膛起伏微弱得幾乎看不見,皮膚依然是那種令人心疼的、半透明的蠟黃色。他很少哭鬧,甚至很少睜開眼睛,仿佛對這個世界還沒有建立起足夠的信任和依戀。
林舒每天都會在這里待上很久,把臉頰貼在冰冷的玻璃上,一遍又一遍地,無聲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星嶼,是媽媽。”
“星嶼,你要加油……要和妹妹一起,快快長大。”
她的聲音,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的祈禱。
這份祈禱,卻被一張冰冷的催費通知單,打上了現實的烙印。
這天,蘇蔓從護士站回來,臉色有些凝重。她手上拿著一張長長的、打印著密密麻麻數字的單子。
“小舒,我們……該繳費了。”蘇蔓的聲音有些干澀。
林舒接過單子,目光落在最下方那個加粗的總計金額上。一連串的“0”,像一堵密不透風的墻,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兩個孩子,一個月的NICU費用,加上她自己手術和ICU的開銷,已經是一個普通家庭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天文數字。
她當初離開唐亦琛時帶走的那五百萬,本以為是一筆巨款,足以讓她和孩子們衣食無憂。然而在這吞金獸般的醫療費用面前,卻顯得如此杯水車薪。這段時間,蘇蔓已經不動聲色地墊付了大部分,但林舒知道,蘇蔓的診所也只是小本經營,絕不可能有如此雄厚的財力。
“蔓姐,這些錢……”林舒的嘴唇有些發白,她攥緊了那張薄薄的紙,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錢的事情你不用管。”蘇蔓抽走她手里的單子,強作輕松地笑了笑,“我說過,一切有我。我還有些積蓄,實在不行,我就把這診所賣了,總能撐下去。”
“不行!”林舒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那是蘇蔓的安身立命之所,是她的心血,她怎么能如此自私。
一股巨大的、無力的恐慌感,再次籠罩了她。她不怕吃苦,不怕勞累,她怕的是,自己拼盡全力,卻依然無法為孩子們撐起一片安穩的天空。她怕星嶼脆弱的生命,會因為金錢的匱乏,而過早地凋零。
“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她喃喃自語,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說服蘇蔓。
回到病房,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那個老舊的筆記本電腦,顫抖著手,登錄了自己的郵箱。
她的心,高高地懸了起來。
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封可能存在,也可能永遠不會到來的、關于“星光杯”的郵件上。
……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江城,唐氏集團總部。
總裁辦公室的氣壓,比南城的寒流還要低。
唐亦琛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身形挺拔如松,但周身散發出的陰鷙氣息,卻讓整個空間都仿佛凝結成了冰。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眼下的烏青和眼中的血絲,讓他那張英俊的臉龐顯得有幾分猙獰。
他一手端著咖啡,一手接著電話,聽筒里傳來的是陳陽疲憊而挫敗的聲音。
“唐總,‘夜鷹’那邊……有了一點發現。”
唐亦琛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鷹。
“說。”
“我們……通過對林建國所有社會關系的深度排查,發現他有一個遠房侄子,在半年前,曾經收到過一筆來自濱海城市‘青瀾市’的匿名匯款,數額不大,只有五千塊。我們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發現匯款的賬戶是一個用假身份信息開的臨時戶,匯款后就被立刻注銷。但我們技術部門設法恢復了當時辦理業務的銀行ATM機的監控錄像。”
陳陽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
“監控里出現了一個女人,戴著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臉。但她的身形、身高,還有走路的姿態,經過我們反復比對分析,和林舒小姐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
“青瀾市……”唐亦琛的指節因為用力而捏得“咯咯”作響,“她躲在那里。”
“我們已經派了第一梯隊過去。”陳陽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是……青瀾市是一個旅游城市,流動人口極大,監控覆蓋也有很多死角。那筆匯款,已經是三個月前的事情了。我們的人在那里排查了半個月,走訪了所有的酒店、民宿、短租公寓,都沒有發現任何疑似林小姐的入住記錄。”
“那就不是住酒店。”唐亦琛的聲音冷得像冰,“她既然敢出現在監控里,就說明那只是她路過的一個中轉站,一個故意留下的、混淆視聽的煙霧彈。她真正的藏身之處,一定在那附近,一個更隱蔽、更不需要身份登記的地方。”
他轉身,看著墻上那副巨大的青瀾市地圖,目光像利刃一樣,在上面一寸寸地搜尋。
“把‘夜鷹’的所有人手,都調到青瀾去。”他下達了不容置喙的命令,“以青瀾市為中心,向外輻射五十公里。給我查!不管是深山里的村莊,還是海邊的漁村,一寸土地一寸土地地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給我挖出來!”
掛斷電話,他將手中的咖啡杯重重地砸在桌上,褐色的液體濺得到處都是。
他恨這種感覺。
這種被一個他看不見的黑手玩弄于股掌之上,像個無頭蒼蠅一樣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他能感覺到,有一張巨大的、無形的網,在保護著林舒,在嘲笑著他的無能。
而他越是找不到她,那股被背叛的恨意就越是發酵、膨脹,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吞噬。
青瀾市。
這個風景如畫的海濱小城,在接下來的一周里,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他們有的西裝革履,偽裝成前來考察投資的商人;有的背著行囊,裝扮成探險的背包客;有的則操著本地口音,混跡于市井之間。他們是唐亦琛最精銳的“夜鷹”,他們滲透進這座城市的每一個毛細血管,執行著最高指令——尋找一個叫林舒的女人。
然而,他們注定一無所獲。
因為這里,從一開始,就是一個被精心設計出來的“信息墳墓”。
……
就在唐亦琛的全部心神都被這場“青瀾圍獵”占據時,一份文件,被他的另一位助理,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
“唐總,這是今年‘星光杯’國際新銳設計師大賽的結果。按照集團的慣例,我們已經買斷了冠軍作品的版權,準備投入到我們下一季的高定珠寶系列里。”
唐亦琛正因為青瀾那邊遲遲沒有進展而心煩意亂,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這種小事,你們自己處理就行。”
“可是……這個作品,設計部的總監說,非常……特別。他覺得,您應該親自過目。”助理硬著頭皮說。
唐亦琛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他極其不悅地拿起那份文件,敷衍地翻開。
然而,當他的目光觸及到那張設計圖的瞬間,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是一枚胸針。
一枚他從未見過的、充滿了驚心動魄的美感和強大生命力的胸針。
圖紙上的作品,被命名為——《雙星破曉》。
破碎的、象征著無盡黑暗的黑曜石基底,與那兩道沖破束縛、綻放出億萬星辰光芒的鉑金碎鉆弧線,形成了一種極致的、撕裂般的視覺沖擊。
那不是一件珠寶。
那是一個宣言。
一個關于毀滅、抗爭與新生的宣言。
唐亦琛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竟然從這件冰冷的設計作品中,讀出了一種他無比熟悉的、卻又無法言說的情緒。
是掙扎,是痛苦,是絕望之后,迸發出的、向死而生的力量。
這不正是他自己嗎?
這不正是他此刻正面臨四面楚歌、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卻依然要帶領唐氏這艘巨輪沖出風暴,迎來破曉的寫照嗎?
一種奇異的、強烈的共鳴感,擊中了他。
“設計師……是誰?”他的聲音,不知不覺間已經帶上了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急切。
“呃,唐總,這位設計師非常神秘。”助理連忙回答,“他/她用的是一個匿名的筆名,叫‘Star’。大賽組委會那邊說,對方拒絕了所有的采訪和曝光機會,也拒絕了我們的高薪聘請,只要求將獎金匯入一個海外的匿名賬戶。我們查過了,那個賬戶的開戶信息是加密的,無法追蹤。”
Star。
星星。
唐亦琛的目光,再次回到那件作品上。他仿佛能看到,一顆孤獨而驕傲的星星,在最沉的黑夜里,燃盡自己,也要劃破天際。
“我不管你們用什么方法。”唐亦琛的眼中,燃起了一種近乎偏執的、獵人般的占有欲,“去查!去挖!把這個‘Star’給我找出來!我要讓他/她,為唐氏所用!”
他竟然在這一刻,忘記了青瀾,忘記了林舒。他全部的心神,都被這個神秘的“Star”,和這件與他靈魂共振的作品,牢牢地吸引住了。
他下達了第二個“掘地三尺”的命令。
他不知道,他的兩支“夜鷹”隊伍,正朝著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去追獵同一個目標。
……
南城,市婦產醫院。
林舒看著自己手機銀行APP上,那個突然多出來的一長串數字,眼淚,終于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
是獎金。
“星光杯”的冠軍獎金,到賬了。
她得救了。她的孩子們,得救了。
她第一時間沖到繳費處,將拖欠的所有費用一次性繳清,甚至還預存了一大筆。當收費員將那張蓋著“繳清”印章的單子遞給她時,她感覺自己像是卸下了千斤的重擔,連呼吸都變得順暢了。
她拿著繳費單,跑回NICU的探視窗前。
“星嶼,星玥,媽媽有錢了。”她笑著,眼淚卻流得更兇,“媽媽再也不用怕了……媽媽可以給你們最好的治療,最好的照顧……”
蘇蔓走過來,從背后輕輕抱住了她。
“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蘇蔓的聲音里,也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哽咽。但她的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無人察覺的憂慮。
她知道,“星光杯”的影響力有多大。林舒的才華,就像黑夜里的星辰,是不可能永遠被掩蓋的。
這次的匿名,或許能躲過一時。但那個男人的手段和偏執,她比誰都清楚。
……
江城,盛世集團。
陸云帆的助理將一份情報放在了他的桌上。
“陸總,如您所料。唐亦琛在青瀾市的行動,已經陷入了僵局。同時,他對那個‘星光杯’的冠軍設計師‘Star’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已經啟動了另一條線去尋找。他現在所有的精力,都被這兩件看似不相干的事情,徹底分散了。”
“很好。”陸云帆端起咖啡,嘴角勾起一抹運籌帷幄的笑意。
他看著自己桌上那份同樣的、關于《雙星破曉》的資料,眼中閃爍著莫測的光。
“讓他去追吧。追一個早已消失的女人,追一個虛無縹緲的‘Star’。”
“等他從這場自己幻想出來的追獵游戲中回過神來時,他會發現,他的整個王國,都已經姓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