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猜疑,裂痕
- 詭異復蘇:看我上班打卡下班打詭
- 斷浪1979
- 4854字
- 2025-08-25 23:05:13
空氣凝固得像塊冰。
言淵的目光落在樊仁還沒來得及完全握緊的手上,那雙深琥珀色的瞳孔里,瞬間結滿了比停尸房冰柜更冷的寒意。
沒有質問,沒有驚慌,甚至沒有絲毫波瀾,只有一種被觸及到底線般的、極致的冰冷和審視。
仿佛樊仁手里攥著的不是一張燒焦的紙片,而是一枚拔掉了保險栓的手雷。
樊仁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撞得胸口傷疤陣陣撕裂般的疼。
他幾乎能聽到自己血液沖刷血管的嘶嘶聲。大腦在極度疲憊、傷痛和剛剛接收到的爆炸信息沖擊下亂成一鍋粥。
定義特性?殘留?YY…?
言淵?
她和那個瘋子的“琥珀計劃”有關?她是…那個被抽取了意識碎片的“琥珀”?
還是…別的什么?她接近自己,難道是因為自己那坑爹的“重新定義”能力,和那個瘋子提到的“意外殘留”有關?
無數的疑問和猜忌如同瘋長的藤蔓,瞬間纏滿了他的心臟,讓他幾乎窒息。
他下意識地想要握緊拳頭,藏起那張該死的紙片,但手指卻因為虛弱和緊張而不聽使喚地顫抖著,反而將紙片更暴露了幾分。
言淵的視線從他的手,緩緩移到他寫滿震驚和恐慌的臉上。
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周圍的氣壓仿佛又低了幾度。
“你手里拿的什么,樣本?”她的聲音平穩得可怕,像冰冷的金屬劃過玻璃。
樊仁喉嚨發干,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帶起一陣血腥味。
“沒…沒什么…地上撿的廢紙…”他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點,但嘶啞的嗓音和明顯的心虛徹底出賣了他。
言淵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接解剖他混亂的思維。
幾秒鐘令人窒息的對峙。
就在樊仁幾乎要扛不住這無聲的壓力,準備要么坦白要么魚死網破的時候——
言淵卻突然收回了那冰冷刺骨的目光,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樊仁的錯覺。她轉過身,語氣恢復了之前的平淡,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無關緊要的東西就扔掉。‘公司’的善后隊伍不喜歡外人帶走任何現場的‘垃圾’。”她邁步朝廢棄醫院外走去,“還能走就跟上,我需要盡快處理傷口,你也是。”
樊仁愣住了。
就這么…過去了?
她沒追問?沒滅口?甚至沒把紙片要回去?
這反而讓他更加不安。這不符合言淵一貫高效、冷漠、杜絕一切風險的作風。除非…那紙片上的東西,對她而言,并非“無關緊要”,而是不能在此刻、此地深究的…禁忌?
他看著言淵的背影,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將那張燙手的小紙片飛快地塞進了破口袋里最深的角落。
然后,拄著馬桶搋子,掙扎著跟上她的腳步。
每一步都牽扯著全身的傷痛,但更讓他難受的是心里那不斷擴大的猜疑裂痕。
兩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過荒草叢生的院子,走出了第四人民醫院舊址的破大門。
外面的街道依舊冷清,但天光大亮,偶爾有車輛駛過,帶來一絲現實的煙火氣,沖淡了身后那片廢墟的陰森感。
樊仁貪婪地呼吸著相對新鮮的空氣,感覺稍微活過來了一點。他看了一眼腕帶,污染度8.9%的字樣像催命符一樣刺眼。
“那個…‘基礎凈化服務’,去哪兌換?”他忍不住開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回你的‘個人空間’。腕帶連接‘公司’網絡后,可以用生存點在線兌換,會有‘清潔工’送貨上門。”言淵頭也不回地回答,腳步很快。
個人空間?還有這福利?樊仁稍微提起點精神。“在哪?我怎么不知道?”
“完成首次正式副本后自動激活。通常位于你現實中最常駐留的地點附近,基于你的認知錨點生成。自己用腕帶感應。”言淵的語氣依舊沒什么起伏,仿佛在說明書。
最常駐留的地點?公司?家?樊仁嘗試著集中精神感應腕帶。
果然,一個微弱的坐標指引出現在腦海中,指向…他租住的那個老破小公寓樓的方向?
而且似乎…就在他家隔壁那間常年空置、據說死過人的兇宅?!
“操…‘公司’還真是‘貼心’…”樊仁嘴角抽搐,這選址也太“帷幕”風格了。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沒有任何標識的廂式貨車,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滑到兩人身旁的路邊停下。車窗是深色的單向玻璃,完全看不到里面。
言淵腳步停住,看了一眼貨車,又看了一眼樊仁:“善后隊伍到了。我們該走了。”
她似乎不打算和“公司”的人照面。
車門“嘩啦”一聲被拉開。一個穿著同樣黑色制服、戴著墨鏡、面無表情的男人跳下車,目光掃過言淵和狼狽不堪的樊仁,最后落在言淵身上,微微點了點頭,似乎認識她。
然后他打了個手勢,另外幾個同樣打扮的人迅速下車,拿著各種儀器,朝著醫院廢墟小跑而去。整個過程沉默、高效、透著一種非人的冰冷。
言淵不再停留,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快步離開,很快消失在街角。
樊仁看著那些“清潔工”消失在醫院大門內,又看了看言淵消失的方向,心里那種古怪的感覺越來越濃。她似乎很忌憚和這些“公司”直屬人員接觸?
他現在該怎么辦?回那個“兇宅個人空間”?等著“清潔工”送凈化服務上門?
他看了一眼自己幾乎衣不蔽體、渾身血污的慘狀,這形象走在大街上,分分鐘被熱心市民報警抓走。
就在他猶豫之際,那個最后下車的、似乎是頭頭的墨鏡男,卻突然去而復返,走到了樊仁面前。
樊仁瞬間緊張起來,握緊了手里的馬桶搋子——雖然知道這玩意兒屁用沒有。
墨鏡男的目光在樊仁身上掃過,尤其是在他胸口那丑陋的縫合疤痕和手里拎著的馬桶搋子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他毫無征兆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巧的、銀色的金屬噴霧罐,遞向樊仁。
“‘清潔工’的感謝。”男人的聲音通過墨鏡下的微型揚聲器傳出,帶著電子合成的味道,毫無情緒,“臨時應急處理。能稍微壓制污染,緩解表層傷痛。免費。”
樊仁愣住了。
感謝?免費?還有這好事?他之前在那寒磣的“公司商店”里好像見過這東西,標價150生存點,叫什么“清潔工的感謝”,效果未知。
他小心翼翼地接過噴霧罐,入手冰涼。罐體上沒有任何標簽,只有一個簡單的漩渦標志。
“為什么…給我?”樊仁忍不住問。他可不信“公司”的人會這么好心。
墨鏡男的臉被墨鏡遮住大半,看不出表情。“你處理掉了那個麻煩的‘縫合觀察者’和‘劉管理員0974號復制體’,減少了我們的工作量。而且…”他頓了頓,電子音似乎有極其細微的波動,“…你用馬桶搋子和馬克杯打贏的。很有…創意。
上頭有人‘欣賞’這種創意。”
樊仁:“……”他一時竟分不清這是夸獎還是侮辱。
“另外,”墨鏡男補充道,語氣似乎嚴肅了一點,“奉勸一句,新人。離工號403遠點。
她的‘投資’,代價往往遠超你的想象。她的‘清算風險’,不是你能承擔的。”
又是這句話!和那個西裝男一樣的警告!
樊仁心頭一凜,下意識地想追問,但墨鏡男已經干脆利落地轉身,回到車上。黑色貨車無聲無息地駛離,仿佛從未出現過。
只留下樊仁一個人站在路邊,手里拿著那個冰冷的噴霧罐,心情復雜得像一團亂麻。
言淵…“公司”…警告…“欣賞”…還有口袋里的那張紙片…
他搖了搖頭,決定先不想這么多,活下去再說。他拿起噴霧罐,對著自己胸口猙獰的傷疤和感覺最難受的幾處地方,試探性地噴了幾下。
一股極其清涼的、帶著淡淡薄荷和某種未知草藥氣味的氣體籠罩了傷口。難以言喻的舒爽感瞬間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明顯減輕,傷口邊緣那些暗紅色的怨念殘留似乎也黯淡了一絲。
腦袋里的嗡嗡聲和瘋狂低語也減弱了不少。
腕帶震動顯示:【污染度:8.5%】。雖然只下降了0.4%,但確實有效!而且傷痛緩解讓他感覺重新活過來了!
“好東西啊!”樊仁眼睛一亮,趕緊把這小罐子小心翼翼收好。
這么說來,這“清潔工”還挺大方?
體力恢復了一些,他不敢再多停留,辨明方向,拖著依舊疲憊但至少不那么疼的身體,朝著自己租住的公寓樓走去。
一路上,他盡量避開行人,幸好凌晨時分人不多。好不容易蹭到公寓樓下,看著那扇熟悉的、貼滿小廣告的破單元門,他幾乎要熱淚盈眶——終于從那個鬼地方回來了!
他感應了一下腕帶,那個“個人空間”的坐標,確實指向隔壁單元一樓那間傳說中的兇宅。
他做了半天心理建設,才鼓起勇氣,走到那扇貼著封條、灰塵滿滿的房門前。他嘗試著將腕帶靠近門鎖。
“嘀”的一聲輕響。
門上的封條無聲無息地化為飛灰消散。老舊的鎖舌發出“咔噠”一聲,房門自動向內打開了一條縫隙。
一股淡淡的、類似于消毒水和臭氧混合的味道飄了出來,并不難聞,反而給人一種奇異的潔凈感。
樊仁深吸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門內的景象讓他愣住了。
和他想象中陰森恐怖的兇宅完全不同。里面是一個不大但極其整潔、簡約到近乎冰冷的單間公寓。
純白色的墻壁,淺灰色的地板,一張簡單的單人床,一套金屬桌椅,一個內置式小冰箱,還有一扇緊閉的、疑似衛生間的門。
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也沒有窗戶,光源來自天花板均勻分布的柔和冷光。
這里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高級酒店的客房,或者…某種標準化牢房?
唯一的異常是,房間的角落里,靜靜地放著一個熟悉的、印著“人生無趣”的馬克杯——正是他那個已經變成綠色的“飽飲怨念的馬克杯”。
它似乎被清洗過了,表面不再發光,裂紋也被某種透明材料修復了,安靜地放在那里,仿佛只是一個普通的杯子。
看來“清潔工”連這個都給他送回來了。
樊仁反手關上門,門鎖自動落下。他疲憊地癱倒在那張硬邦邦的單人床上,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在呻吟。
總算…暫時安全了。
他拿出那個銀色噴霧罐,又給自己噴了幾下,感覺好了不少。然后,他調出腕帶的界面,找到了那個簡陋的“公司商店”。
果然,在特殊物品一欄,看到了【基礎凈化服務】,標價100生存點。描述是:由專業“清潔工”上門進行一次初步的精神污染清除和肉體創傷穩定處理,效果持續但有限。
他看了一眼自己僅剩的50生存點,嘆了口氣。
窮啊!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花費50點,兌換了那瓶【微弱精力藥劑(次品)】。一陣微光閃過,一支裝著渾濁液體的試管出現在他手中。
他拔開塞子,一口悶了下去。味道依舊感人,但一股微弱的熱流擴散開,驅散了些許疲憊。
做完這一切,他躺回床上,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角落里那個馬克杯,又想起口袋里那張燒焦的紙片。
言淵…“琥珀”…定義特性…
他猛地坐起身,警惕地檢查了一遍這個所謂的“個人空間”。
墻壁、地板、天花板…似乎都沒有明顯的監控設備。但他不敢掉以輕心,誰知道“公司”用了什么黑科技。
他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張皺巴巴、燒焦的紙片,湊到冷光下,再次仔細看去。
“…琥珀計劃…關鍵突破…樣本意識強度超乎想象…提取失敗…碎片捕獲…但其‘定義’特性竟意外殘留…必須得到…不惜一切…”
“YY…”
YY…言淵的名字拼音開頭,就是YY。
難道她真的是“琥珀”?那個二十年前被瘋子管理員試圖抽取意識的受害者?那她的冷靜、她的理智、她那近乎非人的分析能力…是因為意識殘缺?還是…
“定義特性意外殘留”…又是什么意思?她的能力不是分析和某種精神力量嗎?和“定義”有什么關系?
必須得到…不惜一切…得到什么?得到她?還是得到…“定義”能力?
樊仁感覺自己的腦袋又開始疼了。信息太少,謎團太多。
但他唯一能確定的是,言淵身上絕對有大秘密,而且這個秘密很可能和自己那坑爹的“重新定義”能力有關。她接近自己,絕非偶然。
“投資人…”樊仁咀嚼著這個詞,臉上露出一絲苦澀又警惕的笑容,“這投資…怕不是要連本帶利把我的命都投進去…”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
咚咚咚。
敲門聲突然響起。
低沉,緩慢,富有節奏。一下,又一下。
樊仁全身肌肉瞬間繃緊!心臟驟停!
誰?!言淵?“公司”的人?“清潔工”送貨上門?不是說在線兌換嗎?怎么直接敲門了?!
他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滑下床,抄起那個馬桶搋子——這玩意兒現在是他最可靠的“武器”了——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后。
咚咚咚。
敲門聲依舊在持續,不疾不徐,帶著一種固執的、令人不安的耐心。
樊仁深吸一口氣,湊到貓眼前,向外望去。
貓眼外面,一片模糊的昏暗。
隱約間,似乎能看到一個高大的、穿著深色長款風衣的、戴著寬檐帽的身影,靜靜地站在門外。帽檐壓得很低,完全看不到臉。
他的手里,好像…拎著一個很大的、長方形的、像是裝樂器用的黑色硬殼箱子。
箱子側面,似乎用白色的油漆,潦草地寫著一個英文單詞:
“Tuning”
(調音)
男人抬起手,繼續用那種緩慢而固執的節奏,敲著門。
咚。咚。咚。
仿佛在敲擊著樊仁緊繃的神經。
樊仁握著馬桶搋子的手,心里冒起一股徹骨的寒意。
這打扮…這箱子…這敲門聲…
絕對不是什么送凈化服務的“清潔工”!
“誰?!”樊仁壓著嗓子,隔著門問道。
門外的敲門聲停了。
一片死寂。
幾秒鐘后,一個低沉、沙啞、帶著某種奇特共鳴腔調的男聲,透過門板傳了進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鉆入樊仁的耳朵:
“管理員派我來的。”
“聽說你這兒…有點‘雜音’需要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