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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索拉諾

“喂,趙熠,來這么早?”

趙熠抬起頭,熊貓般的眼袋展示在同事面前。

“你看我像回去了的樣子嗎?”

“你,還有你……你們這群人,昨天說什么想上廁所就直接從工位上溜出去了,廁所在我臉上,你們往我身后走是什么意思?”

“哎呀,抱歉,這不是不小心……”

一位同事朝趙熠擺了擺手。

“不過,你們是怎么從我身后溜出去的?我后面不是落地窗嗎?”

“呃……這個嗎……我先上個廁所。”

同事推開面前廁所的門,走了進去。

……

“這廁所不是壞了嗎?他擱里頭干嘛呢?”

“還有啊,我問一句,你們為什么……”

“不拉開窗簾?”

剎那間,陽光如瀑布般狂涌而入,刺破辦公室的幽暗。正午的烈日光束,灼熱而耀眼,直直照在同事們身上。

“看來你們已經算好了,我只帶了8發子彈,不過沒關系,對付你們,夠用了!”

灼熱的子彈穿膛而出,精準命中了一名躲在暗處的同事身上。

“我懶得和你們廢話!”

趙熠將槍高舉,另一只手從西裝外套中取出了一只鈴鐺。

“振動法鈴,神鬼咸欽!”

“其實我主張中西結合,如果三清鐘不能時各位清靜下來的話,可以考慮這瓶圣水。”

清越鈴音并非聲浪,卻似無形重錘轟入空間。空氣劇烈震蕩,波紋肉眼可見。

縮在打印機后的同事身體如同信號不良的影像般劇烈抽搐、閃爍,發出高頻尖叫!

墻角的另外兩名也痛苦地捂住耳朵蜷縮起來。

“哦,我明白了,那就中體西用吧!”

“中體西用是吧?”

趙熠嘟囔一聲,手腕一抖,圣水瓶子在空中劃出一道水線,精準地澆在墻角那兩名蜷縮的同事頭頂。

滋滋的白煙瞬間冒起,伴隨著更加凄厲卻短促的、仿佛被掐住喉嚨的貓叫聲。

“物理超度見效快,就是有點費子彈。”

他瞥了一眼被灼熱子彈釘在文件柜陰影里的第一位同事,焦黑的印記在墻上洇開成一個不太規則的Excel表格形狀。

“辦公室驅魔,認準AAA符箓批發趙師傅!”

一張符紙憑空出現在打印機上,隨著打印機的啟動,符紙源源不斷的朝面前的“同事”們飛去。

“清倉甩賣,買一送億,不用謝!”

打印機后同事那信號不良般的劇烈閃爍瞬間停滯。

他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那里,唯有喉嚨里壓抑著類似卡紙故障的、斷續的“咯咯”聲。

“早九晚五,社畜有責。該打卡下班就好好去,卡在辦公耗材里像什么話?”

趙熠走到打印機旁,抬腳踢了踢同事的小腿。

“月底績效評估,你卡在這兒我報告怎么寫?難道寫‘克服設備擁塞,確保月末報表準時提交’?”

他抬頭環顧這被法鈴清越余波震得空氣還在嗡嗡作響的狼藉辦公室,目光最后停留在頭頂慘白的LED日光燈管上。

他嘆了口氣,那飽含黑眼圈的眼神里透出一種深深的倦怠和“為什么又是我”的無奈。

“中體西用,光符并用也行……早點破邪。”

話音未落,他猛地按下了整個辦公室燈光的總開關。

剎那間,剛才被趙熠拉開窗簾后涌入、又被窗簾半合攏而顯得有限的“正午烈日光束”被徹底覆蓋、強化。

頭頂所有慘白刺眼的LED燈管在同一時刻以最大功率亮起,冰冷、無情的白光如液態金屬般灌滿了整個空間!

“嗚啊啊——嗷——!”

比圣水澆頭更尖利、更絕望的嚎叫從墻角那兩張黃符下、從文件柜的陰影里、甚至從打印機紙托縫隙中爆發出來,如同暴露在紫外線下的病菌。

那兩名濕漉漉的同事身體在白光的“洗滌”下,發出類似紙張燃燒前的卷曲聲,邊緣處竟開始泛起細密的、灰白色的顆粒,仿佛要就此蒸發。

趙熠瞇起被強光刺痛的眼睛,淡定地摸出煙盒(盡管墻上貼著禁煙標志)。

“中西合璧,環保又省電。行了,都消停點,該歸檔的歸檔,該粉碎的粉碎。我去抽根煙,回來希望看到干凈的桌面和周報。不然……”

他掂量了一下手中那只古樸的法鈴,鈴舌微微顫動,發出無聲的威脅。

“下回給你們配個帶藍牙降噪耳機的功德林版‘三清講經循環播放’,保證中西結合,思想工作做到位。”

他叼著沒點燃的煙,在同事們被這極端“中體西用”之光折磨得瀕臨分解的哀嚎中,步履疲憊但目標明確地向廢棄廁所走去。

“我說艾登這家伙,把通道射設在哪不好,偏偏要設在這壞了的馬桶里。”

“算了,先走一步!”

趙熠坐在馬桶上,摁下沖水鍵,一股舒爽的感覺遍及全身

“索拉諾少爺,您的信。”

在市郊的古堡中,艾登·索拉諾端坐在書桌旁,昏黃的燭光下,他拆開了那一封管家遞來的信。

“最近圣蠟和圣鹽要用完了,你準備一下,明天去準備一點回來。”

“上次圣水失竊的事情,有著落了嗎?”

艾登從一旁拿起一只羽毛筆,開始寫回信。

“沒有,圣蠟和圣鹽上次不是才準備了一些回來嗎?”

“是啊。”

“那么我有個疑問,為什么這盞燭燈,對你這種邪祟毫無效果?”

管家額頭滲出絲絲冷汗。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少爺。”

“別緊張,不止我,整個索拉諾的家族都知道你的身份。”

艾登將寫好的回信遞給管家。

“現在的我們還信任你,倒也希望你不要辜負了我們。”

回信上只有用夏文寫的兩個字:

“動手。”

十年前,嚴冬

在刺骨的嚴冬時節,這座位于市郊荒野的古老城堡被無情的寒冷徹底凍結。

死寂籠罩著高聳的石墻和幽深的塔樓,唯有昏黃的燭光在書房內掙扎閃爍。

昏黃的燭光在石壁上投下詭譎的暗影,卻驅不散厚重石墻內千百年沉積的刺骨寒意與彌漫的陰森氣氛。

風暴或低吼的風聲,或許正呼應著城堡內涌動的緊張暗流。

整個古堡像一座隔絕在時間之外的冰冷墓碑,肅殺而沉寂。

“你知道為什么,索拉諾家可以于那場戰爭中幸免于難嗎?”

老索拉諾躺在壁爐旁的沙發上,看向面前的16歲青年。

“不知道,父親。”

“因為這個。”

老索拉諾指向面前佇立于大堂中的十字架。

“圣髑,大騎士維斯帕·索拉諾的圣髑!”

“我明白了,父親,可是這次,我們不能再幸免于難了……”

死寂被打破了。

不是風,也不是雪。而是鐵蹄。

低沉、冰冷、整齊劃一的金屬撞擊石地的脆響,以及某種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屬在冰面上摩擦拖行的聲音,穿透厚重石墻,滲透進燭光搖曳的書房。

一聲、兩聲、十聲、百聲……密集的叩擊聲敲打著古堡的每一塊基石。

那不是求救,而是宣告——宣告某種不可抗拒的圍困已然完成。

“哈哈,維斯帕,多么華麗的回歸!”

在城堡門樓正前方,風雪交加的幽暗之中,無聲矗立著一群身影。

它們披掛著古樸、銹跡斑斑的全身板甲,如同從塵封壁畫中走出。

甲胄關節處凝結著黑色的冰霜,散發出不祥的寒氣。頭盔面罩下空空如也,只有兩點幽綠的光芒在暗處閃爍。

它們沒有戰馬,沉重的金屬雙腳踩在厚厚的積雪中,穩如磐石。隊列無聲,卻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砰——”

一聲。

兩聲。

三聲。

無數聲。

老式單發燧發槍的聲音響起,鮮血浸滿了大堂。

震耳欲聾的燧發槍聲在空曠寒冷的大堂內回蕩、消逝,只留下令人窒息的寂靜和濃烈的硝煙血腥味。

老索拉諾和他的侍從倒在血泊中,燭火不安地跳躍著,將盔甲幽綠的眼孔和雪地上蔓延開來的深色痕跡映照得更加詭譎。

整個騎士團以無可辯駁的、同時的動作,朝著大堂角落那個孤零零的青年單膝跪了下去!

鐵盔深深地低下,覆面罩對著沾滿血污的石板。

頭盔內那兩點幽綠的魂火,在叩首的瞬間,似乎也收斂了殺伐之氣,只剩下一種源自亙古承諾的、冰冷的臣服。

所有燧發槍都收在身側,槍口垂向地面,仿佛剛完成殺戮的兇器被瞬間馴服。

“恭迎吾主!”

“嗡嗡——”

手機鈴聲的響起,將艾登·索拉諾拉回現實。

“看來他自己過來了,你去招待一下吧。”

“遵命,少爺。”

“招待好他,維斯帕·索拉諾!”

艾登的眼中泛出一陣黯淡的光。

頌威靈之大騎士維斯帕·索拉諾

凜冬圣骸鑄威名,鐵蹄叩堡懾幽冥!

汝之甲胄凝玄冰,魂火昭昭懾邪靈。

昔承烽火存家脈,今馭亡騎鎮暗庭——

寒鎧俯首稱永誓,空盔幽瞳奉為君!

百槍同鳴懾宵小,血染石垣亦不侵。

燧煙散盡見真主,凜凜威儀懾古今!

風雪千年蝕不盡,圣騎士魂耀如金。

生者之軀承汝志,死寂鐵騎效丹心!

長夜古堡銘尊諱,不朽威靈護世蔭!

“嘿!韋德先生,我在這!抱歉又被卡住了,給你們添麻煩了……”

管家韋德·克雷奇強忍住內心的笑意,將卡在馬桶里的趙熠拉了出來。

“趙先生,您這次過來,怎么帶來這么多東西?”

“哦,這些是我的法器,剛剛辭職,現在又要去找工作,所以只能先把它們搬過來。”

“而且剛好索拉諾先生也想見識一下這些東西,對吧艾登!”

“哦,是的,韋德,麻煩你了。”

“這是?你們那邊所說的養生?”

韋德舉起一個印著“內部專供”字樣的巨大枸杞養生保溫杯,杯口敞著,里面裝的卻不是熱水,而是混合著濃烈朱砂氣味的紅色液體。

“之前是這么用的,但是現在里面盛著我用來畫符的東西。”

“那這個……您那邊很黑嗎?”

一串可串并聯的充電式LED強光手電筒盤在一起,燈罩上似乎也貼了微縮版的日光符箓。

“這個呀,低溫消毒,有助于身體健康。”

一個類似打印機的設備,復寫區上貼著符箓膜,旁邊散落著幾張寫滿咒文的模板。

“二位要不要來欣賞一下音樂?”

一對黑色包耳式藍牙降噪耳機,貼在耳機殼上的,卻是一對微型太極八卦符,側面還用油性筆寫著“三清講經循環播放·限量特別版”。

“這就,不了……”

“韋德先生,上次也麻煩你了,但這些東西其實我不是很用得到……”

趙熠遞來一大疊印著他電話號碼和工作照的“辦公室驅魔/年終沖業績/7x24小時急單熱線”名片。

“韋德,你之前借我打字機就是為了這個?”

“怎么可能,艾登,韋德先生能用你那個比他年紀還大的東西來輔助我過現代生活?”

艾登扶了扶額頭,隨手拿起一件“法器”。

“我很好奇,你的那位師父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才能創造出這些法器。”

“他嘛,和我也沒什么區別,要數最大的區別,就是我才換了12家公司,但他已經換了30多家了。”

趙熠從錢包中取出一張名片,名片右側,“常彥”兩個大字格外醒目。

“我們能連續換這么多家公司不被拒絕,倒也感謝你們索拉諾家了。”

“畢竟HR看見簡歷上索拉諾集團的工作經歷就都走不動道了。”

趙熠取出那支還沒來得及抽的煙,取出火機,打算點火。

“你每去一個公司,就順帶清理掉自己的一些同事,到時候可能我們說話也不算數了。”

艾登遞來一支雪茄,趙熠接過后用雪松木將其點燃。

“多謝。”

“說實話,倒是有很久沒有和他見面了。”

“放心,我和他還沒有忘記我們之間的交易,我們會幫你徹底與圣髑斷開聯系,作為幫助,你也得為我們提供后續工作的驅魔材料等。”

韋德·克雷奇微微頷首。

“少爺已經將這些事情交于我處理,請放心,趙熠先生。”

“多謝了,上次給的圣水這些還挺管用,就是泡多了不好。”

“你……把它喝了?”

韋德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這倒沒有,我試過把它裝進飲水機、鋼筆這幾個地方,不過嘛,如果他們吸收的太多圣水就……”

“哎,不過好在也有臟東西被騙過,剛接水就被圣水融化了。”

“我很好奇提出這種想法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哦,就是常彥,這家伙,上次騙我喝了半杯圣水!”

常彥子者,正一異士也。

游世如云,卅載履塵寰,遍歷諸司職,遁跡無常,蓋因驅邪濟世故。履卅司而隱無常,蓋驅邪濟世之故也。

通悟陰陽,不拘常法。能引西夷之圣水,化入飲水之機鋒;以符箓混元,合光電之妙用,煉器成真奇趣,令邪祟惑而自解,觸之即化。

心機玲瓏,善設機巧。戲門徒而飲瓊漿,示慧黠于方寸間。誆邪佞于無形,布天羅于尋常。

執天衡之責,化戾氣為清寧。雖混跡人事,然所至之處,妖氛潛消,濁垢蕩滌。乃以紅塵為爐,演法無方。

趙熠收起手中的《歸演譜》,上面對于常彥的評述詞多出了一行字。

“然其近歲行藏詭譎,或為○所制而不自知。”

“怎么會……《歸演譜》被人為干預了?”

趙熠頓感不妙,這時,趙熠與艾登的手機同時響起。

“時間不多了,常彥剛給我發了消息,準備一下,馬上出發。”

韋德·克雷奇伸手接過艾登遞來的清單,轉身朝一旁的儲物間走去。

“話說,為什么韋德長的和你怎么像啊?”

“不知道,巧合罷了。”

一旁的韋德瞳孔驟縮,不慎打翻了一瓶圣水。

“韋德,你沒事吧?”

艾登起身朝韋德走去。

“沒事,抱歉少爺。”

趙熠也靠了過來,將韋德扶起來后,便離開去一旁整理東西。

“沾上圣水了,你應該沒問題吧?”

“畢竟軀體是苦像所化,即便染上不潔,圣水也不會過多干預。”

韋德看向正在收拾東西的趙熠。

“他還不知道,最好也不要讓他知道,我們的驅魔法會對你有傷害,他的傷害會更大。”

“圣髑交給你了。”

“遵命,少爺。”

手機屏幕上彈出的坐標在夜色中刺目如血。

趙熠一把抓起桌上貼滿符箓的LED手電筒,艾登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胸前的十字掛墜。

那冰涼金屬下藏匿的,正是維系他血脈與詛咒的圣髑碎片。

韋德·克雷奇已沉默地站在門廊陰影處,手中提著一個滲出寒氣的銀質箱子,里面是成排的圣水瓶、圣鹽罐和一截裹在絨布里的殘燭。

“韋德,車鑰匙。”

艾登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管家無聲地將鑰匙遞過,目光掠過趙熠正往西裝內袋塞符咒打印機的動作,不自覺地后退了半步。

那混著朱砂的“養生保溫杯”在趙熠背包側袋搖晃,濃重的硫磺與圣物駁雜的氣息在空氣里無聲碰撞。

趙熠咧嘴一笑,拍了拍背包。

“放心,‘養生套餐’今天優先對付正主。韋德先生的車——借我放個臨時充電樁?”

他沒等回應,自顧自將一個貼著微型八卦符的移動電源接上車載插座,盤繞的電線上還串著幾張打印好的基礎定身符。

“環保節能,光符并濟,路上還能充個電。”

那串強光手電筒被他草草固定在車窗內側,燈罩上密密麻麻的日光符箓在車內頂燈的映照下泛著不祥的微光。

艾登坐進駕駛座,引擎的低吼撕破了古堡的死寂。

韋德拉開后車門,視線與后視鏡中艾登深沉的目光短暫交會,隨即垂下眼簾,像一個恪守本分的影子般安靜落座,身姿緊繃,刻意遠離了副駕座上趙熠那鼓鼓囊囊的法器包。

黑色轎車碾過凍硬的礫石路,駛向沉沒在遠郊濃夜中的坐標點。

車窗外,冷月勾勒出一棟突兀矗立在荒野邊緣的水泥骨架輪廓——那正是常彥定位中的獨棟爛尾樓。

裸露的鋼筋在月光下如同巨獸扭曲的肋骨,空洞的窗框像無數貪婪窺視的眼。

距離樓體還有百余米,艾登卻猛地踩下剎車。

“有東西醒了。”

他低聲道,右手已按住藏在風衣下的燧發短銃。

幾乎同時,趙熠背包里那副寫著“三清講經循環播放·限量特別版”的藍牙降噪耳機突兀地發出一陣尖銳、失真的電流嗡鳴,旋即戛然而止。

韋德懷中的銀箱子表面無聲地凝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箱內隱隱傳來鹽粒躁動的沙沙聲。

而在爛尾樓最高的那層斷壁殘垣間,似乎有什么巨大而無形的存在,緩緩轉動了視線。

夜風吹過荒野,帶來混凝土粉末和腐敗稻草的氣息,以及一絲……若有若無、如同陳舊紙張焚燒殆盡的焦糊味。

趙熠瞇起被LED微光刺痛的眼,手探向腰間三清鐘。

“嘖,動靜夠大的,看來常老板這回,年終述職報告寫得有點過火啊?”

他推開車門,陰影中,那枚屬于“驅魔師傅趙熠,AAA符箓批發”的名片一角,在慘淡月色下反射出一點冰冷的光。

“就在前面了。”

趙熠舉起手中的三清鐘。

“振動法鈴,神鬼咸欽!”

“趁趙師傅的手還搖的動,趕緊朝那邊靠近!”

趙熠對二人說。

“減少交戰頻率,優先與常彥會合。”

冰冷死寂的風卷動著地面厚厚的混凝土粉塵,發出令人牙癢的沙沙聲。

裸露的鋼筋如同從水泥殘骸中伸出的巨型肋骨,在趙熠手中強力LED手電筒照射下,投下扭曲猙獰的影子。

空氣中那股陳舊紙張焚燒的焦糊味越發濃烈,幾乎壓倒了混凝土本身的味道。

艾登左手緊握著胸前衣襟下的十字架掛墜,指腹隔著衣物能清晰感覺到圣髑碎片的堅硬與冰涼。

右手則握著那柄年代久遠卻保養精良的燧發短銃,槍口謹慎地掃過每一個黑暗的角落。

韋德緊隨其后,步伐僵硬,沉默得像一道緊貼墻壁的影子。

他懷中的銀質箱子已被打開,一手抓著裝圣鹽的罐子,另一只手掂量著一個裝滿圣水的長頸玻璃瓶,刺骨的寒意從他身上隱隱逸散開來。

“動靜沒了?”

趙熠低聲咕噥,手腕上的三清鐘卻仍在微微震顫,發出無聲的嗡鳴。

與此同時,一陣急促的快板聲響起。

Dies ir?, dies illa

Solvet s?clum in favilla,

Teste David cum Sibylla.

震怒之日,毀滅之日

天與地皆成灰燼

正如大衛與西比拉之預言。

“這是……《安魂曲》?”

Quantus tremor est futurus,

Quando Judex est venturus,

Cuncta stricte discussurus!

將會有何等的畏怖

當審判者從天而降

嚴苛地裁判萬物!

“艾瑪·安科雷斯的靈魂?”

艾登頓感不妙。

“艾瑪·安科雷斯?”

“一位‘不存在’的合唱團主唱,本質上是靈魂加工體,陰差陽錯的習得了頌唱的能力……”

“你們這的邪祟還能扭曲靈魂?”

“當然。”

又是一陣劇烈的號角聲,聲音已經蓋過三清鐘與“三清講經”的聲音。

“知道物理打不贏換心理了?”

趙熠劃破了自己的手臂。

“那我偏不!”

鮮血順著他的小臂淌下,滴滴落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暈開暗紅的花。

這血并非只是傷痛,更是一種媒介,一種被朱砂、符箓常年浸染,蘊含著破邪力量的引信。

“老規矩,‘養生套餐’先走一套!”

趙熠獰笑一聲,毫不猶豫地將沾滿鮮血的手掌重重拍向背包側袋那個巨大的“內部專供”保溫杯。

“嗡——!”

杯體猛地一震,杯口的朱砂混合液瞬間沸騰,翻滾起濃烈得刺鼻的血氣與硫磺氣息,仿佛杯中之物感受到了主人的決絕,被徹底激活!

混合了鮮血的朱砂符水,其蘊含的破邪之力瞬間拔高數倍,如同燃燒的液態火焰,散發出灼人的陽剛煞氣。

“來試試這個!殺鬼符!”

沾血的朱砂在符紙上流動,一道猩紅光芒亮起,趙熠將符紙打出。

符紙懸停于廢墟中央,艾登舉槍射向符紙方向。

“砰——”

硝煙彌漫,趙熠不禁捂住了鼻子。

“味兒真沖啊……”

火光照亮了三人面前的景象,除了廢墟之外,別無他物。

“光符并用,來嘗嘗這個!”

LED燈照亮了整層樓。

“這亮度……”

“沒事,大部分用的公司的電費,我不心疼。”

“什么都還看不清……不確定狀況。”

“喂,你們的本土邪祟,你個司鐸不會靈視現形?她的圣歌CD就那么久,你快點!”

“我試試……”

上帝復活,他的仇敵四散。

讓那些恨他的人在他面前逃跑。

隨著煙霧的擴散,它們會擴散:蠟在火前如何融化,惡人必在神面前滅亡!

“韋德,點燃圣蠟!”

圣蠟被點燃的瞬間,幽藍的火苗驟然竄起,非但沒有驅散寒意,反將三人的影子拉扯成扭曲狂舞的巨獸,投在裸露的混凝土斷墻上。

蠟淚滴落的軌跡竟如活物般蜿蜒,在地面蝕刻出荊棘狀的灼痕,空氣里那股焦糊味陡然濃烈十倍!

艾登抓住時機,燧發槍平舉。

“In Nomine Patris!以圣父之名!”

銀制子彈打散了一縷冤魂。

“你他媽不裝彈的嗎?”

“我有兩把槍。”

“……”

“不過我問一句,為什么圣水滴在韋德身上,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趙熠揪起韋德被圣水打濕的衣袖,舉起手中的“羅盤”——一個由手表改裝的表盤。

指針紊亂抽搐,趙熠怒目圓睜,看向艾登的眼神已經開始轉變。

“如果你還想和我合作的話,最好把真相如實告訴我。”

“真相,你馬上就會知道。”

“但愿如此。”

艾登的手指緊握胸前的十字掛墜,圣髑碎片在冰冷金屬下隱隱發燙。

“別分神,先處理眼前的麻煩。艾瑪的頌歌在加速扭曲空間——下地下室,常彥的信號在那里!”

話音剛落,一股陰風卷著紙張焚燒的焦糊味撲來,混凝土殘壁在LED強光燈的照射下投出扭曲的影子,那尖銳的《安魂曲》女高音驟然拔高,仿佛千萬冤魂在撕扯空氣。

艾登率先轉身,燧發槍指向樓梯口的一處裂縫,“那里有血符痕跡,常彥留的門!”

三人蹣跚沖下布滿碎石的水泥臺階,韋德懷抱的銀質箱子咯咯作響,圣鹽罐躁動如活物。

地下室入口的破舊木門已被炸開一個缺口,陰寒之氣如冰河倒灌,夾雜著硫磺和香灰的混合氣息。

LED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常彥布下的驅邪陣法赫然呈現——中西結合的杰作,精密如一臺破邪機器。

陣圖中心是一枚巨大的道教八卦符印,由摻著朱砂的雞血繪制在水泥地上,八卦外圍則嵌套著一個倒置的十字架,骨架由銹跡斑斑的鋼筋焊接而成,十字架交匯點吊著一盞老式煤油燈,但火苗卻是幽藍的圣蠟焰光。

陣圖四角,四臺符箓打印機呈“方陣”排列,電源線歪歪扭扭地接在移動充電樁上,墨盒里灌滿了圣水與墨汁的混合物。

符紙源源不斷吐出,全是基礎定身符,混雜著拉丁文祈文:

“In Nomine Patris et Filii et Spiritus Sancti”(以圣父、圣子及圣靈之名)。

最詭異的是陣圖邊緣:

幾串并聯的LED強光燈盤在地上,燈罩貼滿日光符箓,燈光如液態金屬般淹沒地下室,卻在十字架投影處凝結成一片“光暗結界”,光線在這里被扭曲、吞噬。

角落里,“內部專供”枸杞保溫杯被撬開,朱砂血水緩緩流入地下管道,滋滋冒出白煙,中和著墻角的邪祟殘留。

“老常這‘年終述職’整得挺硬核啊!”

趙熠喘著粗氣,踢開一根斷裂的鋼筋。

“中西合璧到家了——八卦符鎮魂,十字架錨定維度,打印機流水線作業,還他媽用‘養生裝備’當凈化系統!”

他蹲下身,手指撫過一道灼焦的符箓邊緣。

“看這痕跡,圣蠟被點燃過,陣法啟動時消耗不小。韋德,箱子里的圣鹽呢?被當耗材用掉了?”

韋德沉默點頭,臉色蒼白,手臂上圣水漬痕在LED光下顯得格格不入的“凈潔”。

突然,艾登的燧發槍指向陣法后方的一處陰影,“動靜!”只見一個魁梧身影掙扎著爬出。

正是常彥——衣衫襤褸,左袖撕裂,露出纏滿黃符的手臂,他手里緊握著一支改造的“藍牙降噪麥克風”,耳機殼上的八卦符已破損,揚聲器斷續播放著扭曲的三清講經錄音。

“……趙小子,你磨蹭個屁!”

常彥咳出幾口血沫,眼神掃過趙熠的法器包。

“這陣法扛了艾瑪三波‘靈魂蝕刻’,差點崩盤。圣蠟耗盡,打印機卡紙——快,用你的三清鐘共振那十字煤油燈,老子的‘中體西用’保險絲快燒了!”

“哦——”

“砰——”

一發子彈打穿了常彥的胸口。

“你!”

趙熠難以置信的看向開槍的韋德。

“怎么,很意外?”

“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我已經向他的靈魂深處埋下了克雷奇家的種子,我操控他制作完陣法,自然就要把他處理掉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維斯帕·索拉諾!”

頌威靈之大騎士維斯帕·索拉諾復臨

(Hymnus in Resurrectionem Magni Equitis Vesperae Solano)

O Lux Perpetua!(永恒之光啊!)

凜冬十載寂滅兮,圣骸封塵待主歸。

Decadis hiemis silentio, sacra ossa pulvere tegebant.

鐵騎叩堡懾幽冥兮,寒甲凝霜魂火輝。

Equites ferrei arcem pulsaverunt, lorica glacies, flamma animae lucet!

Ecce miraculum!(看此奇跡!)

百銃同鳴昭圣跡兮,燧煙散盡顯真容。

Centum sclopeta unanimiter tonuerunt, fumus dissipatus, veritas revelata est!

空盔俯首立永誓兮,玄冰蝕骨化尊榮。

Galea vacua submissa est, iuravit in aeternum, glacies obscura in decorem mutata est!

Salve, Vespera!(歡呼吧,維斯帕!)

風雪千年蝕不盡兮,圣騎士魂耀如金。

Tempestas millennis non consumpsit, anima Equitis Sancti ut aurum refulget!

死寂鐵騎效丹心兮,古堡長夜頌威名。

Equites mortui fidei ardentem servaverunt, arx per noctem longam laudes canit!

Custos aeternus!(永恒的守護者!)

承主洪恩御亡骨兮,破暗護世守真庭。

Gratia Domini ossibus mortuis imperare dedit, tenebras dispergit, mundum sancto limine custodit!

生者承志續圣約兮,幽瞳燃火鎮邪靈。

Viventes vices implent, pactum sacrum renovant, oculi umbrarum igne flagrant, malignos spiritus domant!

Gloria Patri, et Filio, et Spiritui Sancto.

Sicut erat in principio, et nunc, et semper, et in saecula saeculorum. Amen.

(愿光榮歸于父、及子、及圣神,

起初如何,今日亦然,直到永遠,及世之世。阿門。)

“現在……怎么辦……”

艾登看向面前被驅動的陣法和重臨的維斯帕,手中的老式燧發槍跌落在地

“這他媽到底是什么情況?!”

趙熠揪住艾登的衣領,舉起槍抵住艾登的頭顱。

“他就是鎮壓維斯帕圣髑的苦像,在我父親,勒蘭·索拉諾的血影響下,與維斯帕的靈魂共鳴……”

“奪舍了原本我的軀體,最后我與他交易,軀體一分為二一部分寄存于原本韋德·克雷奇體內,另一部分獨立存在。”

“在今天,就是我們約定的日子,我們將會決斗,決定存活下來的一方。”

“就因為你這個弱智決斗,把常彥害死了?”

維斯帕自陣法中重獲新生,銀鎧泛出凜冽的寒光,手中巨劍指向了面前的二人。

“艸,先別管那么多了,有能干掉他的辦法嗎?”

“他手上的劍,是偽造的,真正的劍,作為圣髑留存在我手上。”

“軍團的指揮權在我手上,拖住他,直到軍團抵達。”

艾登捏住了胸前的十字架。

“發什么呆,念咒啊!”

趙熠的槍口仍抵著艾登的太陽穴,但目光已鎖定在維斯帕泛著寒光的劍鋒上。

冰冷的劍尖映出艾登慘白的臉,也映出趙熠自己眼底那抹熟悉的、被逼到絕境的瘋狂。

“算你狠,賬回頭再算!”

趙熠猛地推開艾登,身體如同繃緊的彈簧向后躍開。

幾乎是同時,維斯帕手中那柄古樸的巨劍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劈在他剛剛站立的位置!

水泥地面應聲裂開一道深坑,碎石如子彈般飛濺。

“物理超度是吧?專業對口!”

趙熠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手已探向鼓鼓囊囊的法器包。

LED強光手電筒被他甩出一個弧線,光柱如冰冷的探照燈死死鎖住維斯帕的銀色胸甲。

然而預想中“滋滋”的白煙并未出現——那鎧甲在強光下僅泛起一層朦朧的霜暈,如同蒙塵的鏡面,與第一章陽光焚燒邪祟的場面截然不同。

“物理抗性點滿了?”

趙熠暗罵。他放棄了純光的想法,動作快如鬼魅。

手腕一抖,那巨大的“內部專供”保溫杯被他旋開,朱砂與血液混合的濃稠符水潑灑而出!

沒有瞄準人,而是潑向維斯帕腳下那片由常彥陣法殘骸構成的、糾纏著中西符文的潮濕地面。

“嗤——!”

符水接觸到浸透了圣蠟灰燼、殘余八卦與十字刻痕的地面,如同滾油潑雪!

被激活的殘余陣法能量瞬間被引爆,血與朱砂的陽氣裹挾著圣物的駁雜氣息向上蒸騰,形成一片渾濁的赤紅氣霧,堪堪阻礙了維斯帕的視線。

“韋德……克雷奇!”

趙熠聲音嘶啞,一把抓向癱軟在地的老管家。

他的手指并非攙扶,而是精準地探入韋德被圣水浸透的西裝口袋。

那里鼓囊囊的,正是趙熠之前硬塞給他的一大疊“辦公室驅魔”名片!沾滿圣水的名片邊緣,那個“AAA符箓批發趙師傅”的頭像似乎在紅光下獰笑。

“買一送億,現貨拋售!”

趙熠怒吼著,將整沓名片如飛鏢般撒向維斯帕!

每一張名片在飛射途中都引動了殘留空氣中的駁雜能量,竟化作數十張燃著微弱火光的簡易“燃爆符”!

維斯帕只是輕輕抬了一下覆著面甲的頭。一道肉眼可見的寒氣屏障瞬間凝結在他身前。

砰砰砰砰砰!

名片撞在寒氣屏障上接連爆炸,化作一團團細碎的紅黑火花。

威力不足以撼動屏障,卻成功地激蕩起更為濃重的硝煙與硫磺氣息,將維斯帕的身影徹底掩沒在混亂的能量渦流里。

“艾登!你他媽還要多久?!”

趙熠的吼聲在震蕩的地下室里回蕩。他動作不停,符箓打印機被他狠狠拍在地上啟動。

“咔噠咔噠”聲中,一疊定身符咒如同流水線產品般瘋狂吐出。

他根本來不及細看,抓起一把符紙看也不看就朝煙幕方向甩去。

就在這時,煙幕被一股更強的力量撕裂!

維斯帕一步踏出。寒氣屏障消散,胸甲上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他幽綠的魂火在空蕩蕩的頭盔深處跳動了一下,巨劍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橫掃而來!

趙熠瞳孔驟縮!太快了!

他竭盡全力向后仰倒,冰冷的劍鋒幾乎貼著他的鼻尖掠過,斬斷了幾縷額發!

饒是如此,巨劍帶起的罡風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撞在他胸口。

“噗!”

趙熠倒飛出去,撞在一根裸露的鋼筋上,劇痛和窒息感瞬間席卷全身,喉頭涌上腥甜。

他手中的符箓打印機被巨力帶得脫手飛出,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破裂聲。

“咳……咳……媽的,差……”

趙熠掙扎著想爬起來,視野有些模糊。

但他模糊的目光,卻死死釘在了維斯帕手中的那把劍上——或者更確切地說,釘在了劍柄連接劍身的那個護手盤上!

就在剛才那驚天動地的橫掃瞬間,劍柄護手盤與劍身交接處的幾個細小鉚釘,在承受巨大力量時,似乎極其細微地……

松動、變形了一絲?一絲若有似無的、絕非圣物應有的、屬于劣質仿制品金屬的細微脆響,被他捕捉到了!

那不是圣髑之劍!艾登沒說謊!維斯帕握著的是件高仿的消耗品!

“艾登!!!他媽的劍是假的!破綻在劍格!!”

趙熠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來,聲音因疼痛和激動而扭曲。希望!一絲渺茫但確鑿的希望點燃了他!

艾登一直緊閉著雙眼,雙手死死攥著胸前的十字掛墜,那十字架仿佛要被他嵌入骨肉中。

此刻,他猛地睜開雙眼!漆黑的瞳孔深處,一點黯淡卻純粹的金芒猛然炸裂!

一股比地下室的寒氣更刺骨、更古老、更恢弘的氣息,以艾登為中心驟然爆發!

他腳下尚未被符水浸潤的干燥水泥地無聲龜裂。

“轟——隆——”

不是雷霆,而是千萬鐵蹄踏碎大地的聲音!這聲音并非來自現實,而是穿透了時空的壁障,從那十年前的血色冬夜古堡中傳來!

整齊劃一,冰冷沉重,帶著金屬撞擊與凍結土壤的脆響,由遠及近,層層疊疊,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真實!

鐵蹄叩地!震碎幽冥!

是勒蘭·索拉諾以生命為代價喚醒的、曾向青年艾登俯首稱臣的無畏亡騎!

維斯帕苦心喚醒的“軍團”——它的根本指揮權,此刻被其血脈后裔、身負圣髑的艾登·索拉諾,以燃燒自我的方式,重新奪回召喚!

維斯帕揮劍的動作第一次出現了遲滯。

頭盔幽瞳中的綠火劇烈地、前所未有地跳動起來,轉向氣息爆發的源頭——那個他一直視為棋子、視為祭品、視為重臨容器的年輕“索拉諾”。

冰冷鎧甲的關節處發出細微的呻吟,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源于當年那場血與誓約束縛的反噬之力,正沿著無形的契約鏈條蔓延而上。

他那由殘缺圣髑支撐的強大存在,因艾登這孤注一擲的血脈呼喚,出現了瞬間的動搖與停滯!

時間……被拖住了!

鐵蹄聲化作實體冰霜,裹挾著十年前的血色寒氣奔涌而至。

整座地下室瞬間凝凍,裸露的鋼筋覆上幽藍冰殼,常彥遺留下的陣法殘骸被碾碎成冰晶齏粉。

十二具銹蝕板甲裹身的亡骸騎士撞破墻壁,幽綠的魂火在空蕩頭盔內暴漲,它們以劍叩地,將維斯帕圍困在圓心。

軍團的寒霜與維斯帕鎧甲迸發的寒氣激烈對沖,空氣凍結又崩裂,細碎冰碴如霰彈般迸射!

維斯帕再次想起了百年前,曾經同樣位于戰場的他。

這里封禁的不僅僅是他曾經的軀體,更是那場不愿被世人所提及的戰爭。

“背叛?”

當軍團的燧發槍指向他的頭顱時,他才相信這個消息。

“背叛!”

百年之前,燧發槍指向了他的頭顱,而現在,燧發槍再次指向了他的頭顱。

維斯帕舉起巨劍,朝面前的軍團揮砍。

巨劍落下,斬斷過往。

巨劍落下,斬斷未來。

當他的軀體倒在了那場雪時,一位名叫安格斯·克雷奇的青年最后收留了他。

而當他再次復蘇時,卻發現克雷奇家正生活在自家人的壓迫下。

他回歸時只洞見了壓迫克雷奇,貪婪追求力量的“子嗣”勒蘭·索拉諾。

他同樣看見坐在一旁的艾登·索拉諾。

那是一個和他一樣的人。

艾登·索拉諾走向了倒下的維斯帕。

“你贏了。”

“不,我輸了。”

艾登·索拉諾舉起了燧發槍。

十年前

硝煙裹挾著血腥味,凝固在刺骨的空氣中。燧發槍的余響散去后,城堡大堂陷入死寂,唯余燭火在冰冷氣流中發出嗶剝的哀鳴。

艾登僵硬地站在原地,腳邊是父親勒蘭·索拉諾倒臥的血泊。溫熱的液體正沿著石磚縫隙蔓延,觸到他靴尖時已凝成暗紅的冰晶。

騎士們的覆面盔仍低垂著,幽綠魂火在空洞中無聲燃燒。它們維持著跪拜的姿勢,如同嵌入雪地的鐵碑。

那句“恭迎吾主“的嘶吼還在艾登顱腔內震蕩,比槍聲更尖銳地撕裂理智。

我干了什么?

他手指無意識蜷縮,攥住胸前衣料下堅硬的突起——父親片刻前所指的圣髑十字架。

冰涼的金屬貼緊皮肉,卻灼得他渾身戰栗。這維系索拉諾家血脈的圣物,此刻成了弒親的烙印。

血泊倒映出破碎的畫面:父親癱在壁爐旁,灰白鬢發浸染鮮紅,最后望向他的眼神里沒有憤怒,只有洞悉一切的悲憫。

侍從們蜷縮在角落,其中一個少年仆役的左手還維持著遮擋的姿勢,指縫間漏出的半張臉甚至殘留著困惑。他們都是看著艾登長大的面孔。

騎士鎧甲關節摩擦的細微聲響驚醒了他。為首者抬起覆面盔,兩點綠焰轉向艾登腰間的燧發短銃——那把他自己甚至不知何時已拔出、此刻槍管仍隱隱發燙的兇器。

無聲的暗示如冰錐刺入心臟:是騎士團遵從了他的意志,還是他早被圣髑腐蝕了靈魂?

“我……“

干澀的喉頭擠出氣音,在絕對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所有幽綠魂火驟然聚焦于他。

艾登踉蹌后退,靴跟碾過黏稠的血冰。

壁爐火焰將他的影子投上高聳的石墻,扭曲晃動的黑影如巨獸匍匐,吞噬了騎士們跪拜的輪廓。

百年前索拉諾家族在戰爭中幸免于難的傳說在腦中轟鳴。

哪有什么神靈庇佑?分明是代代累積的罪孽,終于在圣髑蠱惑下,借由他的軀殼完成了最終的獻祭!

他猛地扯斷頸間鏈繩,圣髑十字架砸落地面,在血冰上彈跳著滾入陰影。

可那無形的枷鎖早已焊進骨髓。父親瀕死的話語幽靈般纏繞耳際:“這次,我們不能再幸免了……“

風雪在城堡外尖嘯,如同千萬冤魂的慟哭。

“砰——”

燧發槍響,百年家族,就此覆滅。

趙熠接收了索拉諾家族的財產。

索拉諾家·述異

承祚之始,奉骸為圣

其族裔綿延,倚仗祖上大騎士「維斯帕·索拉諾」之圣髑而存世。圣骸懸堂,十字耀芒,懾邪鎮祟,令家門于古戰禍中獨存。然此非天眷,實乃以血祀承祧,孽障暗積。

凜冬血祀,骸主復臨

后嗣勒蘭·索拉諾,身墮圣髑之蝕。甲子前嚴冬,維斯帕鐵蹄亡騎叩堡圍庭,百銃同鳴,迫少主艾登弒父血祭。頃刻間血染石垣,尊卑俱殞,唯余艾登持圣髑為「新主」。然此實乃骸靈奪舍之始,索拉諾血脈淪為圣骸傀儡。

雙魂纏縛,苦像鎮魘

艾登承孽,分魂裂魄:一寄「韋德·克雷奇」之軀(圣血所化苦像),一存己身。十年間與維斯帕殘魂相制,終啟「決祀」之局。然破法之際,骸靈借驅魔師常彥之陣重臨,寒甲凝霜,劍指血裔,百年孽障終噬血裔。

燭燼血凝,族祀終焉

艾登孤注燃魂,喚亡騎軍團倒戈相伐。然宿命輪回,終蹈父轍——圣髑詛咒之下,弒親血債再演。燧槍聲落,古堡燭燼,索拉諾百年家脈,盡湮于圣骸反噬、血親相戮之劫。

綜曰:「以骸奉圣者,終淪為骸役;血祀求存者,必亡于血祀。」其族運之詭譎,恰應《歸演譜》讖緯之理,邪崇之物,縱可恃一時,終將噬主。

趙熠合上《歸演錄》,長嘆一聲。

“又送走個主子……”

世人皆曉,驅邪者悅。

何人愿聞,驅邪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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