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午后,陽光透過 A大圖書館三樓的彩色玻璃窗,在橡木書架間投下斑斕的光斑。文學區的空氣里浮動著舊書的油墨香,混合著窗外飄進來的桂花甜味。蘇曉站在 F區書架前,白色連衣裙的裙擺被穿堂風輕輕揚起,露出一截穿著白色長襪的小腿。她微微踮著腳,雙馬尾隨著動作在背后晃出輕快的弧度,指尖在書架頂層的書脊上滑動——目標是那本墨綠色封面的《百年孤獨》。
“還差一點……”她小聲嘀咕,帆布鞋的鞋底在水磨石地面上蹭出細微的聲響。指尖終于觸到了書脊,卻在用力時失了平衡,身體往前踉蹌的瞬間,一只手從她身后伸來,穩穩取下了那本厚重的書。
“找這本書?”
低沉的男聲在頭頂響起,帶著一絲熟悉的沙啞。蘇曉猛地回頭,撞進一雙戴著黑框眼鏡的眼睛里。男生穿著灰色連帽衫,黑色運動褲的褲腳卷到腳踝,露出白皙的腳踝和一雙洗得發白的帆布鞋。他左手抱著幾本物理課本,右手拿著那本《百年孤獨》,指尖干凈修長,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
是林辰。
蘇曉的臉“騰”地紅了,像被陽光曬過的蘋果。她下意識地把垂到胸前的雙馬尾往身后撥,手指卻不小心蹭到了他的手背。
“林辰?你怎么會在這里?”她的聲音細若蚊蚋,眼睛盯著自己的帆布鞋尖,那里沾了一小塊圖書館門口的梧桐葉碎屑。
林辰的嘴角彎了彎,把書遞到她懷里:“物理系的論文需要查點資料。你還是喜歡馬爾克斯?”他的目光落在她抱著的文學筆記本上,封面上用銀色鋼筆寫著“蘇曉的閱讀札記”,邊角畫著一只叼著鋼筆的小兔子。
這本筆記本,還是初中時他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蘇曉接過書,指尖觸到他的溫度,像被燙到一樣縮回手。墨綠色的封面在她懷里沉甸甸的,書脊上燙金的書名反射著細碎的光。“嗯……畢業論文想寫他的魔幻現實主義。”她低著頭,能聞到林辰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和小時候一樣的檸檬清香。
“喲——這不是我們家曉曉嗎?找你半天了!”
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從書架后傳來,伴隨著“噔噔噔”的腳步聲。夏萌抱著一摞言情小說跳出來,粉色發箍卡在蓬松的卷發上,白色 T恤被胸前的弧度撐得鼓鼓的,牛仔短裙下的雙腿又白又細。她像只樹袋熊一樣掛住蘇曉的胳膊,眼睛卻在林辰身上滴溜溜地轉。
“這位帥哥是……”夏萌拖長了調子,突然一拍手,“啊!我想起來了!竹馬哥哥林辰!小時候總跟在你屁股后面給你講物理題的那個!”
“夏萌!”蘇曉的臉更紅了,伸手去捂她的嘴,“別胡說!”
林辰看著眼前兩個打打鬧鬧的女孩,眼底的笑意深了些。“你是夏萌吧?”他記得這個總跟在蘇曉身后的小不點,小時候扎著羊角辮,現在倒是長開了,圓圓的眼睛像小鹿一樣,“小時候總搶蘇曉的零食吃。”
“哪有!”夏萌噘嘴,偷偷湊到蘇曉耳邊用氣聲說:“竹馬哥哥變帥了哦!而且他看你的眼神——嘖嘖,絕對有戲!”
蘇曉的耳朵尖都紅透了,正要反駁,一個背著電吉他的高大男生突然從樓梯口拐進來,拍了拍林辰的肩膀。“辰哥!走了走了!籃球隊訓練要遲到了!”男生穿著黑色籃球服,肌肉把球衣撐得鼓鼓的,身高足有一米八,咧嘴笑的時候露出兩顆虎牙。
來人是趙磊,林辰的室友兼籃球隊隊友。
趙磊的目光掃過蘇曉和夏萌,眼睛一亮:“喲?辰哥,不介紹一下美女嗎?”
“這是蘇曉,我……”林辰頓了頓,“小時候的鄰居。這是她的朋友夏萌。”
“美女你好!我叫趙磊,辰哥的室友!”趙磊把吉他往背后一甩,伸手就要去握蘇曉的手。
“我們家曉曉的手是隨便能握的嗎?”夏萌一把拍開他的手,把蘇曉往身后拉,“我是夏萌,蘇曉的首席戀愛顧問!”
林辰無奈地嘆了口氣,推了推眼鏡:“別鬧了,趙磊。我們先走了。”他看向蘇曉,“那本書……你看完借我看看?我帶了譯本。
”“啊?好……”蘇曉還沒反應過來,林辰已經被趙磊勾著脖子拖走了。走到樓梯口時,趙磊突然回頭喊:“美女!下次見啊!”林辰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卻輕輕揮了揮手。
蘇曉站在原地,懷里的《百年孤獨》仿佛還帶著林辰的溫度。夏萌戳了戳她的臉頰:“喂,回魂了!臉都紅成猴屁股了!”
“才沒有!”蘇曉把書抱在胸前,轉身往閱覽室走,“快去看書啦!下午還有古代文學史課!”
“哎——等等我!”夏萌追上去,嘰嘰喳喳地問,“你們剛才聊什么了?他是不是還喜歡你啊?我看他筆記本上好像畫了雙馬尾——”
蘇曉的腳步猛地一頓。
筆記本?
她想起剛才林辰抱著的物理課本,最上面露出一個黑色筆記本的邊角,似乎真的畫著什么……
回到宿舍時,夕陽已經把窗簾染成了橘紅色。蘇曉坐在書桌前,把《百年孤獨》攤開在膝頭。翻開扉頁,泛黃的紙頁上有一只用鉛筆勾勒的小貓,旁邊歪歪扭扭地寫著:“送給蘇曉,祝你的書永遠不被搶走——林辰,小學四年級。”
那是小學時,有男生搶她的書,林辰幫她搶回來后畫的。
蘇曉的指尖輕輕拂過那只書簽,眼眶有點發熱。她從抽屜里翻出一個鐵盒子,里面裝著從小到大林辰送她的東西:初中時幫她解物理題的草稿紙,高中時運動會給她遞的礦泉水瓶標簽,還有高考前他塞給她的“物理公式幸運符”——一張畫著卡通原子的卡片。
手機“叮咚”響了一聲,是夏萌發來的微信:
【夏萌】:作戰計劃第一步!下周三下午三點,圖書館三樓靠窗座位,我已經幫你約了林辰“物理補習換文學筆記”!不許鴿![加油][加油]
蘇曉看著屏幕,手指懸在鍵盤上,半天敲出一個字:【好】。
窗外的夕陽漸漸沉下去,給書桌鍍上一層金邊。她拿起鉛筆,在文學筆記的最后一頁畫了兩個小人: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女孩,和一個戴著眼鏡的男孩,他們站在書架前,中間隔著一本厚厚的《百年孤獨》。
與此同時,男生宿舍 302室。
林辰坐在書桌前,臺燈的光灑在物理筆記本上。他翻開新的一頁,筆尖在紙上滑動,很快畫出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女孩,她踮著腳夠書架頂層的書,裙擺揚起,像只受驚的小兔子。旁邊用小字寫著:
“觀測目標:雙馬尾粒子。狀態:不穩定(臉紅指數 90%)。下一步計劃:周三下午三點,圖書館。”
趙磊湊過來看了一眼,吹了聲口哨:“辰哥,可以啊!這不是下午那個美女嗎?畫得挺像啊!”
林辰合上筆記本,耳根微微發紅:“寫論文需要的模型示意圖。”
“哦——物理模型啊。”趙磊拖長了調子,壞笑著撞了撞他的肩膀,“需要兄弟助攻嗎?我可以帶著吉他去圖書館彈情歌哦!”
林辰拿起物理課本敲了他的頭:“滾去練球。”
臺燈的光暈里,筆記本的邊角露出那只雙馬尾女孩的笑臉,像被陽光吻過的糖紙,甜得發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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