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終端服務科的薄荷茶

SAI社終端服務科的空氣里總飄著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著舊數據芯片的金屬氣息。劉璃推開玻璃門時，看見水柿司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擦拭一個報廢Giftia的手掌——那是上周回收的型號，關節處的漆皮已經剝落，露出里面銀白色的骨架。

“新來的技術員？”司抬頭時，眼鏡滑到了鼻尖，他慌忙扶了扶，指縫里還沾著沒擦干凈的油污，“我是水柿司，這里的……算是實習生吧。”

劉璃的目光越過他，落在窗邊的辦公桌上。淺棕色短發的少女正低頭核對文件，陽光透過百葉窗落在她纖長的手指上，指尖在“回收日期”那一欄懸了很久——是艾拉，距離她的“壽命”結束還有三個月。

“劉璃，臨時調來協助數據維護。”他晃了晃手里的工具箱，聽診器的金屬鏈在白大褂上輕輕晃動，“聽說你們最近回收任務有點棘手？”

艾拉抬起頭，淺灰色的眼睛像蒙著一層薄霧：“劉璃先生……以前做過終端服務嗎？”她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么，尾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音——那是Giftia接近報廢時，核心程序開始不穩定的征兆。

劉璃放下工具箱，從里面拿出一個小巧的金屬儀器：“算是吧。以前在別的地方，也處理過類似的‘記憶載體’。”他走到艾拉身邊，儀器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串數據流，“你的核心溫度比標準值高0.3℃，是最近回收任務太頻繁了嗎？”

艾拉的手指猛地攥緊了文件。司連忙打圓場：“她就是有點累，休息一下就好。”他看向劉璃的眼神帶著警惕，像在守護一件易碎的珍寶——他比誰都清楚，艾拉的“壽命”正在倒計時，每一次溫度異常都像倒計時器的滴答聲。

午休時，絹島滿泡了一壺薄荷茶，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她眼角的痣：“劉璃先生看著不像技術員啊，倒像……醫生？”

“以前確實救過人。”劉璃接過茶杯，指尖觸到杯壁的溫度時，忽然想起古河渚握過的馬克杯——同樣的溫熱，卻帶著截然不同的重量，“救過很多人。”他看向艾拉，她正小口抿著茶，喉結滾動的弧度很輕，像怕驚擾了茶水里的薄荷葉片，“艾拉小姐不喜歡薄荷味？”

艾拉愣了愣，把茶杯往旁邊推了推：“有點……太涼了。”

司突然站起來：“我去買咖啡！艾拉你想喝什么？還是上次的焦糖瑪奇朵嗎？”

看著司跑出門的背影，劉璃輕聲說：“他很在意你。”

艾拉的筆尖在文件上洇出一個墨點：“我們只是搭檔。”

“搭檔會記得你喝咖啡要加兩勺糖，記得你回收時不敢看Giftia的眼睛，記得你口袋里總裝著檸檬味的糖。”劉璃調出她的核心數據，屏幕上跳動的綠色波形里藏著細微的雜音——那是情感模塊過度活躍的痕跡，“Giftia的情感模塊本不該這么發達，你在偷偷‘記住’很多事，對嗎？”

艾拉的肩膀顫了顫，像被風吹動的蝴蝶翅膀。窗外的櫻花落在她的文件上，粉色的花瓣與“回收日期”重疊，像一滴快要落下的眼淚。

第二章：雨夜的備用零件

暴雨拍打著終端服務科的玻璃窗，扎克正在調試新的回收設備，金屬碰撞聲在雨聲里格外清晰。艾拉突然捂住太陽穴，屏幕上的數據流瞬間亂成一團紅色警報。

“艾拉！”司沖過去時，她已經滑坐在地上，淺灰色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嘴里反復念著一個名字，“……卡農……”

劉璃一把推開他，將聽診器貼在艾拉的后頸——那里是Giftia的核心接口。金屬頭傳來細微的震動，像老舊鐘表的齒輪在打滑：“核心程序過載了，她在強行讀取被封鎖的早期記憶。”

“什么意思？”司的聲音在發抖，他想起艾拉偶爾會對著舊照片發呆，照片上的Giftia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

“就像人在高燒時會做混亂的夢。”劉璃從工具箱里拿出一個銀色芯片，“她的情感模塊和記憶庫在打架，再這樣下去，核心會燒壞的。”

他拆開艾拉后頸的接口蓋，動作輕得像在處理易碎的瓷器。司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要干什么？這會讓她失去部分記憶的！”

“是失去部分記憶，還是徹底消失？”劉璃的目光很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我在另一個世界見過類似的情況，有人為了留住完整的回憶，寧愿讓自己徹底崩潰。但活著，哪怕帶著殘缺，也比什么都沒有強。”

扎克按住司的肩膀：“讓他試試吧，這小子比我們懂這些鬼東西。”

芯片插入接口的瞬間，艾拉的身體猛地一顫，警報聲戛然而止。她眨了眨眼，看向司時，眼神里的迷茫漸漸散去：“司君……我剛才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

“沒事了。”司蹲下來，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雨水打濕的睫毛上還掛著水珠，“我在呢。”

劉璃收拾工具時，發現艾拉的口袋里掉出一顆檸檬糖，糖紙已經被汗水浸濕。他撿起來放在桌上，忽然想起乙坂有宇口袋里的薄荷糖——原來無論在哪個世界，人們總喜歡用味道記住些什么。

深夜的終端服務科只剩下他們三個人。劉璃調試著艾拉的核心數據，司在旁邊給她喂溫水，艾拉的手指無意識地勾著司的袖口，像抓住救命稻草的孩子。

“劉璃先生，”艾拉突然開口，“Giftia被回收后，真的會變成數據垃圾嗎？”

劉璃敲鍵盤的手指頓了頓：“我認識一個人，他失去了所有親人，卻靠著回憶活了一輩子。”他想起《活著》里的福貴，想起那頭叫“福貴”的老牛，“記憶這東西，只要有人記得，就不算消失。”

司握住艾拉的手，她的指尖冰涼，卻在慢慢回暖：“我會記得的，艾拉的所有事，我都記得。”

第三章：未寄出的信

艾拉的核心程序穩定了許多，但劉璃發現她總在偷偷寫東西。午休時，她會把信紙藏在《終端服務手冊》里，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很輕，像怕被人聽見的秘密。

“在寫什么？”劉璃故意從她身邊經過，瞥見信紙上“給司君”三個字。

艾拉慌忙合上手冊，臉頰泛起不自然的紅暈——那是Giftia模擬人類情感時才會有的反應。司端著咖啡回來，正好撞見這一幕，耳朵瞬間紅得像熟透的櫻桃：“你們在聊什么？”

“在說你上次回收時，把‘緊急制動’按成了‘自爆程序’。”劉璃接過咖啡，故意加重了“自爆”兩個字。

司的咖啡差點灑出來：“那是意外！”

艾拉看著他們斗嘴，嘴角悄悄揚起一個很小的弧度。劉璃忽然明白，所謂“彌補遺憾”，從來不是阻止離別，而是讓離別前的每一天，都能像這樣沾著咖啡的香氣，帶著薄荷茶的清爽，被認真地記住。

回收日的前一周，劉璃把司叫到天臺。風卷著櫻花掠過司的發梢，他手里還攥著艾拉不小心掉落的信紙，上面只有半句話：“如果我不是Giftia……”

“這個給你。”劉璃拿出一個金屬盒子，里面裝著微型核心轉換器，“能讓艾拉的核心程序與人類神經系統兼容，簡單說——她可以像人類一樣‘活著’，沒有回收期限。”

司的眼睛猛地睜大：“這……這怎么可能？”

“沒什么不可能的。”劉璃想起自己在帕拉迪島見過的硬質化技術，在星之海學園感知過的能力波動，“我走過很多地方，見過比這更不可思議的事。關鍵在于，你敢不敢接受一個‘永遠’？”

司打開盒子，轉換器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像一顆不會褪色的星星。他突然想起艾拉第一次對他笑的樣子，想起她笨拙地學做料理時燙傷的手指，想起她在櫻花樹下說的“想和司君一起創造更多回憶”。

“我敢。”他握緊轉換器，指節泛白，“我什么都愿意做。”

第四章：永不褪色的春天

手術在終端服務科的休息室進行。劉璃拆下艾拉的核心接口時，司的手一直在抖，扎克按住他的肩膀，絹島滿遞過來的紗布被攥得變了形。

“放松點，”劉璃的聲音很穩，“她只是換個方式‘活著’。”

轉換器接入的瞬間，艾拉的睫毛顫了顫，淺灰色的眼睛里映出司的影子。當劉璃說“完成了”時，司撲過去抱住她，眼淚砸在她的發頂：“艾拉……艾拉……”

艾拉抬手回抱他，指尖能清晰地感覺到司后背的溫度——那是以前從未有過的觸感，帶著人類獨有的心跳震動。“司君，”她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卻笑著，“我的口袋里，還有檸檬糖哦。”

那天下午，終端服務科的人都看到了奇跡。艾拉能像人類一樣曬太陽，會因為喝了冰咖啡而打哆嗦，甚至會在看回收報告時打瞌睡，頭輕輕靠在司的肩上。

劉璃收拾工具箱時，發現艾拉寫的信放在桌上，這次是完整的：“司君，謝謝你讓我知道，‘活著’不是倒計時，是和你一起度過的每個清晨與黃昏。”

銀質銘牌在口袋里發燙，劉璃走到窗邊，看著司牽著艾拉的手走出SAI社，兩人的影子在櫻花樹下交疊，像被陽光鍍上了一層金邊。銘牌上的字跡正在變化，“SAI社”被新的紋路覆蓋，浮現出一行娟秀的字：“魔女的旅行，沒有終點。”

他想起自己在各個世界的碎片：櫻花樹下的約定，城墻邊的誓言，面包店里的暖光，天臺上的薄荷糖，還有此刻終端服務科里，永遠不會響起的回收警報。這些碎片像拼圖一樣，在他心里慢慢成形——原來他帶走的不只是能力，還有每個世界里，那些關于“活著”與“記住”的溫柔。

離開時，劉璃沒有告別。他在休息室的白板上畫了個簡單的笑臉，旁邊寫著“檸檬糖要少吃，會蛀牙”。銀質銘牌的光芒越來越亮，映出一個戴著寬檐帽的少女剪影，背景是旋轉的地球儀和飛舞的魔法掃帚。

光流將他包裹的瞬間，劉璃仿佛聽見風鈴的聲音，像艾拉口袋里的檸檬糖紙在響，又像某個遙遠國度里，魔女的掃帚劃過天空的輕吟。

下一個世界，會有怎樣的故事在等著他呢？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聽診器，白大褂的下擺還沾著SAI社的櫻花，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笑。

旅程，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