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塊開始升溫時，基地的通訊系統突然恢復了。

屏幕上跳出一段視頻，畫面模糊，帶著雪花噪點。一個穿著白色宇航服的人站在月球表面，背景里有艘墜毀的飛船，殘骸還在冒著黑煙。宇航服的頭盔面罩碎了，露出一張年輕的臉——和凌辰長得一模一樣。

“如果你看到這段視頻，說明時間褶皺已經打開了。”視頻里的“凌辰”聲音沙啞，嘴角滲著血，“別相信他們告訴你的‘時間囚徒’，我們才是被困住的人。2143年的氦-3礦區，根本不是開采能源，而是在...掩埋證據。”

凌辰的呼吸驟然停滯。他看向陳默，發現對方的手正在發抖，耳后的淡青色印記變得更深了。

“他們是誰？”凌辰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

陳默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控制室里回蕩，帶著種近乎瘋狂的絕望：“你真以為聯合政府派我來是研究信號的？”他扯開衣領，露出后背的紋身，那是個螺旋狀的符號，和金屬塊上的紋路一模一樣，“我來自2077年，是第一支時間勘探隊的成員。我們發現了時間褶皺，卻被當成瘋子關押。他們說我們會引發時間悖論，可真正的悖論，早就存在了。”

金屬塊的光芒越來越亮，控制室的墻壁開始變得透明，凌辰看到了過去的畫面：2077年的月球，一群穿著白色宇航服的人在鉆探，他們挖出的不是金屬塊，而是一艘外星飛船，船身上刻著螺旋狀的符號；2100年，第一座氦-3礦區建成，工人們在地下發現了無數具外星生物的尸體，它們的骨骼也是螺旋狀的；2143年，也就是現在，他自己站在監測站里，看著屏幕上的信號，渾然不知自己就是那個“時間的囚徒”。

“我們都是循環的一部分。”視頻里的“凌辰”咳了口血，“金屬塊是鑰匙，能打開時間的門。但門后不是自由，是更可怕的牢籠。2077年的勘探隊找到了回去的路，卻發現...根本沒有‘回去’這回事。我們的每一次穿越，都會創造新的時間線，而舊的時間線會被吞噬，就像那塊金屬吞噬時間一樣。”

陳默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激光槍，對準金屬塊：“必須毀掉它！否則整個太陽系都會被卷入時間漩渦！”

凌辰撲過去阻止他，兩人扭打在一起，激光槍掉在地上，射出的光束擊中了控制臺，屏幕瞬間黑屏。當他們掙扎著爬起來時，看到金屬塊已經懸浮在空中，表面的螺旋紋路展開，變成一個立體的星圖，無數個發光的點在其中閃爍。

每個光點里，都有一個“凌辰”，在不同的時間線里，做著不同的選擇——有的在銷毀金屬塊，有的在研究它，有的在駕駛飛船沖向時間褶皺。

“原來如此。”凌辰突然明白了，“‘時間的囚徒’不是指某個人，是指所有困在時間循環里的我們。”

金屬塊發出一陣悅耳的嗡鳴，星圖里的一個光點突然擴大，變成一扇門。門后是2077年的月球，年輕的陳默正舉著探測器，對著剛挖出的外星飛船驚嘆不已。

“選擇吧。”視頻里的“凌辰”聲音越來越弱，“是繼續循環，還是...打破它？”

凌辰撿起地上的激光槍，看向陳默。對方的眼神里有恐懼，有渴望，還有一絲釋然。他們都明白，打破循環的代價，可能是徹底消失——在所有時間線里，從未存在過。

金屬塊的光芒達到頂峰，星圖開始旋轉，像個巨大的漩渦。凌辰深吸一口氣，舉起激光槍，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如果過去的我做出不同的選擇，現在的我就不會在這里了。”他笑了笑，扣動了扳機。

激光穿過身體的瞬間，凌辰看到所有時間線的“自己”都做出了同樣的選擇。無數個光點同時熄滅，螺旋狀的星圖開始崩塌，像被風吹散的沙畫。

陳默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他看著凌辰，露出一個解脫的笑容：“原來...鑰匙一直都在我們自己手里。”

當光芒散去，月球的表面恢復了荒蕪。墜毀的飛船消失了，基地的時鐘正常運轉，那塊金屬變成了普通的石頭，表面的螺旋紋路徹底消失。

只有控制室的屏幕還亮著，上面顯示著最新的監測數據——氦-3礦區的能源儲備突然變得無比豐富，足夠支撐地球使用一千年。而在數據的最后一行，有一行自動生成的記錄：

【時間褶皺已修復，循環解除。】

凌辰走到窗邊，看著遠處的地球，那顆藍色的星球在宇宙中靜靜旋轉，像一顆從未被打擾過的明珠。他摸了摸胸口，那里沒有傷口，只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也許他們并沒有消失，只是以另一種方式存在著——在沒有時間循環的世界里，好好地，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