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林墨懷里的曉語姐突然動了，那只指甲變得又長又尖的手，已經(jīng)貼在他脖子側面的皮膚上。

涼，不是曉語姐平時手的溫度——她冬天總愛把爪子揣林墨的兜里，暖烘烘的像個小暖爐。可現(xiàn)在這只手，涼得像剛從冰窖里撈出來，指尖那點青黑色的煞氣，甚至能感覺到在往我皮膚里鉆，刺得他脖子一陣發(fā)麻。

“姐姐！是我！”林墨急得嗓子都啞了，想把她的手撥開，可剛碰到她的手腕，就被一股蠻力甩開。她的力氣大得嚇人，林墨的胳膊被甩得撞在身后的茶幾上，茶幾腿“吱呀”響了一聲，上面的碎瓷片又掉下來幾片，砸在我腳背上，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氣。

可他哪顧得上疼？眼睛死死盯著她的臉——她的瞳孔已經(jīng)完全被青黑色占滿了，連一點眼白都看不見，嘴角還掛著那絲黑血，順著下巴往下滴，滴在他胸前的衣服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印子。那道粗啞的聲音又從她嘴里冒出來，根本不是她平時軟乎乎的調子，像砂紙磨過木頭：“林墨？別叫了，她聽不見——現(xiàn)在這具身體，是我的了。”

“放屁！”林墨吼了一聲，伸手想去捂她的嘴，不是想傷害她，是怕她再說出這種讓人心里發(fā)寒的話。可他的手剛伸到一半，她突然猛地抬頭，牙齒咬向他的手腕——林墨下意識往回縮，還是慢了點，她的牙齒擦過他的小臂，瞬間留下兩道血痕。

不是人類牙齒的感覺，尖得像小刀子，擦破皮膚的時候，我甚至能感覺到一股寒氣順著傷口往肉里鉆，疼得我胳膊都麻了。

“林墨！別硬抗！貼平安符！”玄塵的聲音突然炸在耳邊，林墨余光瞥見他正往這邊沖，手里捏著一張黃符，符紙邊角都在抖，他額頭上全是汗，道袍的袖子還破了個口子，露出里面一道青黑色的抓痕——看來他剛才在外面也沒好過。

他這才想起懷里還揣著平安符，趕緊騰出一只手去掏。可曉語像是猜到了林墨的動作，另一只沒被黑發(fā)纏的手突然纏上他的腰，力氣大得像鐵箍，勒得林墨肋骨都快斷了。她的臉湊得更近了，鼻子幾乎碰到他的鼻子，那股混雜著黑血和煞氣的冷味，嗆得他腦子發(fā)暈。

“你想拿那個破符？”她（或者說附在她身上的東西）笑了，聲音里全是戲謔，“剛才貼在我額頭上有用，現(xiàn)在……晚了！”

話音剛落，她突然低頭，一口咬在我林墨肩膀上。

“操！”林墨疼得忍不住罵出聲，肩膀上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燙了一下，又麻又疼，而且那股寒氣順著傷口往林墨心臟的方向爬，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變慢。玄塵已經(jīng)沖過來了，手里的黃符“啪”地貼在曉語的后背上，符紙瞬間亮起金光，曉語的身體猛地一僵，勒著林墨腰的手松了點。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玄塵捏著訣，大聲念著口訣，手往曉語后背上的符紙按去，“林墨！趁現(xiàn)在！把平安符貼她眉心！快！”

我趕緊掙扎著掏出平安符，那枚符紙還帶著點溫熱，金光比剛才弱了點，但還是亮得晃眼。我伸手想往曉語眉心按，可她突然猛地抬頭，眼睛里的青黑色更濃了，胸口那個黑色的印記突然“滋啦”一聲，冒出一股黑煙，她的力氣瞬間又大了起來，一把推開林墨。

林墨沒站穩(wěn)，往后倒去，后腦勺“咚”地撞在墻上，眼前瞬間發(fā)黑。手里的平安符也掉在了地上，滾到了沙發(fā)底下——就是剛才桃木匕首掉的地方。

“玄塵老道，就這點本事？”曉語轉過身，背對著林墨，面對玄塵，手指關節(jié)咔咔作響，指甲又長了一截，青黑色的煞氣在指尖繞來繞去，“你以為一張破符能攔住我？”

玄塵臉色發(fā)白，手里又摸出幾張符，可他剛要扔，曉語突然往前沖了一步，速度快得像陣風，指尖直接劃向玄塵的胸口。玄塵趕緊往后躲，可還是慢了點，道袍的前襟被劃開一道大口子，里面的皮膚瞬間出現(xiàn)三道血痕，黑血順著傷口滲了出來——和曉語手腕上的黑發(fā)滲出來的血一模一樣。

“師父！”林墨撐著墻站起來，后腦勺還在疼，視線有點模糊，但還是能看到玄塵捂著胸口往后退，臉色差得嚇人。

“別過來！”玄塵沖林墨喊，聲音都在抖，“她胸口的是‘容器印’！地煞是想把她變成自己的新身體，現(xiàn)在印子已經(jīng)開始融她的魂魄了，你靠近她，只會被煞氣纏上！”

林墨心里一沉，看向曉語的胸口——那個黑色的印記果然比剛才大了一圈，邊緣已經(jīng)開始往她肩膀的方向蔓延，印記表面還在微微發(fā)燙，能看到細小的黑絲從印記里鉆出來，纏在她的衣服上，衣服碰到黑絲的地方，瞬間就破了個小洞，還冒著黑煙。

曉語又動了，這次不是沖玄塵，是沖林墨這邊來的。她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像提線木偶似的，可每一步踩在地上，都能聽到“滋滋”的聲音，地面上甚至留下了幾個青黑色的腳印。她的眼睛一直盯著我，里面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片冰冷的煞氣。

林墨往后退，后背又抵到了墻，退無可退了。掃了一眼沙發(fā)底下，平安符還在那里，閃著微光，可現(xiàn)在曉語擋在林墨和沙發(fā)中間，根本沒法去撿。

“林墨，你跑什么？”她又開口了，聲音比剛才更粗啞，還帶著點斷斷續(xù)續(xù)的雜音，像是兩個人的聲音疊在一起，“你不是想救她嗎？過來啊——只要你把你的陽氣給我，我可以讓她多活一會兒，怎么樣？”

他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掌心，疼得他腦子清醒了點。想起昨天晚上，曉語還坐在他旁邊吃火鍋，辣得直吐舌頭，說等這件事結束了，要去吃街角那家新開的甜品店。她怕黑，每次走夜路都要拉著林墨的袖子，說他比平安符還管用。

可現(xiàn)在，她站在林墨面前，要他的命。

“我不會讓你傷害她的。”林墨咬著牙說，目光飛快地掃過周圍——玄塵還在捂著胸口調息，嘴角也滲了點血；地上的碎瓷片還在，桃木匕首也在沙發(fā)底下，和平安符挨在一起；曉語的手腕上，那根黑發(fā)已經(jīng)完全鉆進去了，青黑色的痕跡已經(jīng)蔓延到了她的手肘，看起來觸目驚心。

曉語突然笑了，這次的笑里帶著點瘋狂：“不讓我傷害她？你看看她現(xiàn)在的樣子——她的魂魄已經(jīng)開始散了，再過十分鐘，就算我不做什么，她也會變成一具沒有魂的軀殼！”

她說著，突然往前沖了一步，伸手就抓我的胸口。我下意識往旁邊躲，她的指甲擦過我的衣服，“嗤啦”一聲，衣服被劃開一道口子，皮膚也被蹭到了，一陣火辣辣的疼。

就在這時，玄塵突然喊了一聲：“林墨！用你的血！你的血里有陽氣！往她胸口的印子上抹！”

林墨愣了一下，玄塵已經(jīng)從懷里掏出一把小桃木劍，咬著牙沖了過來，劍尖對準曉語的肩膀：“我?guī)湍銛r她！你快！找個東西劃開手掌！”

曉語看到桃木劍，眼神里閃過一絲忌憚，趕緊往后退。玄塵趁機追上去，桃木劍揮舞著，逼得曉語只能躲閃。林墨沒猶豫，抓起地上一塊鋒利的碎瓷片，閉上眼睛，狠狠往自己的手掌心劃了一下。

“嘶——”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鮮血瞬間從傷口里涌出來，熱乎乎的，順著指縫往下滴。林墨睜開眼，看著曉語的方向，玄塵已經(jīng)被她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桃木劍的劍尖都有點歪了，道袍上又多了幾道抓痕。

“就是現(xiàn)在！”玄塵突然發(fā)力，桃木劍往曉語的手腕上刺去，曉語趕緊抬手去擋，玄塵趁機往旁邊跳開，給我讓出一條路。

林墨攥著流血的手掌，往前沖。曉語看到他，眼睛里的煞氣更濃了，轉身就想抓林墨。可她剛動，玄塵就從后面撲上來，一把抱住她的腰：“林墨！快！”

曉語被抱住，瘋狂地掙扎，玄塵咬著牙，臉都憋紅了：“我撐不了多久！”

林墨沖到她面前，看著她胸口那個越來越大的黑印，心里一陣發(fā)酸。他深吸一口氣，把流血的手掌按在她的胸口上。

“滋啦——”

手掌剛碰到黑印，就傳來一陣刺耳的聲音，像是滾燙的鐵碰到冰。一股寒氣順著林墨的手掌往胳膊上爬，疼得他胳膊都在抖，可他還是死死按著，不敢松開。黑印被林墨的血碰到，開始冒白煙，顏色也淡了一點，曉語的掙扎也減弱了，嘴里發(fā)出一陣痛苦的呻吟——這次的聲音，有點像她自己的了！

“有效！”玄塵驚喜地喊了一聲，抱得更緊了。

可還沒等林墨二人松口氣，曉語突然猛地抬頭，眼睛里的青黑色瞬間又濃了起來，她的胸口突然“砰”地一下，一股強大的煞氣從黑印里沖出來，直接把林墨彈飛了。

林墨摔在地上，疼得半天爬不起來，手掌心的傷口還在流血，剛才按過黑印的地方，已經(jīng)變得又青又紫，像凍住了一樣。玄塵也被煞氣沖得倒在地上，桃木劍都掉了。

曉語慢慢轉過身，胸口的黑印不僅沒淡，反而更大了，邊緣已經(jīng)蔓延到了她的鎖骨。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抬頭看向林墨，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然后，我看到她的胸口，那個黑印中間，突然鉆出了一根又粗又黑的頭發(fā)——比之前那根“鎖魂發(fā)”粗了好幾倍，上面裹著濃濃的煞氣，像一條小蛇似的，慢慢往上爬，最后停在她的下巴旁邊，對著他晃了晃。

“你以為……這點血就能攔住我？”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得意，還有一絲不屬于她的陰冷，“林墨，你看——她的魂魄，已經(jīng)快被我吸光了。”

我撐著胳膊想站起來，可剛動了一下，就感覺胸口一陣發(fā)悶，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往里面鉆。我低頭一看，心臟都快停了——剛才被曉語指甲蹭到的地方，竟然也出現(xiàn)了一道青黑色的痕跡，而且還在慢慢往里面蔓延！

玄塵也看到了，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不好！煞氣已經(jīng)纏上你了！”

曉語慢慢朝我走過來，那根粗黑發(fā)在她下巴旁邊晃來晃去，她的指甲又開始變長。我看著她，心里又疼又怕，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就在她的腳快要碰到我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點沙啞：“林墨……曉語……”

我猛地抬頭，看向門口——是陳宇！

他站在門口，臉色蒼白，衣服上全是污漬，眼神里也有一絲青黑色，看起來像是剛從什么地方逃出來的。可他的手里，拿著一個東西——是之前玄塵說過的，能暫時壓制煞氣的“鎮(zhèn)魂鈴”！

曉語看到陳宇，眼神里閃過一絲疑惑，然后又變得兇戾：“你怎么還沒死？”

陳宇沒理她，看著我，聲音里帶著愧疚：“林墨，對不起……我之前被地煞控制了……這個鈴鐺，是我在樓下?lián)斓降模m道長之前掉的……”

可還沒等他說完，曉語突然沖了過去，速度比剛才還快。陳宇嚇得趕緊往后退，手里的鎮(zhèn)魂鈴“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我心里一緊，剛想喊“小心”，就看到曉語胸口的黑印里，那根粗黑發(fā)突然猛地變長，像一條鞭子似的，直奔陳宇的喉嚨纏去——同時，林墨胸口的青黑色痕跡，突然加速往心臟的方向蔓延，疼得他眼前發(fā)黑。

而曉語的眼睛里，突然閃過一絲清明，她看著那根纏向陳宇的黑發(fā)，嘴里發(fā)出一道微弱的、屬于她自己的聲音：“不……不要……”

可那清明只持續(xù)了一秒，就消失了。她的嘴角又勾起那抹詭異的笑，轉頭看向林墨，那根粗黑發(fā)纏完陳宇，又直奔他的胸口而來——

林墨看著越來越近的黑發(fā)，還有胸口越來越疼的感覺，腦子里一片空白。玄塵還在地上爬不起來，陳宇被黑發(fā)纏得直翻白眼，而林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快沒了。

這根黑發(fā)，是要鉆進他的心臟里嗎？

曉語……她還能變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