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班的第一輪考試開始了。因為年齡大，加上平時并不把心思用在學習上，很多學生考試的時候都會作弊，不作弊的話肯定不會做。一些老教師特別較真，凡是做小抄的，左顧右盼的學生都被一個個地清理出去。剩下的學生只有無可奈何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嘆口氣，瞪著卷子發呆。
第二天上午，第一場是《離散數學》，開考三十分鐘，一男生便交卷了，引起一陣喧嘩。我拿起他的卷子看了看，他有些不屑地說：“老師，你能看懂嗎？”我研究了半天，道：“題目看不懂，不過你答的內容，看懂了。”一張空白卷，上面只寫了名字和學號。男生瀟灑地轉身離開，在唏噓聲中，有幾個女生高度緊張，手里的筆也開始哆嗦起來，問我：“老師，還有多長時間？”我說：“還早，還有一個多小時呢。”又過了十分鐘，陸續地有男生開始交卷，第二份，空白卷，第三份空白卷……直到第十七份兒，才有了非空白卷。有一個男生，留著絡腮胡子，幾乎做到了最后，臨近收卷的時候，交卷了。我一看，還是空白卷。第二場是英語，聽力在半個小時后開考，通常會在某個時間點出現集體翻卷，教室里全是試卷被翻動的聲音。然而，一直到聽力結束，我都沒有看到預想的效果。聽力已經聽到第二部分了，一女生左顧右盼，一會兒遠遠地舉手示意，我趕緊過去，女生焦急地問：“老師，我的耳機怎么沒有聲音呢？”我拿過來，左看看右看看，用手指彈了幾下，又用鼻子聞了聞也沒有看出什么毛病，最后找到開關，扳到ON上，耳機有聲音了。女生佩服地看著我說：“老師好厲害。”此時，聽力已經放到第三部分了。一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女生戴著耳機，閉著眼睛，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表情極度痛苦，很有我上學時候的風范。我過去看了看，所有的聽力題目都空著，直到所有的題目都聽完，然后從第一題到第十五題答案一氣呵成，看得我在一旁心驚膽戰——難道，這是傳說中的聽力高手？后排的一男生，表現截然相反，頭戴著耳機，搖頭晃腦，腿不停的得意的抖動著，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聽力結束了，狀態依舊，我好奇的拿過來聽了聽，卻是熟悉的887星座美眉甜甜的聲音，我把耳機還給他，若有所悟的說：“你繼續。”
考試第二場是《思想品德》。開始考試了，門口一個女生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像受了驚嚇的孩子一樣。我以為她會快步跑到自己座位上，誰知她不慌不忙，娉娉裊裊地晃動著腰肢。包上不知道掛了一個什么樣的鈴鐺，清脆悅耳，頓時，教室里響起一串駝鈴聲。滿屋子的人很嚴肅地坐在座位上向她行注目禮。靠墻的一個男生滿腹幽怨地看著試卷，又抬頭看看我，卷子上一個字都沒寫。時間都過去一個多小時了，我替他著急，走到他跟前，道：“這么簡單的題目隨便謅一點也行啊？”他眼睛一亮，那一瞬間，眼眸像劃過的流星一樣，道：“你幫我縐縐行嗎？”我晃動著豬頭一樣的腦袋疙瘩，道：“嗯…嗯…俺不。”有一個女生，姿容殊麗，顧盼神飛，一襲秀發遮住了她俏麗的面容。我總感覺她在作弊，可是又找不到證據，沒奈何，只好聽之任之。等她交卷的時候，我很嚴肅地看著她：“剛才我看見你做小抄了。”說得跟真的似的。女生慌了，急忙匆匆向門口跑去，我喊她：“哎……，等下。”她無奈地回轉身，驚恐地看著我：“你想干啥？”我說：“你學生證和身份證忘拿了。”第二場是英語，放聽力的時候，大家戴上耳機，把天線拉到最長，齊刷刷的，就像每個人頭上裝了避雷針一樣，陣容極其壯觀。同場監考的女老師比較認真，抓到了一個女生抄襲，想要給她報上去，她急了，沖著老師吼道：“老師，你這樣做會毀了我前程的。”女老師一時語塞，瞪著我看，我說：“像這樣的同學，都是前途無量的，還是別報了。”女老師只好作罷，可心有不甘。接下來的時間什么也不干了，卷子不收了，其他的學生也不管了，雙手叉腰瞪著她看。一見這架勢，我就知道這兩人真結仇了。過了一會兒，女生道：“老師，你讓我抄點吧。”女老師擲地有聲：“我不。”女生見軟得不行，便提高了嗓音，道：“你不讓我抄，我就不早交卷，拖到最后交。”女老師咬牙切齒地道：“你愛咋咋地。”果然，其他同學都陸續交卷了，只剩下那個女生，和老師劍拔弩張地對峙著，我走過去，說：“你們這樣也不是個事兒。”兩人扭轉頭，一致對外：“沒你的事兒。”我灰溜溜地走開，心里忿忿的：“都什么玩意兒，我這還成多余的了。”監考完了，坐在辦公室冰冷的椅子上，突然感覺心里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滋味兒。也不知道是誰，把電腦的音箱聲音調得老大，里面傳出辛曉琪凄美的聲音：“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我們一樣有最脆弱的靈魂……”
臨近元旦的時候，各個學院又開始大張旗鼓的辦晚會，上大學的時候，我的學校里也經常組織晚會，我也被征召參加了大合唱，因為我富有激情，嗓門大，而且根本不在調上，常常把整個班的調子帶斜了，班主任私下里找到我，眨巴著眼睛說：“唱歌何苦那么動情？”我思考了半天，反問：“么意思？”班主任往四下看看，小聲說：“唱歌的時候，你別出聲了，只要動動嘴巴就可以了。”我明白，原來是讓我濫竽充數。正式演出的時候，我很賣力地做著夸張的嘴形，卻不發一絲聲音。第二年演唱時，班主任重點指出不讓我參加，我跑去辦公室，質問為什么，他無可奈何地說：“底下好多老師反映你嘴形太夸張，這倒也沒什么，關鍵是和別人的嘴形完全不一樣。”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我反復地問自己：“為什么，為什么我這么優秀的人才卻沒人賞識？”又是元旦，宿舍老三開始唱歌，很大聲的，尤其是在我面前，故意顯擺，唱的歌詞稀里糊涂的，只有一句聽明白了，結尾處“啊……喀秋莎，啊……喀秋莎，她不穿褲衩，啊……，啊啊啊……”我驚訝地問：“今年你們唱的嗎啊？”他扶了扶眼鏡，清清嗓子對我說：“哥哥，我們唱的是蘇格蘭民謠，喀秋莎，對了，你怎么不參加？”一句話把我問得啞口無言。演出的時候，我很羨慕地在觀眾席上，看他們穿著整齊的校服引吭高歌。結尾的時候，出了意外，當別人小聲哼哼的時候，老三的嘴形很明顯的不同，可能唱溜嘴了，把在宿舍哼哼的歌詞唱了出來，旁邊一女生大駭，驚懼的看看他，繼而做出很惡心的表情。后來老三也被刷下來了，因為有人反映他合唱的時候耍流氓。這個流氓，騙我說這是蘇格蘭民謠，好幾年以后才知道，是一首蘇聯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