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市
- 雙境
- 七七騎士
- 1125字
- 2025-08-14 17:05:31
車間機器的轟鳴聲麻痹著他的大腦,他在屬于自己的工位前操作著車床,日復一日地重復著同樣的工作,將零件坯加工成標準的規格,常年的勞作讓他熟練到麻木,仿佛已和機器融為一體。這里的工廠都是三班倒,除了吃飯基本沒有休息時間,高強度的勞動讓男人雙肩僵硬,終于熬到下班時間,楓換下沾滿汗漬與油漬的工裝,拖著如同灌了鉛的雙腿,疲憊地走出車間。
暫別車間里沉悶的空氣,夜間的冷風讓人清醒,男人騎車前行,老舊的自行車骨架有節奏地發出“吱呀”的哀嚎,缺少潤滑的鏈條讓男人蹬起來特別費勁,隨著車身一左一右地搖擺,呼出的熱氣頃刻化作白霧,如同蒸汽火車般拖曳成一串軌跡。廠區的各個街角路口擠滿了擺攤的商販,各種小吃和排檔五花八門,聚集成一個一個相對固定的小夜市,這是下班的工人必去的場所,一碗熱騰騰的面或餛飩,配上炸串和啤酒,足可以撫慰勞作了一天的身心。
楓來到一家熟悉的餛飩鋪前,找了一個板凳坐下,長時間的站立和車床操作讓他的膝蓋腫脹,頸背的肌肉緊緊僵成一團,他嘗試讓全身放松,閉目養神,享受這片刻的閑暇。
今早上的一幕又闖入思緒,不過疲憊延緩了腦子的紛亂,他仿佛想象到自己坐在火車窗邊,吹著晚風,注視著太陽緩緩落下。直到一碗熱餛飩端上來,撲面的香氣把他從冥想中拉回,楓狼吞虎咽地吃起來,轉眼間一碗餛飩連帶湯水都被吃光。
寒冬熱食帶來的滿足感讓楓慢慢恢復心神,他再次掏出手機打開相冊,仔細查看那張照片,照片的右側,地表的邊緣有一條細長三角形的亮斑,就像黑色背景里被剪開的缺口,被樹影半遮半擋,楓將手機屏幕放大,確定這是一片水域,是湖泊還是河流光看這張照片難以分辨。
恢復了些體力,楓繼續騎車返回宿舍,這是一排三層的老式樓房,墻面早已斑駁脫落,露出暗紅色的墻磚,干枯的爬山虎零零散散地殘留在窗臺和拐角,破損的窗戶用紙簡易的封包,整棟樓的每處細節都在展示著歲月摧殘的痕跡。
楓進入一層東邊的宿舍,這是一個八人間,封閉的窗戶讓室內空氣無法流通,各種體味的臭氣在房間里停留融合,時間一長浸透了每一個角落。其他人還在睡覺,因為倒班的原因,楓的室友們很少見面,這剛好符合楓的習慣,他性格沉默、寡言少語,不愿與別人目光對視。
他在床上躺下,讓疲憊的身子徹底松弛,望著上鋪出神,一陣孤獨感涌上內心。他時常感到孤獨,自從母親去世后,他再也沒有可親近的人,最近一段時間,他時常夢見母親,夢里還有之前的房子和小學,他如往常一樣,從家走著去上學,離開家時是母親灌滿的水瓶和不厭其煩的嘮叨,學校里有一塊嬉鬧的發小同學……每次做夢醒來,枕邊總是濕漉漉的。
“可能是媽媽想我了,總是給我托夢”,他又忍不住感傷起來。
估算一下日子,母親的忌日快到了,改天回老房子一趟看看吧。男人這樣想著,困意襲來,這一覺睡得很踏實,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