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暖光》

林晚星抱著最后一箱設計稿沖進樓道時，雨珠順著發梢滴在畫紙上，暈開一小片墨漬。她懊惱地嘖了聲，身后突然傳來電梯到達的提示音，帶著潮濕水汽的風卷進來，吹得她打了個寒顫。

“需要幫忙嗎？”

清冽的男聲像冰滴落在玉盤上，林晚星抬頭撞進一雙淺褐色的眼睛里。男人穿著深色沖鋒衣，手里拎著黑色工具箱，雨絲在他肩頭織成細密的網。她注意到他左耳的銀環，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微光。

“不用了，謝謝。”她慌忙把箱子往懷里緊了緊，卻沒留神箱底松開的膠帶，幾張設計圖滑出來，在地上迅速洇開深色水痕。

男人已經蹲下身幫她撿。他的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干凈，指尖觸到紙張時格外輕柔。“建筑設計？”他指著圖紙上的玻璃幕墻問，語氣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興趣。

“嗯，剛接的項目。”林晚星接過圖紙，臉頰發燙。這是她第一次在加班到深夜時遇見鄰居，302室那個總是在深夜回來的男人，據說是什么工程監理。

電梯在12樓停下，男人幫她把箱子搬到家門口。林晚星找鑰匙時才發現，自己的包扣不知何時松了，鑰匙串正卡在電梯縫隙里。雨聲突然變得格外清晰，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空蕩的樓道里回響。

“我有備用工具。”男人轉身回屋，很快拿來一個小巧的金屬鉤。他半跪在地上，沖鋒衣的帽子滑下來，露出額前微濕的碎發。林晚星看著他專注的側臉，突然想起上周在樓下便利店，他也是這樣幫一個老太太挑揀臨期牛奶。

“好了。”他把鑰匙遞過來，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掌心，像有電流竄過。林晚星想說謝謝，卻看見他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有道淺淺的疤痕，形狀像片殘缺的銀杏葉。

后來的日子里，他們常在樓道遇見。有時是清晨，他背著晨光去工地；有時是深夜，她抱著畫稿回來，他總會遞上一杯熱咖啡。林晚星漸漸知道他叫沈硯，負責她正在做的那個科技園項目的結構監理。

“這里的承重柱設計有問題。”沈硯在她的圖紙上圈出一處，鉛筆尖在紙上留下淺淺的痕跡，“改成斜拉式會更安全。”他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帶著淡淡的松木香。

暴雨再次來臨的夜晚，林晚星的公寓突然停電。她摸黑找蠟燭時，門鈴響了。沈硯舉著應急燈站在門口，燈光在他眼底跳躍：“物業說線路搶修要到天亮，不介意的話……”

他的客廳擺著半架建筑模型，從哥特式教堂到現代主義高樓，每一個都精致得像藝術品。沈硯給她煮了姜湯，玻璃杯上凝著水珠。“以前學過模型設計。”他望著窗外的雨簾，聲音很輕，“后來家里出了點事，就改做監理了。”

林晚星注意到書架上的相框，年輕的沈硯站在銀杏樹下，身邊的女人笑靨如花。她忽然明白那道疤痕的來歷——新聞里說過，三年前那起建筑事故，有位女設計師為了救工人沒能出來。

“她是我姐姐。”沈硯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指尖摩挲著相框邊緣，“她總說，好的建筑要經得起風雨。”

雨聲漸歇時，沈硯送林晚星回家。樓道的感應燈亮起來，照亮他眼里的認真：“科技園的頂樓，我留了塊玻璃幕墻朝東。”

林晚星想起自己設計圖里那個突兀的圓形天窗，突然笑出聲。晨光漫進窗戶時，她仿佛看見沈硯站在銀杏樹下，左耳的銀環閃著光，像落了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