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活計
- 紅官
- 銀三分
- 1608字
- 2025-08-16 00:36:43
紅官不到三歲就開始跟著媽媽做些輕便的活計,比如生硬地擦拭桌椅、摘菜。再大些在破曉前就起來收拾家里的家務,出去找野菜、打水、照顧弟弟。讀書的時候,紅官這些活計也沒落下,而且能做的活計越來越多,做得越來越好,她的手小小年紀便布滿了劃痕。紅官輟學后,扯辮子的男孩過來找她,問她為什么不去學校了,紅官不說話,男孩生氣地扯了一下紅官已經剪短的發根便迅速跑走了。紅官的頭發剪了,賣了一點點錢,她不用擔心會因為扎辮子的原因被長輩念叨了,但長輩念叨起這么勤快能干的娃怎么不是男孩子,“要是男孩子就好嘍”。在紅官的意識里,男孩子就像白面粉一樣,越多越讓人覺得滿足,頭發剪短了,紅官感覺自己好像更像男孩子了,但后面逐漸長長的頭發,又讓她愛惜起來自己女孩子的身份,她本不愿成為一個男孩子。
紅官輟學后,家里給她和姐姐各安排了一副簸箕挑在肩上,在天還沒亮時就挑著簸箕拿著釘耙出去勞作,挖沙、挖化肥、挖菜,挖一切能用的東西。紅官的姐姐年齡大一些,生性也比紅官能說會道,也許遺傳了隔了好幾代的宗親吧。所以她看似很累實則一點也不累,用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來形容她做活計都不貼切,她動輒便喊累、喊苦、喊要休息,而紅官成為了姐姐的雇傭,指哪挖哪。夏日炎炎,紅官一如既往的要出去勞作,太陽烤得紅官發暈,一不小心,釘耙挖進了紅官黑瘦的小腿上,鮮血直流,周邊的人立馬捂住她的小腿,扯下一塊布綁在了紅官流出汩汩鮮血的小腿上。按理說這么小的小孩子自己用釘耙挖到自己,不應該挖這么深,但紅官日常勞作的緣故,讓她小小的身子卻能使出更大小孩的力氣,所以也被傷得那么深。紅官疼得厲害,哇哇大哭,但血止住后,紅官又繼續站起來挖,紅官的媽媽和周邊的人驚呆了,說:“紅官真是厲害的孩子。”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紅官成為了家里勞動力的一份子,家里似乎缺了她不可。弟弟長大了,在學校里讀書,成績也不錯,紅官很開心,家里的活計都幫弟弟做了,弟弟只需要讀書。紅官想:“是個男孩子真好啊。”
弟弟高考的那年,全家人都很期待,紅官更是,他相信弟弟一定會考上大學,一定會的。但命運使然,弟弟差3分就能上線了,也許就能讓命運不使然。但長輩覺得讓弟弟讀了那么多的書,如果再讓他復讀一年,家里則會更加艱難了,于是弟弟便停止了學業,那一年,弟弟19歲,之后便也開始正式做活計。只是弟弟開始少了笑容,也少了話語,也少了精氣神,他有些郁郁寡歡,明明比紅官年齡小,但他的容顏卻開始慢慢的變得滄桑,似乎是為了匹配這個家庭與農民的身份。勞動使人忘卻煩惱,弟弟與紅官同屬一血脈,自然擁有著逆來順受的性格特點,所以沒過多久,他便開始也接受了不能繼續讀書與農民身份的事實,他更加用心投入了活計當中,用繁重的體力活動埋葬著他的不甘,漸漸地,不甘也成為了遺憾,這種遺憾有時候也摻雜著怨恨,也摻雜著悲痛,這些情緒在他的一生中頻頻出現,也更加顯現在他面容與年齡差距上,有時候他會提起筆重重地寫下“都是命”的字眼,似乎只要寫下就能讓他更加覺得現在的生活不是靠自己努力就可以改變,歸結為命運的原因也少了對自己的折磨或怨恨。紅官雖然只讀了4天的書,連字都不認識幾個,但她卻知道弟弟的想法,因為紅官足夠的聰慧。紅官后來想:“是個男孩子也并沒有那么好”。
成家立業,既然紅官弟弟沒考上大學,立業無望,按照那時的規矩,那就成家也等于立業。紅官的弟弟也需要接受這樣的設定,弟弟開始跟隨長輩相親,看中了一個不錯的女子,已經準備談婚論嫁。紅官的姐姐已經在3年前成家了,并且生了一個男孩,紅官的弟弟現在要成家,就需要等作為姐姐的紅官結婚后才能依照年齡順序結婚,所以紅官不得不去盡快結婚。而紅官需要盡快結婚的這個事情,不需要有過多人過多的次數對紅官做過多提醒,只要有那么一丁點兒暗示,紅官就會自己想辦法盡快讓自己被嫁出去從而解決全家人需要幫弟弟娶親的這個難題,紅官一直都是這樣的人,而恰好那時,紅官也已經是處在風口浪尖上的大齡未婚女性,那一年,紅官21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