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萬妖譜:從雜役到獸尊_
- 萬妖譜:從雜役到獸尊
- 南宮絕天
- 3628字
- 2025-08-26 12:13:04
**第117章噬金鼠影**
沉星崖的蝕骨陰風,如同無數冤魂的哀嚎,打著旋掠過冰冷堅硬的青石階,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崖頂的溫度低得駭人,將昨夜積攢下的露水瞬間凝成細碎的冰晶,附著在每一塊石頭、每一根枯草之上,讓這片土地變得更加滑不留足,危險重重。
楚星河縮了縮脖子,粗糙的麻布衣領反復摩擦著他后頸上早已凍裂流血的瘡口,帶來一陣陣刺痛的麻癢。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特而令人作嘔的氣味——那是他自己傷口滲出的淡淡血腥味,混合著從萬丈崖底不斷飄蕩上來的、妖骨常年風化后產生的幽幽磷火的氣息,在這濃得化不開的晨霧里,詭異地洇開一種類似鐵銹般的暗紅色澤。
“這見鬼的地方……”他低聲咒罵了一句,聲音沙啞,幾乎被風聲瞬間卷走。他更加用力地攥緊了手中那把黢黑沉重、觸手冰涼的玄鐵掃帚,凍得通紅的指節死死抵住掌心因長期勞役而磨出的、剛剛結痂的裂口,試圖從中汲取一絲微不足道的暖意和真實感。
三年來,每日寅時,天光未亮,他便必須準時來到這片宗門禁地,清掃這片矗立在懸崖邊緣的《萬妖譜》石碑林。這些石碑古老而邪異,上面凹凸起伏、深淺不一的妖文,在觸摸時,總像是擁有生命的活物般,貪婪地吸吮著他指尖殘存的熱量和體內那點微薄的元氣,每次都讓他結束勞作后倍感虛弱。
石碑群按照某種玄奧的星斗陣勢,錯落有致地分布在險峻的懸崖邊緣,沉默地俯瞰著下方深不見底、妖氣彌漫的深淵。最中央處,矗立著最高大、最巍峨的獸尊碑,碑身之上纏繞著七道粗如兒臂、刻滿符咒、烏沉沉的鎖妖鏈,即便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也依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封印之力。
楚星河跪在覆著一層白霜的冰冷青磚上,開始例行公事的清掃。然而今日,他剛擦拭了幾下,動作便猛地頓住了——他發現,今日的獸尊碑碑面,異常的光潔!那些常年盤踞、厚如毯子的暗綠色苔蘚,此刻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枯萎、發黑、剝落,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瞬間抽干了所有生機!苔蘚褪去之處,露出了石碑底下深深刻鑿的、如同新鮮血槽般深邃幽暗的詭異紋路!
“叮——”
一聲清脆得近乎刺耳的金屬脆響,毫無預兆地在他身后炸開!
這聲音在這死寂的懸崖絕地顯得格外駭人,驚得楚星河渾身一顫,險些手一松直接摔下身后的萬丈懸崖!他猛地回頭——
只見一只巴掌大小、毫不起眼的灰鼠,正抱著一截斷裂的、烏沉沉的鎖妖鏈,啃得“嘎嘣”作響,大快朵頤!那足以禁錮大妖的玄鐵鎖鏈,在它那對看似小巧的門齒之間,竟如同酥脆的麥餅般不堪一擊!碎鐵屑簌簌落下。
更駭人的是它的那對眼珠!左眼瞳孔如同熔化的黃金,泛著熾熱的赤金色光芒;右眼卻幽藍如同萬載寒冰之下的深海玄冰,冰冷死寂!一雙異瞳,同時聚焦在楚星河身上。
“無名氏,你擋著月光了。”那灰鼠突然口吐人言,聲音沙啞老成,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慵懶和不耐煩。它那根細長的尾巴隨意地掃過身旁的石碑表面,竟然濺起了一串細小的、橙紅色的火星,在昏暗的晨光中格外刺眼。
楚星河徹底僵在了原地,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凍結了!沉星崖的規矩他懂:凡是能口吐人言的妖獸,其實力至少也達到了地階!而地階的妖獸,本該被死死鎖在碑林最深處、守衛最森嚴的禁魔洞窟里,絕無可能出現在這外圍區域!
“看什么看?”那灰鼠似乎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悅,猛地人立而起,兩只前爪滑稽地叉在腰際(如果那算腰的話),“本座不過沉眠千年,醒來倒叫你們這些無名小輩,把老祖宗留下的‘噬金鏈’當成腌菜壇子拴了?”它突然抽動粉嫩的鼻翼,像是嗅到了什么極其誘人的氣味,猛地化作一道灰線,瞬間竄至少年染著暗紅血漬的袖口處,“咦?你這血味……”
它的聲音戛然而止,異色雙瞳中猛地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精光!
就在此時——
“嗚——嗷——??!”
整個沉星崖底部,毫無預兆地卷起一股狂暴至極的陰風氣旋!無數慘白的、巨大無比的妖骨在深淵中相互猛烈撞擊,發出震耳欲聾、如同千軍萬馬廝殺般的金戈鐵馬之聲!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被驚醒了!
楚星河驚恐地看到,眼前的灰鼠身體內部仿佛被點燃了一般,爆發出強烈的能量波動!它的體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暴漲!灰色的絨毛紛紛褪去,露出底下覆蓋全身的、閃爍著暗沉金屬光澤的細密鱗甲!它的背脊之上,皮膚撕裂,三對薄如蟬翼、近乎透明、卻邊緣鋒利如刀、折射著月光和磷火詭譎光斑的翅膀猛地伸展出來,發出“嗡”的輕響!
“原來如此!!”變異后的尋寶鼠聲音變得宏大而充滿穿透力,六翅微微震顫,攪動著周圍的氣流,“無名氏的血……你的血竟能松動并解封碑上的妖文核心!——難怪!難怪那《萬妖譜》偏偏要指定你這樣一個毫無修為的小子來當守碑人!原來不是懲罰,是‘飼養’!”它突然伸出那變得強健有力、覆蓋鱗甲的尾巴,如同靈活的鋼鞭,猛地卷住了楚星河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本座且問你,現下是何年月?玄天宗那幫偽君子,可還在偷偷煉制那傷天害理的‘九轉噬心丹’?”
楚星河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額頭冷汗涔涔而下。后山禁地那些被嚴令禁止談論的古老傳說瞬間閃過他的腦?!昵澳菆鰩缀踝屝熳诟矞绲摹暗ざ局湣保瑐髀勂湓搭^,正是因某位位高權重的長老,私自捕獲了一只上古尋寶鼠后裔,以其心血肝腦為引試藥,最終引發丹藥反噬和妖獸暴動……
“當啷——?。 ?
又一聲更加響亮、更加清脆的斷裂聲響起!第七根,也是最粗的那根主鎖妖鏈,應聲而斷!烏黑的玄鐵碎片四處飛濺!
“呃啊……!”
然而,鎖鏈盡斷的瞬間,那剛剛還威風凜凜的變異尋寶鼠卻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龐大的身軀劇烈地抽搐起來,猛地蜷縮成一團!它周身那些暗銀色的鱗片縫隙之中,竟然開始滲出一種藍瑩瑩的、散發著極寒氣息的詭異血液!它的氣息瞬間變得極其紊亂和衰弱,右邊那只幽藍如冰的眼瞳,光芒急劇暗淡下去!
楚星河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眼見那龐大的妖獸痛苦掙扎,幾乎要從懸崖邊滾落,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想要接住它——
那些藍瑩瑩的、冰冷的妖血滴落在他滿是凍瘡和裂口的掌心,竟像是擁有了自己的生命般,瞬間化作無數細小的藍色光點,活物一樣順著他的傷口,爭先恐后地鉆了進去!
一股冰寒刺骨、卻又夾雜著奇異灼燒感的劇痛,瞬間席卷了他的整條手臂,直沖大腦!
“聽…著,無名氏……”妖獸的聲音變得極其虛弱、斷斷續續,直接在他腦海深處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急切,“玄…玄天宗后山地脈的最深處…埋著…埋著……”
話未說完,它的身體如同被戳破的氣囊般,急速縮小、干癟,眨眼間就變回了最初那只巴掌大小、毫不起眼的灰鼠模樣,軟軟地跌落在冰冷的青磚上,一動不動。只是,它右邊的那只眼睛,此刻已經徹底失去了所有光澤,變得如同蒙塵的玻璃珠,一片死寂的灰藍。
遠處,玄天宗主峰方向,傳來了三聲沉悶而悠長的晨鐘之聲,標志著寅時已過,宗門即將蘇醒。
楚星河的心臟狂跳不止,巨大的恐懼和強烈的好奇交織在一起。他來不及細想,慌忙彎腰,將那只昏迷不醒、生死不知的尋寶鼠小心翼翼地撿起,飛快地塞進自己貼身的衣襟之內,用體溫溫暖著它冰冷的小身體。
轉身準備立刻離開這是非之地時,他的眼角余光無意間瞥過那面光潔的獸尊碑——方才被尋寶鼠尾巴掃過、濺起火星的地方,此刻竟然清晰地浮現出了一系列全新的、深深刻入石內的爪痕!
那些爪痕縱橫交錯,構成了一幅——地圖!
一幅線條簡潔卻指向明確的地形示意圖!而地圖的最終終點,赫然標著一枚猙獰無比的、正在滴血的獠牙印記!那印記散發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兇煞之氣。
崖頂的風向突然變了,變得更加猛烈,風中帶來的不再是單純的陰冷和磷火味,而是夾雜進了一種令人頭暈目眩的、甜膩得發腥的詭異氣息!
楚星河被這腥風一吹,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腳下踉蹌了一下,慌忙伸手扶住身旁冰冷的石碑才穩住身形。
就在這時,他猛地感覺到剛才接觸過妖血的右手掌心,傳來一陣奇異的麻癢!他攤開手掌,驚恐地發現,掌心那原本正在滲血的傷口處,以及周圍的皮膚,竟然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細密無比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銀色絨毛!
與此同時,他貼身的衣襟里,傳來一陣極其微弱的、卻持續不斷的“窸窸窣窣”的啃噬聲。他僵硬地低下頭,小心翼翼地掀開衣領一角——
正對上一只剛剛睜開、還帶著些許迷茫的 left eye。
那只左眼的瞳孔,如同熔化的黃金,熾熱而耀眼。
“你…吃了本座的妖血……”衣襟內,傳來灰鼠虛弱卻帶著一絲詭異興奮的聲音,它齜了齜那兩顆依舊金光閃閃的門牙,“從現在起……你我之間,便是‘血契同舟’,生死與共了……無名氏……”
第一縷真正的陽光,終于艱難地刺破了沉星崖上空厚重陰沉的霧靄,灑落在少年蒼白失血的臉上。
幾乎就在同時,玄天宗護山大陣的方向,突然傳來了急促而尖銳、一聲緊過一聲的警報長鳴!顯然,鎖妖鏈斷裂的異動,已經被察覺!
楚星河全身一顫,猛地回過神來。他立刻握緊手中的玄鐵掃帚,強壓下內心的驚濤駭浪,假裝還在埋頭奮力清掃地上的冰晶和碎石,心臟卻跳得如同擂鼓。
他死死地低著頭,卻清楚地看見——自己因為寒冷和恐懼而呼出的那一團團白氣之中,竟然詭異地飄浮著無數極其細微的、閃爍著與那尋寶鼠鱗片同樣暗銀光澤的——金屬碎屑!
它們如同擁有生命的塵埃,在初升的陽光下,折射出冰冷而神秘的光芒,圍繞著他,緩緩飄動,經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