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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就是一個普通鄰居

“發展到哪了?”我沒好氣地嗆了回去,方向盤都握緊了幾分,“你腦子里能不能裝點干凈東西?我跟她清清白白,就一普通鄰居!”看他那副不依不饒的八卦樣,我索性把從彭惠玲那兒聽來的、關于她家催婚逼嫁的事兒,簡略地跟王睿說了一遍。

王睿聽完,臉上那股子興奮勁兒肉眼可見地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原來如此”的了然,還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唏噓。他咂了咂嘴,身體重新陷回座椅里,聲音也恢復了平時的調調,只是興致明顯淡了:“嘖,這樣啊……確實,這地方不少老觀念,姑娘家壓力大。不容易。”他擺了擺手,像是要把這個話題徹底掃開,“得了,不提了。”

接下來的路程,車里重新響起了音樂和我們慣常的插科打諢。王睿又恢復了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天南海北地胡侃。笑聲在車廂里回蕩,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異樣。但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在我們所有的玩笑和話題之間,他小心翼翼地繞開了一個雷區——關于我過去那段刻骨銘心的感情。他那些夸張的笑話和跳躍的話題,像一層刻意的屏障,將某些沉重的東西隔絕在外。這份默契的回避,無聲卻清晰。

車輪碾過成樂高速,窗外的風景從平原逐漸染上丘陵的起伏。上午十一點剛過,我們這輛風塵仆仆的比亞迪秦PLUS終于駛入了樂山地界。按照導航,車子七拐八繞,最終停在了一處銀行工作室門口。老周和他團隊里的兩三個人已經等在那兒了,看到我們的車,老周叼著煙,遠遠地就揚起了手,臉上帶著點“可算到了”的笑意。我和王睿推開車門,帶著一路的微塵和些許疲憊,迎了上去。

老周是個老煙槍,說話間已經熟練地抖出兩根煙,分別拋給我和王睿。他自己也叼上一根,點燃了煙頭,深深吸了一口,才在一片裊裊青煙中繼續:“這次的任務呢,說重吧,不算壓死人;說輕吧,也馬虎不得。”他吐了個煙圈,目光在我和王睿臉上掃過,“核心就是咱們公司跟這邊銀行的交易系統升級,還有那些ATM機、柜員機的人機交互界面翻新。這是大頭,也是咱們這趟來的根本目的。”

他頓了頓,夾著煙的手指點了點我和王睿:“今天呢,咱們先簡單碰個頭。下午你倆的任務就一個——”他目光轉向我,“你,把前端框架,就是用戶點按鈕看到的那層皮兒,”又轉向王睿,“你,把后端交易系統,管錢怎么流動的那套里子,”他兩手做了個合攏的手勢,“——都給我摸個門兒清,了解個大概齊就行。剩下的活兒,”他大拇指朝后一撇,指了指身后那三四個一直沒怎么吭聲的同事,“硬件的拆裝、線路對接、還有最后上電測試這些粗重功夫,就交給他們哥幾個了。”

我順著他的示意看過去,那幾張面孔都很陌生,穿著不同部門的工作服,大概是其他項目組臨時抽調過來支援的,平時在總部確實沒見過。

“行,沒問題。”王睿接過煙,沒急著點,在指間靈活地轉了個圈,“下午麻煩把銀行那邊的服務器權限開一下,再把他們這次升級的具體需求文檔,或者哪怕是個要點清單,發我們一份。”

聽著兩位組長你一言我一語地敲定細節,我自覺插不上什么話。職場有職場的生態位,此刻我就是個執行者。我默默接過煙,借著老周伸過來的火點著了,退開半步,靠在旁邊一張略顯陳舊的辦公桌沿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吸著,目光在煙霧中飄向窗外樂山略顯潮濕的天空,耳朵里聽著他們敲定最后的流程。

“好,就這么辦。”老周最后拍板。

兩組人象征性地握了握手,算是正式接上了頭。散會后,我們被銀行對接人員引著,住進了附近一家協議酒店。推開房門,標準的兩床配置,簡潔干凈,但也透著商務酒店的刻板。王睿把背包往靠窗那張床上一扔,人跟著就癱了上去,長吁一口氣:“總算安頓下來了!”

王睿這家伙,絕對是“工作狂”三個字的活體注解。他剛把背包甩到床上,人還沒坐穩,手已經像裝了定位似的精準探進去,“唰”地一下抽出了他那臺沉甸甸的筆記本電腦。電源線一插,屏幕一掀,手指在鍵盤上噼里啪啦一陣敲擊,幾乎沒怎么停頓,就干凈利落地登進了銀行核心服務器的后臺。那股子專注和迅捷勁兒,仿佛周遭的一切——包括這間剛入住的陌生房間——都瞬間被屏蔽了。

我這邊就從容多了。不慌不忙地摸出手機,點開項目工作群,找到那份標著“最終版(V3.5)”的需求文檔,點擊下載。趁著文件傳輸的間隙,我才慢悠悠地打開自己的電腦。核心目的很明確:弄清楚銀行那邊究竟想要什么,具體到每一個按鈕的位置、每一條提示語的措辭。

這次出差的工作強度,明擺著是王睿那頭重得多。我負責的前端用戶交互界面,說白了就是用戶看得見、摸得著的“面子工程”。無論需求怎么變,核心框架和交互邏輯萬變不離其宗——設計好布局、美化好樣式、確保用戶體驗流暢,最后把清晰的數據接口預留出來,對接給王睿的后端就大功告成。屬于“所見即所得”的范疇,壓力相對可控。

而王睿要面對的,則是深埋系統之下、盤根錯節的“里子”。他那邊的工程量堪稱浩大:首先要厘清這堆陳年代碼是用什么上古語言堆砌的;然后要抽絲剝繭般理解整個資金流轉和業務處理的運行邏輯;最要命的是,他得在這片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屎山”代碼里動手術——每一次修改都可能引發意想不到的崩潰,每一次調試都像在布滿陳年淤泥的沼澤里跋涉。這種項目,光是想想那層層嵌套、注釋混亂、邏輯糾纏的代碼結構,就足以讓任何一個程序員頭皮發麻,血壓飆升。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時已染上暮色。整個下午,房間里只有鍵盤敲擊的噼啪聲、鼠標點擊的輕響,以及偶爾一聲對著屏幕的低咒。時間像指縫里的沙,在專注的忙碌中悄然溜走。

當我把最后一條用戶反饋整理歸檔,揉著發澀的眼角抬起頭時,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赫然顯示著:18:07。高度集中的精神一旦松懈,被壓抑的疲憊感瞬間反撲,眼球干澀酸脹得厲害。

“呼……”我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從那張坐了快五個小時的椅子上掙扎著站起來,脊柱發出一陣輕微的抗議聲。我用力伸了個懶腰,骨頭都仿佛在嘎吱作響,視線投向還埋首在復雜代碼叢林里的王睿:“喂,咋樣了哥們兒?有譜沒?”

王睿像是被驚動的困獸,猛地從屏幕前抬起臉,用力揉搓著兩邊的太陽穴,指節都按得發白了。他眼底帶著明顯的血絲,聲音透著股被代碼蹂躪后的沙啞和暴躁:“操!別提了!這破系統簡直是個雷區,走一步炸一個坑!剛他媽把入口那堆亂麻理出點頭緒,里面還不知道藏著多少驚喜呢!”他煩躁地耙了耙頭發,屏幕幽光照著他擰緊的眉頭。

看他這副隨時要原地爆炸的樣子,我趕緊提議:“人是鐵飯是鋼,先出去覓食吧?回來再跟這些祖宗代碼死磕。”

王睿有氣無力地點點頭,算是同意。我也沒耽擱,抓過椅背上那件半舊的牛仔外套胡亂一套,順手抄起桌上的房卡和手機鑰匙塞進口袋。“走吧。”我招呼一聲,率先拉開了房門。王睿這才慢吞吞地合上他那臺還在嗡嗡作響的筆記本,拖著腳步跟了上來,背影都寫滿了“生無可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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