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加油站彌漫著硝煙、機油和干血的混合怪味。幾臺被酸液蝕穿的油泵歪斜杵著，形同骸骨。

爆狼龐大的身軀擠在破車殘骸旁，僅存的半片后視鏡映著他專注的臉。他正笨拙地梳理那頭囂張的紅發，可惜，一場“煙火秀”讓它們徹底炸成了雞窩。

“子彈，還剩15發。”老鄧頭的聲音像鈍刀刮骨。他盤腿坐在油污碎石堆上，清點著稀稀拉拉的黃銅子彈。最后一枚彈殼“叮”一聲丟進癟掉的罐頭盒。“再找不到補給點，”他抬眼掃向莫小蠻，目光評估著累贅，“老子只能拿牙啃喪尸了。”

莫小蠻癱坐在斷裂水泥柱旁，齜牙咧嘴揉著硬如石塊的小腿。他撕開油紙裹的變異兔肉干，惡狠狠咬了一口：“呸···比老樹皮還柴!”

老鄧頭停手，視線如刀刮過莫小蠻的胖臉，落在那圈微顫的“儲備”上。“老大，”匕首在指間轉了個圈，“這拖油瓶太耗補給。要不——”未盡的殺意清晰無比。“咱們‘共濟會’拾荒換糧不容易，瘸瘸子幫那幫瘋狗在南邊搶得兇，養不起閑人。”

“我還能走!”莫小蠻如被針扎，瞬間彈起。求生欲榨出嘶吼：“絕對不拖后腿!”后背瞬間濕透。

爆狼停手，望向加油站外。夕陽沉入地平線，將廢墟染成血紫。陰影吞噬大地。“天快黑透了，”他聲音低沉，“那些鬼東西天黑活性翻倍。想活命，現在就走!”抄起污漬巨錘，錘頭刮擦地面，粗指果斷指向東南：“目標，瘸瘸子幫東北角廢棄農莊!那幫自虐狂被‘血煞盟’纏在老巢，人手抽空了!”

“瘸瘸子幫?”老鄧頭收匕入靴，眼神警惕，“那群跛腳蛤蟆跟咱們尿不到一壺里?連基因藥都不打，泡酸水鉆輻射，骨頭長歪痛覺都沒了!跟他們打交道?不如捅馬蜂窩!”

“死對頭也得吃飯!”爆狼咧嘴，血腥氣彌漫。大步流星碾碎玻璃：“農莊就算有人，也是老弱病殘!翻不起浪!”巨錘扛肩：“跟上!有命搶到才是硬道理!”

莫小蠻咬牙甩上背包，踉蹌跟上。每一步都像拖著鉛腿，肺在硝煙中艱難擴張。死亡陰影是最好的鞭子。

他憋不住，對著爆狼后背吼：“老大!我···實在想不通!”指向身后：“那些玩意兒缺胳膊斷腿，憑什么跑那么快?能量哪來?”

爆狼腳步不停，鼻嗤一聲：“吃你這種細皮嫩肉的胖子啊!蠢蛋!”巨錘一晃：“想知道?下次抓只活的，砸開狗頭看是不是核能電池!”

“靈能污染驅動的低級寄生體。”老鄧頭聲音冰冷，身影在廢墟間隱現。“‘大寂滅’后，逸散靈能污染環境，侵染生物。本質是污染靈能燃燒殘余生命力，加尋找污染源或‘活食’的本能驅使。”頓了頓，嘲諷道：“別指望它們會累，‘油箱’燒干才熄。瘸瘸子幫搞自虐變異，某種程度上，不也在模仿這些污染體?”

莫小蠻目瞪口呆。生物電池?污染靈能?他想追問，爆狼不耐抖肩，老鄧頭已隱入斷墻陰影。困惑悶成石頭，埋頭跟著跑。

夕陽消失，慘白月光給大地披上冰紗。一片稀疏枯樹林浮現前方。扭曲枯枝刺向天空，厚厚落葉鋪地。

爆狼猛地剎步，鐵塔矗立。抬右手，五指張開：止步!警戒!

老鄧頭無聲點頭，瞬間矮身。反手拔匕，輕捷起落，消失在樹林邊緣濃稠黑暗。死寂籠罩。風過枯枝嗚咽。莫小蠻屏息，心臟堵到嗓子眼。

枯葉摩擦聲幾乎不可聞。老鄧頭鬼魅般滑出陰影，靛藍面紋在昏月下陰森。“有情況。”聲音壓得極低：“林子邊上喪尸全被嘎了。擰脖子或后腦捅穿，手法利落。”甩出一物：“林子里找到的。”

爆狼大手抄住。磨損布質袖章，邊緣起毛。粗糙黑線繡著歪扭圖案：骨斜插骷髏頭，骷髏一腿骨斷裂彎曲——瘸瘸子幫標志。大片黏稠暗紅浸透袖章，血腥沖鼻。

“瘸瘸子幫巡邏隊的。”爆狼捻濕黏血跡，湊鼻一聞，臉色驟變：“血未干透…不是喪尸干的......”寒意彌漫。

話音未落！

枯死巨樹頂端，扭曲枝椏陰影里，一道纖細筆挺身影無聲顯現。啞光純黑特戰服緊裹玲瓏曲線。毫無表情的黑色金屬面具覆蓋全臉。面具“眼窩”深處，兩點幽藍鬼火燃起！居高臨下，冰冷鎖定！

就在爆狼準備開口的剎那，樹梢黑影微側頭傾聽耳麥，纖指撫過面具側緣卡扣。一根橫生枯枝恰好一顫，勾住面具邊緣細小縫隙。

“咔噠。”

冰冷面具向后滑落！

月光傾瀉在那張臉上。

莫小蠻眼睛瞬間瞪圓。皮膚如冷玉，線條流暢，鼻梁挺直，唇形飽滿鋒利，組合成冷艷絕倫又極具侵略性的面容。那雙眼睛閃過一絲愕然，隨即恢復深不見底的寒潭，幽藍光芒隱現。

莫小蠻腦子“嗡”的一聲，嘴巴微張，直勾勾盯著樹頂。

爆狼也看到了，臉上扯出玩味的冷笑。他側頭壓低聲音：“嘖，老鄧頭，動靜太大，帶了個尾巴回來啊。”隨即抬高嗓門：“嗨!特勤隊的姐妹!誤會!”攤開空手：“我們‘共濟會’拾荒的，路過討飯!沒違禁物資!井水不犯河水，咋樣?”

樹梢上，青鴉動作快如閃電。“啪”一聲輕響，冰冷面具已重新嚴絲合縫覆回臉上。幽藍鬼火冰冷鎖定。評估。計算。壓力劇增。

爆狼笑容一僵，眼神銳利如刀!

“走!”低喝炸響!閃電般抓住莫小蠻胳膊，巨力幾乎提起!“跟上老鄧頭!快!”

莫小蠻被拽得趔趄，從驚艷中回神，腦子還是懵的。他看著樹頂那冰冷面具，一個極其不合時宜的念頭脫口而出，聲音突兀：“哎!美女!留······留個電話唄?!回頭聯系啊!!”

爆狼拽著他的手猛地加力！莫小蠻雙腳瞬間離地！整個人被粗暴地拖離原地，朝著老鄧頭消失的方向狂奔！

“嗷--!!”莫小蠻被拖得腳不沾地，屁股后背在碎石上摩擦，慘叫，“輕點!老大!我褲子要磨穿了!!”

“再他娘廢話老子現在就給你開個洞!”爆狼咆哮，拖拽速度不減。老鄧頭已如離弦之箭扎進枯林深處！爆狼拽著死狗般慘叫的莫小蠻緊隨其后！沉重腳步粗喘打破死寂！身影幾閃，消失！

樹梢上，冰冷黑影紋絲不動。幽藍鬼火靜燃。她微偏頭，纖指輕按面具太陽穴。微不可察藍光在耳邊亮起。

冰冷電子女聲穿透寂靜：

“特勤隊2組11號，青鴉，匯報。

識別碼：PG47。

定位：千窟城東南50公里，漫蕓山莊外圍林緣。

發現目標：‘鬣狗’兩只，紅發巨漢，持鈍器；藍面紋男，持改造槍械。隸屬：共濟會。以及……”

極短暫停頓：

“……新人類一名。體征：肥胖，能量微弱，無改造無污染。行為模式……初步判定具有高風險性騷擾傾向。”

寒冰徹骨：

“是否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