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沈初瑤的質疑，蕭鶴眠這才想起來，自己本能般的一句話，已經給對方造成了多大的震撼。

他連忙說道：“在來道玄宗之前，我已經在黑市中看過了這些理論類的書籍。”

沈初瑤將信將疑的問道：“你能，讀得懂？”

蕭鶴眠連忙道：“這些只是理論，又不是功法，需要你到了某個境界才能修煉，只要能識字，就能讀懂。”

沈初瑤對蕭鶴眠的話沒有再懷疑。

黑市中都有道玄宗歷年的入門測試真題集，甚至還有不少宗門的內部秘訣、功法流出，有這些修行理論書籍，也不奇怪。

“那么，你是如何理解‘要化神，先化凡’，以及‘尋找屬于自己的道’這兩句話的？”

蕭鶴眠試著整理了一下，之前無量天多次轉世，從元嬰后期大圓滿突破至化神境的相關記憶，似乎都經歷過“化凡”和“尋找屬于自己的道”這兩個中的某一個階段。

蕭鶴眠緩緩說道：

“我認為，所謂化凡，并非你需要廢掉修為從頭再來，而是在心態上，把自己看成一個普通人，常懷悲憫之心；找到屬于自己的道，那就是找到你一生為之追求，為之抗爭的是什么，為此可以付出包括生死在內的一切。”

“這是我個人的理解，但我個人更是覺得，要完成這兩點，閉關起不到一點的作用，只會讓自己越來越倒退。”

根據無量天在多個位面的多次轉世的記憶，他突破化神境，沒有那一次不是走出去，周游列國，在生死戰斗中悟道，而突破化神的。

“當年牛子張自己的道，便是醉心于學術，便正是他執著于此道，才最終渡劫升仙的，哪怕他的學說，以及關于宇宙的論斷，一開始就是錯的。”

即便是后來修正了“逍遙仙”的概念，但他認為仙就是最高維度的存在，很明顯，一開始就錯得離譜。

仙，只是浩瀚宇宙的開始。

無量天的某一次轉世，乃是昆侖仙域的接應使者，專門接引下轄各個界域的飛升者。

其中，他對從蒼玄神州下屬玄穹大陸飛升而來的牛子張印象深刻，因為他醉心研究修仙理論，受到了仙域的高度器重，使其一開始就成了仙域某郡某縣的文書房的一位文書吏員，超越了很多只能做“雜工”的仙人。

逍遙仙對牛子張來說，成了莫大的諷刺。

但他卻正是因為“逍遙仙”的執念，才最終讓自己得道飛升，最終成了一名仙界“文書”的。

成仙之后，他也不能下界到玄穹大陸，干涉人間事務，并散布自己新的正確的學說了，導致玄穹大陸在錯誤的理論指引之下，延續了數百萬年。

蕭鶴眠繼續說道：“而孟復齊雖然是被牛子張給打死了，但他同樣也是因為執著于自己的道，最后也投了一個好人家。”

突破至大乘期，有望渡劫飛升仙界的修士，都會受到仙域的凝視。

孟復齊死后，昆侖仙域認為他太可惜，于是讓其靈魂投胎轉世到了另外一方界域，投入到一處文學世家。

蕭鶴眠之所以能知道這些，因為無量天當年那一次作為昆侖仙域接引使者的轉世，在昆侖仙域之上，全程凝視了他倆在東海之心的那場曠世戰斗。

他當時的職責，便正是受到直屬上級的指派，負責監控這場戰斗。

當然，他最后沒有出手制止。

仙域規定，凡人戰斗沒有觸及到整個界域的毀滅，仙人無權出手干涉。

當然，每個仙域的規定不同。

呼！

聽到蕭鶴眠的話，沈初瑤長呼了一口氣，她瞳孔猛的收縮，對蕭鶴眠的話感到難以置信。

她喃喃出聲，仿佛在自言自語，仿佛又是在對蕭鶴眠說話：“牛神最后還是成仙了？不是傳記中說，他為了守護世間真理與大道，死不成仙的嗎？”

蕭鶴眠笑著道：“都是我親眼所見……不，我是說，都是我在野史上親眼讀到的。”

沈初瑤嘆氣道：“野史，是這樣記載的嗎？”

蕭鶴眠忙道：“野史上，各種各樣的記載都有，但我相信牛子張這樣的大能，最后是成仙了。”

“何為常懷悲憫之心？”沈初瑤問道，“何為自己的道？”

蕭鶴眠擺了擺手，心想她既然打破砂鍋問到底，那我就把知道的都說了吧，反正對方所有的質疑，都可以一句話推給“野史”，“野史”上什么都有。

“要化神，先化凡，只有感悟極致的痛苦，方能心生悲憫。”

“所謂有過執著，方能放下執著。”

“有過痛苦，方知眾生之痛苦。”

“有過牽掛，才能了無牽掛。”

“修行同樣，你越是執著，越是放不下。”

“越是放不下，越是得不到。”

“何為自己的道？等你領悟了我的這段話，你的道，自然就會到來。”

“……”

“明白…了嗎？”

對方雖然是元嬰后期大圓滿的修為，按理說至少也有一百余歲數了。

但是在蕭鶴眠的眼里，覺醒了無量天意志和巨量記憶的自己，現在對于這個世界，對于修真的認知水平，和她根本不在同一個維度。

兩個相比起來，猶如博士生導師，或科學家和三歲小孩一般。

蕭鶴眠雖然打不過沈初瑤，但是他有足夠的理論基礎，可以指導沈初瑤進行修仙、成圣、最終成神。

他也不知道沈初瑤到底是什么認知水平，對修真領悟到了哪種程度，于是不自覺的就用到了導師示下的口吻，希望她能夠聽明白自己的話。

“明白了嗎？”

蕭鶴眠再次問道，儼然已經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學生一般。

沈初瑤仔細回想著他的話。

還真的，在試圖消化、領悟。

對方的樣子，似乎顯得很嚴肅。

儼然一副把自己當成了徒弟的感覺。

片刻，沈初瑤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當即面含慍怒，大喝一聲道：

“荒唐，簡直荒唐，我沈初瑤竟然在聽一個煉氣五層的低階弟子，指導我突破修行瓶頸，簡直荒唐，豈有此理！！！”

“我沈初瑤，真是不當人啊！真是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