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拿起《史記》，又翻到了那段。

“扶蘇泣，入內舍，欲自殺。蒙恬止之，……扶蘇為人仁，謂蒙恬曰：父而賜子死，尚安復請！即自殺。”

嬴政氣得想把手里的書直接撕了。

豬！

簡直是豬！

手握蒙恬三十萬大軍，帝國最精銳的邊防軍團！

一封不知道真假的詔書送來，讓你死你就死？

腦子里裝的都是豆腐渣嗎？

“父而賜子死，尚安復請！”

請你個頭啊請！

你就不能派個人回咸陽問問情況？

就不能先把使者扣下來，跟蒙恬商量商量？

這么大的兵權在你手上，是讓你拿來當擺設的嗎？

嬴政越想越氣。

他感覺自己的血壓在飆升。

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怎么就生出這么個玩意兒？

仁？

仁能當飯吃嗎？

仁能鎮住那幫六國余孽嗎？

仁能讓匈奴不敢南下牧馬嗎？

都是那些儒生！

把朕的好兒子教成了一個書呆子！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涌上心頭。

怎么辦？

扶蘇的性格已經定型了，想改，難如登天。

難道真要讓那些“仙師”用什么原子論把他徹底洗一遍腦？

可萬一洗過了頭，變成另一個極端怎么辦？

就在嬴政頭痛欲裂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對啊。

我愁個什么勁？

他內視丹田，感受著那股雖然微弱但確實存在的真氣。

他想起了葉昊。

想起了修仙。

老子現在能修仙了！

按照帝師的說法，只要資源跟得上，活個千八百年都不是問題。

我活那么久，還怕找不到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就算扶蘇這一代不行，我還可以自己培養孫子。

孫子不行，我還有重孫。

我可以直接快進到“太上皇之太上皇之太上皇”。

江山，永遠都會在我的掌控之中。

想到這里，嬴政的心情豁然開朗。

之前那種凡人帝王對傳承的焦慮，瞬間煙消云散。

爽！

原來長生，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終極答案！

心情一好，他腦子里的思路也清晰了。

扶蘇那個書呆子，是因為讀書讀傻了。

那我另一個兒子呢？

那個在書里篡了位的胡亥呢？

他可是不怎么讀書的。

嬴政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扶蘇是蠢在太仁。

胡亥，那就是純粹的又蠢又壞。

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朕的基因，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不行。

這個小的，也得管教管教。

扶蘇現在在啟明學院，朕暫時管不著。

但胡亥還在咸陽宮里！

“來人！”嬴政的聲音再次響起。

一名宦官戰戰兢兢地跑了進來。

“去，把公子胡亥給朕叫來。”

“喏。”

宦官剛要退下，嬴政又補充了一句。

“再去武庫，取一根馬鞭來。”

“要浸過水的。”

宦官打了個冷顫，頭埋得更低了。

心想，看來今天宮里要不安生了。

……

片刻之后。

胡亥一路小跑著進了宣室殿。

他今年不過十幾歲，臉上還帶著少年人的稚氣和幾分得意。

最近父皇對他似乎格外恩寵，賞賜不斷。

今天又單獨召見，肯定又有什么好事。

“兒臣胡亥，拜見父皇！”

胡亥興高采烈地行禮。

但他一抬頭，就看到了嬴政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和他身旁幾案上，那根濕漉漉的黑色皮鞭。

胡亥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不是扶蘇那種書呆子，他從小在宮里察言觀色，最懂人心。

他立刻就意識到。

情況不對。

非常不對。

“父皇……您……您叫兒臣來，所為何事？”

胡亥的聲音開始發顫。

嬴政沒有回答他。

他只是站起身，拿起了那根皮鞭。

在手里掂了掂。

“胡亥。”

“兒臣在。”

“朕問你，你覺得，你大哥扶蘇，是個什么樣的人？”

胡亥愣住了。

問我大哥？

這是什么意思？

試探我？

他腦子飛速運轉。

說大哥好話？

不行，父皇一向不喜歡大哥的仁儒之風。

說大哥壞話？

更不行，那顯得我這個做弟弟的沒有手足之情。

“回父皇，”胡亥小心翼翼地回答，“大哥為人仁厚，博學多才，是兒臣的榜樣。”

一套標準的、不出錯的廢話。

嬴政聽完，點了點頭。

“說得好。”

他突然揚起手中的皮鞭。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

皮鞭狠狠地抽在了胡亥的背上。

“啊！”

胡亥慘叫一聲，直接被抽得趴在了地上。

火辣辣的疼痛從后背傳來，疼得他眼淚都快出來了。

“父皇！您……您為何打我？！”

胡亥又驚又怒又委屈。

“打你？”

嬴政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朕打你，是教你說實話！”

啪！

又是一鞭！

“仁厚？博學？”

啪！

“朕看是蠢笨！迂腐！”

啪！啪！啪！

嬴政一鞭接著一鞭地抽下去，毫不留情。

他把對扶蘇的怒火，對未來的憋屈，全都發泄在了這個小兒子身上。

反正這個小的在未來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現在打一頓，就當是提前收點利息。

“嗚哇……父皇饒命！兒臣錯了！兒臣再也不敢了！”

胡亥在地上翻滾哀嚎，哭得撕心裂肺。

他從小到大，何曾受過這種苦。

嬴政抽了幾十鞭，也有些累了。

他扔掉皮鞭，喘了幾口粗氣。

看著地上哭得像個淚人一樣的胡亥，他冷冷地說道：

“從明天起，你搬出你的宮殿。”

“跟著王建國，去渭水工地上搬磚。”

“什么時候，你能跟那些工匠一樣，用手搬起兩百斤的石頭，什么時候再回來見朕。”

“聽明白了沒有？”

胡亥趴在地上，疼得渾身抽搐，腦子里一片混亂。

搬磚？

讓我一個堂堂的皇子，去工地上搬磚？

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滾吧。”

嬴政不想再看他。

兩名衛士走進來，將半死不活的胡亥拖了出去。

嬴政重新坐回軟榻上。

看著空無一人的大殿，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舒服了。

打完兒子，果然神清氣爽。

他靠在軟榻上，重新將目光投向那塊光幕。

自從葉昊展現出那神鬼莫測的能力后，這塊光幕就成了他最關注的東西。

他想看看，自己的長子扶蘇，在那個充滿奇跡的啟明學院，究竟會被塑造成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