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修復高斯手槍
- 月光紀元:我在廢土手搓電磁炮!
- 霧灰鈴鐺
- 8819字
- 2025-08-21 17:55:40
鐵渣墳場那場噩夢般的鼠潮,最終在黑夜徹底降臨前褪去。如同黑色的潮水退回深淵,只留下遍地狼藉的污穢、濃烈的血腥惡臭,以及死寂中啃噬人心的余悸。羅戰小隊幾乎是拖著瀕臨崩潰的身軀,在漸濃的夜色掩護下,逃離了那片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金屬墳場。扳手懷里緊緊抱著耗子散落工具后重新捆扎起來的工具包,那破舊的帆布包上浸透了泥漿和難以洗凈的暗紅色污漬,如同一個沉默的墓碑。他一路都低著頭,腳步踉蹌,只有偶爾肩膀無法抑制的抽動,暴露著那被強行壓抑的巨大悲慟。石頭背著沉重的背包和水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守護著最后的火種。老陳佝僂著背,后背被鼠牙撕開的傷口簡單包扎后,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壓抑的痛楚,步伐沉重得像灌滿了鉛。
只有羅戰走在最前面。他的身影在慘淡的星月微光下,如同沉默的礁石。后背被鼠爪撕裂的傷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邁步都牽扯著肌肉。脖頸和手臂上那片被輻射蝎血污染、又被鼠群污血浸染的傷處,在冰冷夜風的刺激下,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反復穿刺,深入骨髓的麻癢感混合著灼痛,正緩慢而堅定地蠶食著他的意志力。最深處,一種冰冷的、仿佛要凍結血液的虛弱感,如同潛伏的毒蛇,時不時探出信子舔舐他的神經。但他必須撐著。他手里緊緊攥著那個冰冷的、沉重的金屬圓盤——軍用解析儀。耗子的命,換來的東西。
他們沒有返回之前那個暴露的地鐵通風口。那里離鐵渣墳場太近,血腥味和輻射塵暴的殘留痕跡,都可能引來更致命的掠食者。羅戰憑借記憶,帶著隊伍在夜色中跋涉了近兩個小時,最終在一片被巨大混凝土塊半掩埋的、舊世界變電所廢墟中找到了一個相對隱蔽的角落。幾堵厚實的、布滿裂痕的混凝土墻構成了一個半開放的三角形空間,頭頂是交錯扭曲的鋼筋骨架和破碎的預制板,勉強能遮擋夜露和窺探。
“就這里?!绷_戰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幾乎只剩下氣聲。他背靠著冰冷粗糙的混凝土墻滑坐下去,身體因劇痛和虛弱而微微顫抖。冷汗瞬間浸透了破爛的帆布外套,緊貼在皮膚上,帶來刺骨的寒意。
沒有篝火。在廢土,夜晚的光亮就是靶子。只有微弱的星光和月光,透過頭頂鋼筋的縫隙,吝嗇地灑下一點點模糊的光暈。
石頭立刻放下背包,動作麻利地檢查水罐密封和凈化器狀態。他臉上的驚恐還未完全褪去,但那雙專注于工具的手卻異常穩定。他小心地擰開凈化器底部的出水口,接了淺淺一層底水,湊到鼻子前聞了聞,又仔細看了看清澈度,才遞給羅戰?!邦^兒,水沒問題。”
羅戰接過冰冷的金屬小罐,只抿了一小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如同火燒的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慰藉,卻絲毫無法緩解身體深處的灼痛和虛弱。他將水罐遞給老陳。
老陳沉默地接過,也喝了一小口,然后遞給扳手。
扳手沒有接。他抱著耗子的工具包,蜷縮在角落里,臉埋在膝蓋里,肩膀無聲地聳動著。壓抑的嗚咽在死寂的廢墟中格外刺耳。
老陳嘆了口氣,把水罐放在扳手腳邊。他走到羅戰身邊,借著微光,看向羅戰攥在手里的那個金屬圓盤?!邦^兒…這東西…?”
羅戰攤開手掌。冰冷的深灰色金屬圓盤躺在掌心,邊緣那圈細密的幽藍色光髓在黑暗中散發出微弱卻恒定的冷光,如同某種沉睡活物的呼吸。中心被三道閃電貫穿的齒輪徽記在微光下若隱若現。它冰冷、沉重、精密,與這片充斥死亡和衰敗的廢墟格格不入。
“軍用解析儀,”羅戰的聲音低沉而疲憊,“黑市傳說…能識別材料,破解加密,還原藍圖。”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扳手蜷縮的身影,掃過老陳疲憊的臉,掃過石頭擔憂的眼神?!昂淖印妹鼡Q來的。要么它帶我們活下去,要么…它就是下一個催命符?!彼钗豢跉猓涞目諝獯掏戳朔尾?,“現在,試試它到底是個寶貝,還是塊廢鐵?!?
他不再猶豫,用拇指在圓盤中心那個閃電齒輪徽記上,用力按壓了一下。
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帶著某種奇異穿透力的蜂鳴聲,毫無征兆地從圓盤內部響起!那聲音不高,卻仿佛直接鉆進了在場每個人的腦髓深處,帶著一種冰冷的、非人的質感!
緊接著,圓盤中心蝕刻的閃電齒輪徽記,猛地亮了起來!不是普通的光亮,而是一種凝練的、如同液態藍寶石般的幽光!這幽光瞬間流淌過徽記的每一道刻痕,然后如同有生命般,沿著圓盤表面肉眼無法辨識的細微紋路,迅速向整個盤面蔓延!短短一息之間,整個巴掌大的金屬圓盤表面,覆蓋上了一層流淌的、深邃的藍色光暈!
與此同時,圓盤邊緣那一圈細密的幽藍色光髓顆粒,亮度驟然提升!它們不再是裝飾,而是如同被激活的星辰,穩定地散發著幽幽冷光!更令人驚駭的是,從圓盤中心那片最濃郁的液態藍光中,無聲無息地探出了一根比頭發絲還要細、閃爍著同樣幽藍光澤的“線”!不,那不是線!它更像是一束凝聚到極致的能量流,或者某種超越認知的液態金屬探針!它纖細得幾乎無法在微光下被肉眼直接捕捉,只有其尖端散發出的、針尖般的一點極致幽藍光芒,昭示著它的存在!
這根幽藍色的“探針”如同擁有自己的生命,在空氣中極其靈活地、無聲無息地延伸、擺動,尖端那點極致的藍芒掃過羅戰的手掌,掃過他沾染血污的衣袖,掃過冰冷的混凝土地面,最后,如同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猛地指向了扳手緊緊抱在懷里的、耗子的工具包!
嗡……
圓盤內部再次傳來一聲輕微但頻率不同的蜂鳴。圓盤表面那層流淌的藍色光暈驟然凝聚,在盤面上方幾厘米的空氣中,投射出一片僅有巴掌大小、卻異常清晰穩定的幽藍色全息光影!
光影由極其細密的、不斷流動的幾何線條和符號構成,復雜精密到令人頭暈目眩。在光影中心區域,赫然是耗子工具包內物品的輪廓掃描圖!破布、幾塊形狀不規則的金屬錠、幾根不同型號的螺絲釘、一把磨損嚴重的鉗子…這些物品被分解成無數細小的點陣和線條,旁邊不斷有幽藍色的、如同流水般刷新的符號和數據流閃過!最令人震驚的是,在工具包角落,幾塊沾滿油污、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廢鐵疙瘩旁邊,赫然懸浮著幾個不斷跳動的、由幽藍光線構成的文字:
【檢測到:適配性零件(高斯武器系統·彈匣卡榫)】
【檢測到:適配性零件(高斯武器系統·初級電容線圈)】
【檢測到:適配性材料(高導性銅合金·純度87.2%)】
“圣鐵在上……”老陳的呼吸瞬間停滯,渾濁的老眼瞪得滾圓,死死盯著那懸浮在空氣中的幽藍光影,布滿老繭的手無意識地抓緊了身邊的撬棍。他這輩子在廢鐵堆里刨食,靠的是經驗和手感,何曾見過如此神跡般的技術?
石頭更是嚇得往后一縮,差點碰倒水罐,小臉上滿是震驚和一種近乎恐懼的茫然。那懸浮的藍光,那流淌的數據,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
蜷縮在角落的扳手,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異象驚動。他猛地抬起頭,布滿淚痕和污血的臉在幽藍光芒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慘白。他通紅的眼睛先是茫然地看著那懸浮的、不斷變化的光影,然后目光猛地聚焦在光影中標注的、屬于耗子工具包內的那幾個零件上。耗子…耗子攢下的破爛里…有寶貝?
羅戰的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撞擊著,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銳利如刀,在那復雜的光影和數據流中飛速捕捉關鍵信息。高斯武器系統…禿鷲…適配性零件…
他的左手,幾乎是下意識地,探向自己后腰一個特制的皮套。那里,插著一件沉重的、冰冷的東西。他緩緩地,將它抽了出來。
那是一把槍?;蛘哒f,曾經是一把槍。
槍身大部分被厚厚的、如同干涸血液般的暗紅色銹跡所覆蓋,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槍管粗短,上面布滿了碰撞的凹痕和腐蝕的坑點,槍口甚至有些微微的變形。握把的木片早已腐朽剝落,只剩下銹蝕的金屬骨架。扳機護圈扭曲變形。整把槍散發著一股濃烈的鐵銹和機油凝固后的混合氣味,沉重、冰冷、死氣沉沉。如同一個被遺棄在垃圾堆里幾十年的金屬尸體。只有槍身側面,在厚厚的銹跡下,隱約能辨認出一個模糊的、被利爪撕裂的禿鷲蝕刻圖案。
“禿鷲…”老陳看著羅戰手中的廢鐵塊,倒吸一口涼氣,聲音干澀,“羅戰…這玩意兒…還能叫槍?它在你手里都快十年了吧?就是個廢鐵疙瘩…”
扳手也愣住了,通紅的眼睛里充滿了不解。耗子的命換來的神奇儀器,就為了看這塊銹得掉渣的廢鐵?
羅戰沒有理會。他眼中只有那把銹蝕的“禿鷲”和懸浮在解析儀上方的幽藍光影。他將沉重的廢鐵塊,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攤開的工具包旁邊,靠近那個懸浮著幽藍光影的解析儀。
嗡!
解析儀的反應幾乎是瞬間的!圓盤中心的藍光驟然變得更加明亮!那根纖細的幽藍探針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獵犬,猛地轉向,指向了“禿鷲”!尖端那點極致的藍芒在槍身上飛快地游走、掃描!
懸浮在空中的全息光影瞬間刷新!原本顯示工具包內部結構的圖像被迅速覆蓋!一個更加復雜、由無數幽藍線條構成的、殘缺不全的槍械三維結構圖占據了光影中心!旁邊瀑布般刷新的數據流變得更加密集、更加瘋狂!
【目標:高斯磁軌手槍(制式代號:“禿鷲”)】
【狀態:嚴重銹蝕/結構損傷/能量核心缺失/多重組件失效】
【掃描深度:表層結構…次級結構…核心回路殘余…】
【檢測到關鍵部件缺失:超導磁環(損毀)、脈沖激發器(缺失)、高能電容組(缺失)、彈匣(缺失)…】
【檢測到可用替換/修復方案…】
【方案A:基于現有零件(彈匣卡榫、初級電容線圈)及材料(高導性銅合金·純度87.2%)進行局部修復…可行性分析中…】
【分析完成:可行性72.8%。預期修復模塊:基礎供彈系統、單次激發電容回路(威力衰減至標準值28%-35%)…】
【生成修復引導路徑…生成中…】
幽藍的光影瘋狂閃爍、重組!那把殘缺的“禿鷲”三維模型旁邊,瀑布般的數據流開始聚焦、簡化。最終,光影被清晰地分割成了兩個主要部分:左側是那把銹蝕“禿鷲”的分解透視圖,右側則是一個極其簡潔、由不斷閃爍的藍色箭頭和動態爆炸圖組成的立體拆解與組裝流程圖!每一個需要操作的部件、需要清理的銹蝕點、需要替換的零件位置、需要連接導線的節點,都被清晰地標注、放大、用閃爍的藍光高亮指示!甚至連拆卸某個特定銹死螺絲所需的扭矩方向、清理某處氧化層建議使用的工具型號(旁邊自動標注了工具包內對應工具的位置)、纏繞銅合金導線的最佳圈數和角度…所有細節,都直觀地、精確無比地呈現在那片懸浮的幽藍光幕之上!
這根本不是藍圖!這是一位超越時代的、擁有無限耐心和絕對精準的機械大師,在你眼前手把手地、一步步地進行著現場教學!
死寂。
廢墟角落里只剩下風穿過鋼筋縫隙的嗚咽,以及四個人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扳手臉上的淚痕干了,他張著嘴,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那片懸浮的幽藍光影,里面充滿了極致的震撼和一種近乎朝圣般的茫然。老陳佝僂的身體僵直著,布滿老繭的手指無意識地顫抖,他看看光影中那精妙絕倫的指引,又看看工具包里那幾塊被標注的“廢鐵”和耗子留下的工具,渾濁的眼中翻涌著一種舊時代工匠面對神跡的敬畏與沖擊。石頭更是看得呆了,小嘴微張,連呼吸都忘了。
羅戰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動都帶著傷口撕裂般的劇痛,但一股前所未有的、滾燙的熱流卻沖破了虛弱和寒冷的封鎖,涌遍全身。希望!冰冷的、沉重的、帶著血腥味的希望,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握在了手中!
“扳手!”羅戰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淬火的刀鋒,“拿起耗子的工具!按它說的做!”他的目光銳利地刺向那個還沉浸在巨大沖擊中的年輕人,“現在!耗子留下的東西,能不能變成撕碎那些鐵殼畜生的牙,看你的了!”
扳手渾身猛地一顫,如同被電流擊中!他通紅的眼睛瞬間聚焦,從茫然轉為一種近乎燃燒的決絕!耗子的臉,耗子倒下的身影,鼠群瘋狂的嘶鳴…所有的悲痛、憤怒和無力感,在這一刻被羅戰的話語和眼前這片神跡般的藍光,點燃成了熊熊的復仇之火!
“是!頭兒!”扳手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響亮!他猛地撲向耗子的工具包,動作前所未有的迅捷和精準!他一把抓起光影中指示的那把磨損嚴重但型號完全匹配的尖嘴鉗,又翻出那幾塊被標注為“適配性零件”的金屬疙瘩和銅合金碎片。他的目光死死鎖定著懸浮在空中的幽藍指引,那不斷閃爍的箭頭、放大的部件、動態的組裝流程…如同最精準的導航,烙印在他的視網膜上!
他開始動手了。
嗤…嗤嗤…
尖嘴鉗小心地撬開“禿鷲”握把下方一個被厚厚銹跡封死的卡榫蓋板。動作有些生澀,但異常專注。汗水順著他年輕卻布滿污血和淚痕的臉頰滑落,滴在冰冷的槍身上。他完全沉浸了進去,忘記了傷痛,忘記了恐懼,眼中只有那幽藍的光影指引和手中冰冷的金屬。
老陳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后背傷口的疼痛,默默地蹲到了扳手身邊。他沒有碰工具,只是用他那雙飽經滄桑、布滿老繭和裂口的手,穩穩地扶住了那支銹蝕沉重的槍身,為扳手提供一個穩固的操作平臺。渾濁的老眼緊緊盯著扳手的每一個動作,不時對照著空中的光影,用低沉沙啞的聲音,結合他幾十年的廢土維修經驗,提醒著細微的力道把握:“…慢點…對,逆時針…銹死了,別硬來,滴點油…耗子包里左邊小瓶…”
石頭也湊了過來,緊張地屏住呼吸,小臉在幽藍光芒下顯得格外專注。他負責傳遞工具包內光影指示的零件和耗子留下的那些瓶瓶罐罐——除銹劑、某種粘稠的絕緣膠、一小段勉強可用的細導線。
羅戰靠在冰冷的混凝土墻上,身體深處翻騰的灼痛和虛弱感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呼吸都異常艱難。他脖頸和手臂上那片結晶化的黑紅傷處,在幽藍光芒的映照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光澤,邊緣似乎有極其細微的、如同活物般的熒光脈絡在皮膚下若隱若現地游動。但他只是死死咬著牙,強迫自己保持清醒,目光如同最嚴苛的監工,銳利地掃過扳手的每一個動作,掃過懸浮光影中的每一個指示步驟。他手里,依舊緊緊攥著那個散發著冰冷藍光的解析儀圓盤。
時間在死寂的廢墟中流逝,只有金屬工具刮擦銹蝕表面的刺耳聲、零件被撬動或擰緊的輕微聲響、以及扳手和老陳偶爾低沉的交流聲。懸浮在空中的幽藍光影,如同一位沉默而精準的導師,指引著這場在廢土塵埃中進行的、近乎神跡的修復。
扳手的動作從一開始的生澀,逐漸變得流暢、精準,甚至帶上了一種奇異的韻律感。他仿佛不是在修理一件武器,而是在進行一場精密的外科手術。耗子留下的那幾塊被標注的“廢鐵”,在光影的指引下,被巧妙地打磨、切割、安裝進“禿鷲”內部特定的位置。一段從耗子工具包里翻出來的、勉強夠用的細銅線,被扳手用微微顫抖卻異常穩定的手,按照光影指示的精確圈數和角度,小心翼翼地纏繞在一個從“禿鷲”內部拆解出來、清理掉厚厚氧化層后露出的、布滿凹痕的金屬線圈骨架上。每纏繞一圈,光影中對應的回路模擬圖就亮起一小段幽藍的軌跡。
汗水浸透了扳手的后背,混合著之前的血污。他的手指被鋒利的金屬邊緣劃破了好幾次,但他渾然不覺。老陳的額頭也布滿了細密的汗珠,扶著槍身的手臂因為長時間的用力而微微顫抖。石頭的眼睛瞪得溜圓,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幽藍的光影和扳手的手,仿佛要將每一個細節刻進腦子里。
當最后一塊被標注為“初級電容線圈”的、沾滿油污的金屬疙瘩,被扳手用絕緣膠小心翼翼地固定在槍身內部一個特定的凹槽中,并用細導線連接到纏繞好的銅線圈上時——
嗡!
懸浮在空中的幽藍光影猛地閃爍了一下!所有動態的指引箭頭瞬間消失!光影中心只剩下那把被拆解、修復、重新組合起來的“禿鷲”三維模型!模型內部,幾條關鍵的回路——供彈路徑、纏繞銅線的線圈、新安裝的初級電容線圈——被高亮成流動的幽藍色!模型旁邊,一行清晰的數據流刷出:
【基礎供彈系統重構完成】
【單次激發電容回路重構完成】
【能量通道建立(微弱)】
【武器狀態:待充能/待激發測試】
【警告:核心超導磁環缺失,磁軌加速效率嚴重衰減(預期威力:標準值28%-35%)】
【警告:結構完整性臨界(多處銹蝕應力點)】
成了!
扳手猛地停下手,身體因為巨大的精神專注和體力消耗而微微顫抖。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手中煥然一新的…不,是勉強被重新賦予了生命的“禿鷲”。它依舊布滿銹跡和凹痕,槍口依舊有些歪斜,握把的金屬骨架冰冷硌手。但它的內部,那些冰冷的、被重新接通的回路,那些被嵌入的、來自耗子工具包的零件,賦予了它一種截然不同的氣息。不再是死氣沉沉的廢鐵,而是一頭沉睡多年、被強行喚醒、依舊傷痕累累卻暗藏獠牙的兇獸!
老陳長長地、顫抖地呼出一口濁氣,扶著槍身的手終于松開,疲憊地垂在身側。他看著那把槍,渾濁的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種深沉的敬畏?!笆ヨF在上…真的…成了?”他喃喃自語,聲音干澀。
石頭小臉上也露出了激動和崇拜的光芒,他看看槍,又看看懸浮的藍光,最后崇拜地看向扳手。
羅戰緊繃的神經也終于松了一絲。他強撐著劇痛和虛弱,扶著粗糙的混凝土墻,極其艱難地站了起來。每一步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如同踩在刀尖上。他走到扳手面前,目光落在“禿鷲”上,又看向扳手布滿汗水、血污和淚痕的臉。
“給它…充能?!绷_戰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
扳手一愣,隨即看向光影中標注的【待充能】狀態。充能?怎么充?用什么充?
羅戰沒有解釋。他伸出那只沒有受傷的手,探入自己外套內層一個隱蔽的口袋。他摸索著,動作因為疼痛而有些顫抖。片刻后,他掏出了一個小東西。
那是一塊石頭。
一塊只有拇指指甲蓋大小、形狀不規則的暗紅色石頭。它表面粗糙,毫無光澤,看起來就像路邊隨便撿到的普通礫石。但在這塊石頭暴露在空氣中的瞬間,懸浮在空中的解析儀光影猛地波動了一下!一行新的數據流急速刷過:
【檢測到:低純度/未激發態“蜥晶”礦物(能量密度:微弱)】
【能量屬性:不穩定/脈沖式/適配性:低(可嘗試作為初級激發源)】
蜥晶!正是之前在死亡峽谷,他們利用輸油管爆炸,從巨蜥群身上獲取的稀有礦物!羅戰一直貼身收藏著這唯一的一塊樣本!
在扳手、老陳和石頭驚愕的目光中,羅戰捏著那塊毫不起眼的暗紅色“蜥晶”,按照光影中一個突然閃爍出現的、指向“禿鷲”握把底部一個不起眼凹槽的藍色箭頭指引,極其小心地,將“蜥晶”塞了進去!凹槽內似乎有極其細微的金屬探針結構,在“蜥晶”嵌入的瞬間,發出了極其輕微的“咔噠”聲。
嗡……
一陣極其微弱、卻帶著某種奇異脈動的低鳴,從“禿鷲”的槍身內部隱隱傳出!槍身側面,那個模糊的禿鷲蝕刻圖案附近,一道極其細微、如同發絲般的幽藍色光痕,沿著槍管的方向,極其緩慢地向上延伸了大約一厘米的長度!光芒極其微弱,在昏暗的光線下幾乎難以察覺,但確實存在!
充能了!
扳手只覺得手中冰冷的槍身似乎…“活”了過來!一種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能量脈動感,透過金屬骨架傳遞到他的掌心!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槍柄,冰冷的金屬硌著手指的傷口,帶來一種奇異的真實感。
羅戰的目光掃過廢墟外濃重的黑暗。他指著遠處,一堆在星光下呈現出模糊輪廓的、由巨大混凝土塊堆疊而成的垃圾山。“目標…最頂上那塊白色的石頭。距離…大概七十米?!彼聪虬馐?,眼神銳利如刀,“現在?!?
扳手的心臟狂跳起來,幾乎要撞破胸膛!他猛地端起“禿鷲”!銹蝕冰冷的槍身入手沉重,握把硌得人生疼,歪斜的槍口指向七十米外黑暗中那個模糊的白色小點。他的手在抖,全身都在抖。七十米!用這把剛剛從廢鐵堆里刨出來、靠著一堆破爛零件和一塊破石頭勉強修復的銹槍?去打一塊石頭?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恐懼、懷疑、巨大的壓力瞬間攥緊了他。他想起老舊的燧發槍那可憐的射程和精度,想起城邦巡邏隊那些精良武器的咆哮…七十米…這根本不可能!
“穩住?!绷_戰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如同定海神針,“相信耗子留下的東西,相信你手上的活計,相信…它!”他指的是懸浮在空中的幽藍光影,也指那把被喚醒的“禿鷲”。
扳手狠狠一咬牙!耗子的臉在他眼前閃過!他強迫自己忽略顫抖的手臂,忽略狂跳的心臟,忽略所有的恐懼和懷疑!他死死盯著準星——那只是一個簡單的、刻在銹蝕槍管頂端的V型缺口,早已模糊不清。他完全憑感覺,憑著剛才修復時對這把槍每一個細節的觸摸記憶,憑著一種近乎本能的、被逼到絕境的專注,猛地扣下了扳機!
沒有震耳欲聾的轟鳴。
沒有刺鼻的火藥硝煙。
只有一聲極其短促、尖銳、如同撕裂厚布的“嗤啦——!”聲!
一道幽藍色的、只有小指粗細的刺目光線,在死寂的廢墟中驟然亮起!它如同從槍口噴射出的液態閃電,瞬間撕裂了濃重的黑暗!光線筆直、凝練、帶著一種超越視覺極限的速度!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七十米的距離,在幽藍光線的軌跡下,仿佛被瞬間抹平!
砰?。?!
一聲沉悶而巨大的爆裂聲,從七十米外那堆混凝土垃圾山頂端猛地炸響!
那塊在星光下呈現白色的、足有西瓜大小的堅硬混凝土塊,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瞬間爆裂!化作無數碎石粉末,混合著煙塵,猛地向四周噴射開來!在幽藍光線殘余光芒的映照下,那爆炸的景象清晰可見!
嗤……
槍口一縷極淡的、帶著臭氧味道的藍煙緩緩飄散。
廢墟角落陷入了一片死寂,比之前更加深沉。只有遠處碎石滾落的嘩啦聲,還在證明著剛才那一幕并非幻覺。
扳手端著槍,保持著射擊姿勢,整個人如同石化。他瞪大著眼睛,布滿血絲的眼球幾乎要凸出眼眶,死死盯著七十米外那片正在消散的煙塵。他的手指還死死扣在冰冷的扳機上,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失去血色。他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粗重而顫抖的喘息聲從喉嚨里擠出。七十米…一槍…粉碎…
老陳佝僂的身體僵在原地,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遠處的爆炸點,又猛地轉回扳手手中那把依舊冒著淡淡藍煙的銹蝕槍身。他布滿皺紋的臉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著,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圣鐵?不…這根本是…神罰!耗子的扳手…耗子的零件…加上這鬼東西…竟然真的…
石頭更是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眼睛瞪得溜圓,小小的身體因為極度的震驚而劇烈地顫抖著。
羅戰靠在冰冷的墻上,身體因為劇痛和虛弱而微微搖晃。脖頸和手臂傷處那詭異的熒光脈絡似乎因為剛才的刺激而活躍了一瞬,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但他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如同兩把燒紅的烙鐵,死死釘在“禿鷲”那歪斜的、還飄散著淡淡藍煙的槍口上。那一點殘余的幽藍光芒,倒映在他深陷的眼窩里,如同點燃了兩簇冰冷的地獄之火。
廢鐵堆里刨出的銹槍…耗子留下的破爛…一塊不起眼的石頭…還有手中這冰冷的圓盤…
世界運行的規則,在這一聲“嗤啦”的撕裂聲中,被無情地撕開了一道縫隙。
冰冷的夜風吹過廢墟,嗚咽著卷起地上的塵埃。遠處,鐵渣墳場的方向,似乎傳來一聲悠長而凄厲的、不知名變異獸的嚎叫,穿透死寂的夜幕。
羅戰緩緩抬起手,覆蓋在脖頸那片灼痛麻癢、正微微閃爍著詭異熒光的傷處上。他感受著皮膚下那細微的、如同活物般的脈動,目光卻依舊鎖著那冒著藍煙的槍口。
黑暗的廢土深處,第一顆名為“科技”的獠牙,在塵埃與血污中,悄然淬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