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講機里傳來一陣刺耳的電流聲，隨即，一個冰冷、威嚴，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穿透了電流，狠狠地砸在每個人的耳膜上。

“極限測試？馮軍！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你們基地的所有項目，我這里都有備案！沒有任何一項裝備能達到‘天眼’傳回的數據模型！”

“那個能量反應，那個機動軌跡，已經完全超出了現有科技的范疇！我給你三十秒，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馮軍官的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后背的軍裝瞬間就被冷汗浸透。

大腦在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

解釋？怎么解釋？

說有個小伙子用一個水桶和一塊抹布，花了十五分鐘，把一堆廢鐵修成了UFO？

他要是敢這么說，對面絕對會以為他被策反了，下一秒導彈就可能落下來洗地！

“報告首長！”馮軍官急中生智，幾乎是脫口而出，“這是……這是我們與地方頂尖科研單位合作的一次‘突發性’技術驗證！數據異常是因為……應用了某種顛覆性的‘材料應力傳導技術’！對！就是這個技術！細節高度涉密，我請求當面匯報！”

他只能硬著頭皮，胡扯了一個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兒的名詞，先拖延時間再說。

對講機那頭沉默了。

每一秒鐘，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觀察塔內，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心臟的跳動聲都清晰可聞。

終于，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不管你是什么技術！原地封鎖，任何人不得離開！我已經派遣了戰區技術勘察小組和特派員，由趙振華中將親自帶隊，兩小時后抵達！”

“到時候，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能說服所有人的解釋！否則，馮軍，你和你的基地，就等著上軍事法庭吧！”

“咔！”

通訊被掐斷了。

馮軍官拿著對講機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踉蹌了一下。

趙振華中將！

那個在全軍區以鐵面無私、不近人情著稱的“鐵將軍”！

完了。

這下徹底捅破天了。

他緩緩轉過身，用一種近乎于哀求的神情看著陸霄。

“陸霄同志……你……你這次，是真的不能走了。”

陸霄還是一臉狀況外：“為什么？你們不是在搞演習嗎？警報都拉了，我一個老百姓在這里不合適吧。”

他完全把剛才那通要命的對話，當成了演習的一部分。

“不合適？！”

一直處于宕機狀態的張教授突然活了過來，他猛地沖到陸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兩只眼睛里布滿了血絲，神情狂熱到了極點。

“同志！你就是最大的‘合適’！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不是在維修！你是在‘定義’未來！你是在‘創世’！”

“那個漂移！那個加速度！它完全違背了牛頓第二定律和動量守恒！還有那個材料……”

“等等等等！”

陸霄被他晃得有點暈，趕緊掙脫開來，他舉起自己那已經黑屏的手機，強行打斷了老教授的學術癲狂。

“教授，您先別激動。我手機沒電了，再不走天都快亮了。您看，那十五塊錢，咱們是不是先結一下？”

他又一次，把話題拉回到了那個讓他心心念念的核心問題上。

整個觀察塔的人，都用一種看神仙的表情看著陸霄。

一個憑一己之力引發戰區一級戒備，把中將都給驚動了的男人，現在，居然還在為三蹦子的車費發愁……

這世界，太魔幻了。

“來人！”馮軍官終于從崩潰的邊緣回過神，他對著身后的警衛員大吼，“去！把我的備用電源拿來！軍用級的那個！快！”

他轉過頭，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小陸同志，手機沒電是小事，我們幫你解決。但是你今天做的這件事，意義真的非同凡響，我們需要你留下來，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

很快，警衛員就捧著一個板磚大小、通體墨綠、充滿著硬核工業風的軍用充電寶跑了過來。

陸霄接過來，熟練地找到接口，給自己的破手機充上電。

看著屏幕亮起，他一邊開機一邊小聲嘀咕：“配合啥？我就是個修家電的，難道現在修坦克也犯法了？還要登記備案？”

馮軍官聽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徹底放棄了在費用問題上跟陸霄拉扯。再提十五塊，他怕自己的血管先爆掉。

他從口袋里掏出錢包，抽出一張嶄新的一百元大鈔，鄭重地遞到陸霄面前。

“小陸同志！這是預付的定金！不！這是感謝費！請您務必收下！”

陸霄看到那張紅票子，嚇了一跳，連連擺手。

“使不得使不得！說好十五就是十五，做生意要講誠信。我這也沒零錢找你，要不……你掃我吧，手機剛開機，正好。”

說著，他舉起剛剛亮起的手機屏幕，露出了那個樸實無華的收款二維碼。

馮軍官看著那個二維碼，再看看周圍全副武裝、如臨大敵的士兵，和一群丟了魂一樣的頂尖科學家。

最終，他掏出自己的手機，以一種前所未有的、仿佛在簽署重大文件的姿態，對準了那個二維碼。

“滴——”

【微信收款，十五元】

清脆的電子提示音，在死寂的觀察塔里，顯得格外響亮，也格外詭異。

收到了錢，陸霄心滿意足地揣起手機，點了點數，嗯，沒錯，系統商城解鎖了。

他轉身，抬腳就要走。

“我走了啊，你們忙。”

馮軍官一個箭步，像一堵墻一樣攔在了他面前。

這一次，他臉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嚴肅和凝重。

他挺直了腰桿，沉聲說道：“陸霄同志，我以一名軍人的身份，正式請求你，留下來協助我們進行調查。”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更加低沉有力。

“這不是請求。這是為了國家安全，你必須執行的命令。”

“國家安全？”

這四個字，像是一記重錘，終于讓陸霄那準備邁出去的腳步，停在了半空中。

他雖然平時有點宅，對很多事都漠不關心，但從小受到的教育讓他對這四個字有著本能的敬畏。

他看著馮軍官那不容置喙的神情，有些遲疑地問：“有……有這么嚴重嗎？”

“比你想象的，還要嚴重一萬倍。”

馮軍官深吸一口氣，他決定不再隱瞞，指著窗外測試場上那臺靜靜矗立的鋼鐵巨獸，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修復的它，就在二十分鐘前，被我們的戰略偵察衛星，判定為——”

“‘不明地外文明探測器’。”

“也就是，UF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