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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林添添(2)

也是從那一天起,我們幾個竟然成了朋友。他們可能覺得我也一樣,是沒心思上學(xué)總逃課賴皮胡亂混跡的孩子。如果他們知道我成績優(yōu)異,甚至優(yōu)異到會被老師捧在手里,是大人們的口頭禪“你看看人家”里的“人家”。如果知道這些,不知那些小混混會作何感想,會不會反而看不起我。

撒謊請假雖然容易,但如果要逃學(xué),我會很注意時間,會算準(zhǔn)了放學(xué)的鐘點,就返回學(xué)校方向,然后找個不顯眼的地方躲起來。當(dāng)看到大門打開,學(xué)生魚涌而出。我就順著人群一起走,走到爸爸的車子旁,裝作剛放學(xué)的樣子,去迎接他給我的笑容。屢試不爽。

他給我的只有笑容,我當(dāng)然也要一樣。

我努力讀書,因為我知道這會讓他高興。我跟著學(xué)做菜,他也會耐心地教我。當(dāng)他沒時間去學(xué)校接我的時候,我可以自己先回家,做好了飯菜等他。

可以和爸爸一起吃飯,是很開心的事情。他的話不多,甚至不會經(jīng)常和你分享他的情緒。但是他溫柔,他敏感,他總能給我最恰當(dāng)?shù)那榫w。我感覺自己是被爸爸包裹住的,我仍然有在襁褓里的安全感。

所以,為什么媽媽要離開呢?

今天爸爸遲了很久都沒到家。我坐在沙發(fā)上心不在焉地看書,偶然瞥見了在角落里的小提琴,很久沒有演奏,上面積滿了灰塵。

那是媽媽的東西,我小時候似乎聽她演奏過,時間長了,不太記得了。

門鎖響動,爸爸終于回來了。帶著一身酒氣,搖搖晃晃地進來,幾乎走不了直線。看到我,依舊笑著摸了摸我的臉。

我扶他去沙發(fā)上躺下,給他濕了毛巾擦一擦臉。他把毛巾蓋在臉上,身體突然輕微抽動起來。

他哭了。

我不知道他今天經(jīng)歷了什么。但是像這樣的事情,無論爸爸還是媽媽,從來都不會跟我講,于是我漸漸地也就不再問了。

我只知道他今天一定很辛苦,很委屈。我試著抱一抱他,他哭得更大聲了。

我終于忍不住問:“媽媽什么時候會回來?”

他一愣,用毛巾擦干了臉。

“是不是不會回來了?”我輕輕地追問。

他不說話,沉默應(yīng)對我的問題。他大概早就明白,謊話騙不了我了。

爸爸是懦弱的,媽媽已經(jīng)離開了七年,他仍舊沒有重新開始生活的勇氣。

這個家其實和以前一樣,沒有變化。只是不再有媽媽的氣息而已,那留下的小提琴,偶爾會提醒我這里的曾經(jīng)。

“媽媽可能不想和爸爸一起生活了。”過了很久,他緩緩地說。

我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這個世界好像有太多人過著并不想要的日子。但是他們像爸爸一樣,并沒有結(jié)束一切,從頭開始的勇氣。

媽媽反而有,而且很堅決。

只是辛苦爸爸了。

我不知道究竟該如何想明白。

大頭對我很殷勤。有好幾次,我到了公園,到了我常坐的那條長椅,我都看到他和他那幾個小兄弟已經(jīng)在那里了。東張西望的樣子,看來是在等誰出現(xiàn)。

看到我,大頭就慢悠悠地迎過來,拍一拍我的肩調(diào)笑道:“又生病了?今天哪里疼?”

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學(xué)期我請假似乎多了一點,還沒到期中,我已經(jīng)有了三次病假。我想老師未必不明白這里有詐,但是鑒于我出眾的成績,以及在學(xué)校良好的品行,他們大概是給我面子罷了。

只要大家都不問,問題就不存在。好像我和爸爸之間的默契一樣。

大頭的小兄弟們不太敢對我無禮,有一個曾經(jīng)不懷好意地叫了我一聲“大嫂”,被大頭狠狠拍了頭皮,便識趣地閉嘴了。

我覺得他們一點都不可怕,甚至透著些荒謬的可愛。什么都想學(xué),但什么都學(xué)不像。公園似乎就是他們的領(lǐng)地,這里僅有幾個鍛煉身體的老頭和老太婆,還有個常年在此的流浪漢,能撈到什么錢?我看都是在花自己的零花錢。那小兄弟手臂上的紋身只有一半,就草草結(jié)束,顯然是怕痛了。

我裝作不解問他:“為什么你紋了個老虎屁股?”

他一愣,有點不好意思,隨即挺胸道:“你不懂,這個叫上山虎,老虎回去了,只能看到屁股和尾巴。”

可不可愛?

那天我看到他們幾個灰頭土臉地,大頭的臉上掛了彩,血還沒止住,還在不斷地往外滲出。

我一點也不愿意多問,我去旁邊的藥店,買了碘酒、棉球還有紗布。我?guī)痛箢^清洗了傷口,消了毒,仔細(xì)包扎好。我看得出他很疼,汗水都滲了出來,但他咬牙一聲不哼。

我笑了笑,在女孩面前,男孩都無比堅強。

大頭說自己黑白兩道通吃,既有道上的大哥關(guān)照,還有個當(dāng)警察的表哥。

“你若犯了事,表哥會不會鐵面無私?”我問他。

他拍了怕胸脯:“沒有的事,表哥與我最親。”

我會把口袋里的零花錢拿一部分給他們買煙,買啤酒。他們坐在馬路邊,喝著啤酒,叼著煙,仿佛多了幾分江湖氣似的。我從來不喝酒,嘴里的酒氣很難去除,這樣就要費盡唇舌去向爸爸解釋。

大頭會借著說謝謝的時候,趁機握一握我的手,也不敢多握,幾秒鐘就撒開。我不抽走,任由他握著,他眼看著像吃了蜜一樣,臉都會紅。

我越發(fā)覺得可愛,這樣的男孩怎么去混跡社會呢。

我問他:“你當(dāng)真黑白兩道通吃?”

他那股勁頭又來了:“沒問題,有事我給你擺平。”

我于是鄭重其事地對他說:“你若真有本事,幫我找個人,用黑道白道的關(guān)系隨你,只要告訴我地址,電話也可以,其他不用你管。”

“要找誰?是仇人嗎?”

“她的名字叫張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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