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陳時行逐漸熟悉起來。
現在想來,是他強行融入我的生活。
而我對他一無所知。
陳時行于我而言,是縹緲的鏡中花、水中月。
他分明就在那里,但怎么也握不住。
陳時行同我告白那天,正下著初冬第一場雪。
我拉下甜品店的卷簾,轉身回校。
夜深了,天氣很涼,我搓著手,不住地哈氣。
手腕忽地被攥住。
那人捂住我的口鼻,驚呼聲被迫堵在喉管。
熟悉又陌生的氣味鉆入鼻孔。
我連忙屏住呼吸,但無濟于事。
暈暈乎乎,渾身乏力。
我被拖拽進小巷深處。
心跳如雷,有零碎的記憶在腦中閃過。
哭喊,掙扎,嘈雜。
“求求你們,帶走我!不要帶走她!”
“她只是個孩子!”
“媽媽!放開我!我要找媽媽!”
針扎般細密的痛。
心電圖機的滴滴聲。
“實驗體2號已抓捕。”
“你叫什么名字?”
“真是個幸運的孩子。”
“從今天起,你叫何杏。”
混亂,黑暗,奔走的嚎叫。
我尖叫出聲。
“何杏!醒一醒,何杏!”
四周布滿消毒水的氣味,混雜幾絲男士香水的味道。
讓我想起捂住我口鼻的那個人。
我猛地睜開眼。
陳時行握著我的手。
我能感受到他正緊張地顫抖。
大抵是我搞錯了。
應該只是同款香水。
“那條巷子監控損壞,尚未抓到嫌疑人。你最近要多加防范,最好讓男朋友陪著你。”
警察做了筆錄,叮囑我幾句,匆匆離開。
……男朋友?
我絞著手指,目光游弋不定。
陳時行坐在我床邊,支著腦袋望著我,唇角微勾。
一雙桃花眼尾梢微翹,抑制不住眼底的笑意。
“何杏何杏,何其幸之。”
我輕輕撓著他的手心,嗔怪他。
“是杏花的杏。”
他笑得更燦爛了,溫潤的眉眼泛著瀲滟。
我臉上泛熱,眼神亂瞟,扯開話題。
“才初冬就下雪,今年冬天應該很冷。”
陳時行掰正我的腦袋,迫使我看著他。
“但是杏花開的時候,春天就來了。
何杏,我愛你。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一個吻輕輕落下。
沒有轟轟烈烈,沒有山盟海誓。
我和陳時行的愛情,來得細水長流。
在畢業典禮上,他幫我整理學士服袖口。
一枚戒指就這樣戴上我的無名指。
“這位小姐,我可以成為你的丈夫嗎?”
陳時行捧著我的手背,吻上那枚戒指。
夕陽落在他的眉眼上,琥珀色的眸子里流轉著碎金。
我總覺得那時的他,還算得上虔誠。
畢業后,我們舉行了婚禮。
我曾問過陳時行的父母如何。
他說關系不好,一筆帶過。
我性格內向寡淡,沒有很要好的朋友,也不習慣熱鬧的氛圍。
自幼生在福利院,對家庭關系也沒有正確的認知,倒也不在意他的托詞。
婚姻的經營,兩個人應該就能做好吧。
所以我們的婚禮,只有彼此作為見證人。
我從事本行,操起解剖刀當法醫。
陳時行卻在經營一家生物醫藥科技公司。
我以為,這是日子平淡,歲月悠長。
沒想到,我們的婚姻好比琉璃。
遠觀是那么美好,身處其中卻一觸就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