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的夜晚，燈火搖曳，遠處傳來海潮拍打破船的聲音。

那是腐蝕與鹽分混合的氣味，潮濕、陰冷，像是深淵本身在呼吸。

這一夜，地下港口的廢棄倉庫異常熱鬧。

平日里只做暗盤交易的角落，竟被點上了一盞盞孤燈。燈火昏黃，映照著形形色色的臉孔。

黑幫、軍火販、情報客，甚至政界的中間人，全都聚攏。

他們像狼群一樣，嗅到了血腥的氣息。

而這一切，都是封玄裔刻意安排的。

?

封玄裔最擅長的不是殺戮，而是操弄。

消息是他最鋒利的武器。

他讓謠言順著水道流進每個人耳里：

——「黑蛇手里的圓片，是A-07計畫體唯一的鑰匙。」

——「那東西能開啟深淵核心，換來無窮的力量。」

——「今晚，在白狐的會場里，就能看到它的真面目。」

真假不重要。

重要的是，動蕩。

封玄裔站在高處，戴著白狐面具，俯視這場他親手安排的戲。

酒杯里的琥珀色液體在搖晃，折射出狐貍般狡詐的光。

「蛇啊蛇……」他低聲笑，聲音隱沒在人群喧嘩中。

「你這次，會不會被迫現身呢？」

倉庫中央放著一張覆著黑布的長桌。

據說，那里擺放著傳說中的圓片。

人群躁動，議論紛紛。

有人眼神熾熱，有人屏息觀望，有人悄悄將槍上膛。

雪眠縮在人群邊緣，像只小小的白兔。

她完全聽不懂這場「熱鬧」的意義，只是被司空冥拉著來。

「冥，我們為什么要來？」她小聲問，聲音帶著慌亂。

司空冥沒有回答，只伸手按住她的肩。

那粗獷的手掌帶著隱忍的力道，像是把她固定在身后。

「……站我后面。」

他語氣冷硬，眼神像野獸。

雪眠乖乖點頭。

當黑布即將揭開時，一股低沉的壓迫感忽然襲來。

人群自動分開，像潮水被迫退開。

黑蛇來了。

云夜刑穿著深色風衣，眼神如刃，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的腳步不急不緩，卻讓每一個人心臟都跟著緊縮。

封玄裔在高處看見，忍不住勾起笑。

「果然……蛇不能容忍破口。」

云夜刑走到中央，目光落在覆布的桌上。

「……拿掉。」

主持拍賣的男人手一抖，卻還是掀開了黑布。

金屬光澤閃爍，一枚圓片出現在燈光下。

人群驚呼，空氣幾乎凝固。

有人屏息，有人眼神貪婪，有人已經暗暗摸向腰間武器。

云夜刑眸光一冷。

因為——那是假的。

他一眼就識破，那是仿制的贗品。

狐貍的局，終于浮上臺面。

「怎么樣？」

封玄裔從暗處走出，戴著面具，語氣戲謔。

「我的贗品，還算像吧？」

云夜刑冷冷看他，沒有回答。

封玄裔卻不在意，舉杯輕晃。

「這場戲，與物件無關。真正的價值在于——誰會相信，誰會出手，誰會流血。」

他步伐輕盈，像在跳一場舞。

「你以為自己是情報王，但你的線，都是人。只要人心動搖，蛇也會破口。」

云夜刑語氣冷冽：「狐貍，別以為我不會殺你。」

封玄裔笑容更深。

「殺了我，裂縫只會更快擴散。」

他忽然轉頭，視線落向角落的雪眠。

「比如……她。」

所有目光都落在雪眠身上。

她被突如其來的注視嚇得一愣，像被丟進冰水里。

「……啊？」

她完全不懂，為什么自己會被盯上。

司空冥立刻往前一步，像獸一般護住她。

「誰敢動她，先過我這關。」

云夜刑眼神一沉，殺意如寒刀。

場上空氣瞬間緊繃。

而這時，黎川寰悄然出現。

他站在人群另一側，手里轉著一枚手術刀，微笑溫柔。

「夜刑，你太在意她了。」

他語氣輕柔，卻像刀子挑開縫隙。

「這就是你的破口。只要她在，你就不再是無懈可擊的蛇。」

云夜刑的眼神冰冷，與他對視，沒有多說一句。

就在這緊繃的瞬間，槍聲驟然響起。

「把那女的交出來！」

砰——

子彈朝雪眠飛去，卻被司空冥生生格擋。

鮮血瞬間濺開，他的手臂被打穿，卻沒有退后半步。

野獸的低吼從他喉嚨里溢出，他抬起拳頭，一拳轟翻了開槍的人。

骨頭碎裂的聲音在場內回蕩。

血腥味迅速彌漫，人群徹底炸開。

雪眠嚇得尖叫，被云夜刑拉進懷里，整個人被他罩住。

蛇的冷冽殺意，像毒霧般彌漫開來。

「誰再敢動她——死。」

短短一句話，讓會場靜如墳墓。

黎川寰卻低笑。

「夜刑，你動怒了。」

他的眼神依舊溫柔，卻病態地亮。

「這就是我的驗證。她，是你的軟肋。」

云夜刑沒有回答，卻在無聲的殺意里，與他對峙。

司空冥則喘著氣，肩頭血流不止，但目光死死盯著黎川寰與封玄裔。

三股力量，在同一個空間里僵持，像繃緊的弦，隨時會斷裂。

封玄裔退到暗處，安靜觀望，嘴角含笑。

他的目的，從來不是圓片。

而是讓黑蛇在人前「露出保護姿態」。

一旦情報王者不再是無懈可擊的冷蛇，而是有人性、有軟肋的存在——

他就不再是不可戰勝的傳說。

而深淵里，最脆弱的不是人命，而是「傳說」本身。

狐貍，終于撕開了蛇的第一道口子。

?

混亂沒有馬上平息。

有人趁亂掏槍，有人試探著靠近圓片，有人則干脆退出場子。

每一步動作都在加劇這場暴風。

雪眠被蛇牢牢護著，卻隱隱察覺到氣氛的詭異。

她不懂這些暗流，但能感覺到自己，正在成為所有人視線的焦點。

她慌張，心跳急促，卻只能緊緊抓住云夜刑的衣袖。

云夜刑沒有低頭看她，但手臂箍得更緊。

夜色里，拍賣會沒有真正落幕，卻已被鮮血染紅。

封玄裔消失在人群，帶走的是滿意的笑意。

黎川寰收起手術刀，仿佛只是一場無關緊要的實驗。

司空冥傷口深重，卻依舊站得筆直，像野獸般守在雪眠身旁。

而云夜刑，則第一次，當著所有人的面，展現了他的「破口」。

這，就是白狐的局。

真正的游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