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的臺燈
宿舍的熄燈鈴在十一點準時響起,頂燈“咔嗒”一聲熄滅,只剩下窗外路燈透進來的微弱光線,在地板上投下長條形的光斑。茉莉摸出枕頭下的小臺燈,按下開關,暖黃色的光瞬間籠罩了小半張書桌,像給攤開的文綜課本裹了層薄紗。
“還是你這臺燈亮,我這盞快沒電了。”對面鋪的音樂生小雨湊過來,把政治背誦手冊放在茉莉的書桌旁,“借我蹭點光,背完這頁就睡。”茉莉點點頭,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一半桌面。很快,另外兩個室友也端著課本圍過來,四盞小臺燈在書桌拼成小小的光團,照得每個人的臉上都亮堂堂的。
熄燈后的宿舍很安靜,只有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和壓低的背誦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本質的特征是……”“冷鋒過境時的天氣特點是……”不同科目的知識點在房間里交織,偶爾有人背錯了,旁邊的人會小聲提醒,然后一起笑出聲。背累了的時候,小雨就會掏出手機,放首輕快的音樂,幾個人跟著輕輕哼兩句,或者聊起白天班里的趣事——比如朵奇畫畫時把顏料蹭到了玫蘭莎的衣服上,又比如權君上課偷偷給茉莉遞薄荷糖,被老師抓了個正著。
“你們還記得那個總愛裝酷的賀氏嗎?”小雨突然說,眼睛里閃著狡黠的光,“我和隔壁宿舍的姐妹編了首歌,叫《馬戲狗樂園》,專門說他的。”說著,她就輕輕唱了起來:“賀氏賀氏,馬戲狗成版,人人都叫他馬細狗,長得帥還沒有朋友……”歌詞直白又押韻,幾個女生憋不住笑,捂著嘴小聲跟著唱,連窗外的風聲都仿佛變得輕快起來。
有時候,她們還會合唱流行歌曲,從《小幸運》到《同桌的你》,歌聲在安靜的宿舍樓里飄著,雖然跑調,卻滿是青春的熱鬧。茉莉靠在椅背上,聽著姐妹們的歌聲,看著臺燈下一張張帶著倦意卻依舊明亮的笑臉,忽然覺得,就算每天背到一兩點,就算第二天眼睛會腫,這樣的日子也很值得——至少有這群可愛的人陪著,再苦的高三也多了幾分甜。
可到了第二天上課,前一晚的精氣神就全沒了。早上六點的早讀課,茉莉剛翻開英語課本,眼皮就開始打架,腦袋一點一點的,像小雞啄米。英語老師梅梅依舊準時走進教室,她還是穿那件灰色碎花襯衫,手里攥著課本,一開口就帶著熟悉的嚴厲:“昨天講的完形填空,茉莉,你起來說一下第五題的答案,還有為什么選這個選項。”
茉莉猛地驚醒,慌亂地站起來,腦子里一片空白——昨晚背英語課文到兩點,早就把完形填空的內容忘到九霄云外了。“我……我忘了。”她小聲說,臉瞬間發燙。梅梅皺了皺眉,剛想說什么,旁邊的權君突然用胳膊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小聲提示:“選C,上下文語境,前面說‘她很孤獨’,所以這里填‘lonely’。”茉莉趕緊順著他的話重復了一遍,才得以坐下,后背已經出了層薄汗。
這節課還算幸運,下午的政治課才是真的“煎熬”。新換的政治老師戴著厚厚的眼鏡,眼睛小小的,講課卻格外嚴厲,手里總拿著根教鞭,在講臺上敲得“啪啪”響。“唯物史觀的基本觀點,誰能背下來?”老師的目光掃過教室,茉莉的眼皮又開始沉重,不知不覺就閉上了眼睛——她覺得自己只是眨了下眼,可再次睜開時,卻看見老師正盯著自己,權君在旁邊急得用手輕輕掐了下她的胳膊。
“茉莉,站起來回答!”老師的聲音帶著威嚴。茉莉趕緊站起來,腦子還是懵的,直到權君在桌子底下遞過來張紙條,上面寫著“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社會意識反作用于社會存在”,她才磕磕絆絆地背了出來,坐下后心跳還在飛快地跳。
“下次再睡,就站著聽。”權君小聲說,把自己的薄荷糖遞過來,“含一顆,提神。”茉莉接過糖,含在嘴里,清涼的味道瞬間驅散了幾分困意,心里卻暖暖的——自從成為同桌,權君總是這樣,默默幫她解圍。
更讓人頭疼的是體育課,幾乎每次都被改成自習課。班主任是個音樂老師,說話溫溫柔柔的,卻總在上課前走進教室:“同學們,最近考試多,體育課就改成自習吧,大家好好復習。”話音剛落,教室里就響起一片嘆氣聲,可誰也沒反駁——畢竟高三了,每個人都知道時間有多寶貴。只是這樣一來,大家連出去透透氣的機會都沒了,每天坐在教室里,除了做題就是背書,困意更是像潮水一樣涌來。
考試也成了家常便飯,尤其是文綜,三張試卷堆在一起,像座小山。茉莉之前總覺得大題得分高,每次都從后面的大題開始答,可上次考試,她花了太多時間在大題上,等回頭寫選擇題時,只剩下十分鐘——她只好隨便填了幾個答案,結果文綜只考了90多分,拿到成績單時,她差點哭出來。
“沒事,下次調整答題順序就好。”權君把自己的文綜試卷遞過來,上面用紅筆標著答題時間,“你看,我先寫選擇題,用40分鐘,剩下的時間寫大題,這樣就來得及了。”他還把自己整理的文綜答題模板給茉莉,一頁頁地講:“政治大題要分點答,把關鍵詞放在前面;歷史要結合時間軸,地理要多畫圖……”
茉莉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心里漸漸踏實下來。她也開始幫權君復習英語——權君的英語基礎弱,很多固定搭配都記不住,茉莉就把莫奈幫她抄的筆記拿出來,每天中午抽20分鐘,幫他聽寫單詞、講解語法。“‘devote to’后面接doing,你上次又寫錯了。”茉莉指著他的練習冊,笑著說,“再錯,就要罰你抄十遍。”權君撓了撓頭,乖乖地拿起筆開始抄,陽光落在他的側臉上,顯得格外認真。
藝考生的韌勁在這時體現得淋漓盡致——沒人因為某科不好就放棄,遇到不會的題,大家會圍在一起討論;背不過的知識點,會互相抽背,直到記住為止。就算比別人少學了半年,他們也從不抱怨,只是默默把時間擠出來,臺燈下的夜,就這樣一天天被拉長。
可長時間的熬夜和緊張,還是讓茉莉的身體扛不住了。有天晚上自習課,她實在困得不行,讓權君幫她打開窗戶——冬天的風嗖嗖地灌進來,帶著刺骨的寒意,她打了個哆嗦,卻覺得清醒了不少。可第二天,她就開始打噴嚏、咳嗽,感冒了。
“吃藥了嗎?”權君看著她不停咳嗽的樣子,皺著眉問。茉莉搖了搖頭,她早上著急趕去教室,忘了帶藥。權君沒說話,下課的時候,他跑出去,給茉莉接了杯熱水,還從校醫室買了感冒藥,看著她把藥吃下去才放心。
可感冒越來越嚴重,有次上課,茉莉突然開始劇烈咳嗽,喉嚨里像卡了什么東西,咳了五分鐘都停不下來,臉漲得通紅。全班同學都看了過來,權君趕緊站起來,走到她身邊,用手輕輕拍她的后背,動作溫柔又耐心。“快幫她拍拍,別嗆著了。”后面的女生小聲說,沒人覺得奇怪——大家早就習慣了他們之間的默契。
茉莉咳得眼淚都出來了,想回頭跟后面的女生說“沒事”,卻被權君按住了頭,輕輕轉了回來:“好好聽課,別說話。”他的手心暖暖的,帶著點溫度,茉莉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咳嗽也漸漸停了下來。前面的朵奇和玫蘭莎偷偷轉過頭,沖他們擠了擠眼睛,像看熱鬧的吃瓜群眾,茉莉的臉瞬間紅了。
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沒過幾天,權君也感冒了——大概是跟茉莉說話太多,被傳染了。“都怪你,把感冒傳給我了。”權君擤著鼻涕,笑著說。茉莉也笑了,遞給他一顆薄荷糖:“那我下次感冒,就離你遠點。”“不行,”權君趕緊說,“你感冒了,我還得幫你拍背呢。”
窗外的冬天很冷,教室里的臺燈卻很暖。茉莉看著身邊咳嗽的權君,看著前面打鬧的朵奇和玫蘭莎,看著教室里埋頭做題的同學們,忽然覺得,高三的日子雖然苦,卻也充滿了溫暖的瞬間。那些熬夜的臺燈、互相幫助的陪伴、偶爾的小插曲,都成了這段時光里最珍貴的回憶,支撐著她一步步往前走,朝著夢想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