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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太子府閨閣的暗格

慈濟庵地下的石室潮濕陰冷,油燈的光芒在墻壁上投下搖曳的暗影。蘇晚緊貼著冰冷的石壁,柳葉刀在掌心沁出細密的汗珠。門外那個自稱“東宮詹事府主簿陳平”的男子,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穿透力,仿佛能透過厚重的石門,直視她緊繃的神經。

東宮的人?來得這么快?

蘇晚的思緒電轉。謝昭剛剛離開不到一個時辰,太子府的人就精準地找到了這處隱秘據點?是謝昭的安排出了紕漏,還是……這本就是他計劃的一部分?

“蘇仵作。”門外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謝公子托我給您帶句話——‘金風未動蟬先覺’。他說,您會明白的。”

金風未動蟬先覺!

蘇晚緊繃的身體微微一震。這是她與謝昭約定的暗語之一,只有他們二人知曉!來人確實是謝昭安排的!而且,謝昭顯然預見到了太子府會如此迅速地找上門來,甚至提前準備好了接頭暗語!

她深吸一口氣,將柳葉刀收回袖中,摸索著重新點燃了油燈。昏黃的光芒重新填滿石室,照亮了她蒼白卻堅定的面容。

“陳主簿。”她聲音平靜,隔著石門回應,“深夜造訪,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門外的陳平似乎松了口氣,語氣更加和緩,“實在是江南貢米霉變一案,牽涉甚廣。太子殿下憂心如焚,聽聞蘇仵作精擅毒理,特命在下前來請教。事急從權,冒昧之處,還望海涵。”

蘇晚聽出了他話中的急切和誠意。看來謝昭的“漏消息”之計已經奏效,太子府確實被貢米霉變案逼到了墻角,急需她的“仵作專長”破局。而這,正是他們接近太子、借力進入尚書府舊宅的最佳契機!

“陳主簿稍候。”她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緒,走到石室角落,檢查了一下依舊昏睡的小紅。確認她暫時不會醒來后,蘇晚從簡易行囊中取出幾樣常備的驗毒工具和藥物,裝入隨身的小皮囊,然后才走向石門,緩緩拉開一道縫隙。

門外站著一個身著深藍色儒衫、約莫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癯,眉目間透著精明干練,腰間懸著一枚東宮屬官特有的青玉牌。見到蘇晚,他微微拱手,目光卻不著痕跡地掃過石室內的情況,在看到角落床榻上昏睡的小紅時,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收斂。

“蘇仵作。”陳平再次行禮,聲音壓得極低,“事不宜遲,請隨我來。馬車已在庵外等候。”

蘇晚點點頭,沒有多問。她最后看了一眼小紅,輕輕帶上石門,跟隨陳平穿過幽暗曲折的秘道。一路上,陳平對慈濟庵地下秘道的熟悉程度令她暗自心驚——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在錯綜復雜的岔路中選擇了最快捷的路徑,仿佛早已走過無數次。

“陳主簿似乎……對此地頗為熟悉?”蘇晚試探性地問道。

陳平腳步未停,聲音里帶著一絲懷念:“年少時曾隨家師在此習字讀書。家師與慈濟庵前任住持靜玄師太……是故交。”

靜玄師太!柳姨遺言中提到的人!

蘇晚心頭一震,但表面不動聲色。看來謝昭選擇陳平作為接頭人,絕非偶然。這位東宮主簿,與慈濟庵、與靜玄師太,甚至可能與柳姨,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謝昭的布局,遠比她想象的更深、更遠!

兩人沉默地穿過最后一段向上的石階,推開一扇隱蔽在倒塌佛龕后的木門,終于回到了地面。夜風撲面,帶著初秋的涼意。一輛不起眼的青布馬車靜靜停在不遠處的荒草叢中,車夫是個佝僂著背的老者,見到他們,只是微微點頭,沒有多余的動作。

“請。”陳平掀開車簾。

蘇晚沒有猶豫,利落地登上馬車。車廂內簡樸卻舒適,角落里甚至貼心地準備了一套干凈的衣物和面紗——顯然是為她這個“女仵作”特備的。

“換上衣衫,遮掩形容。”陳平在車外低聲解釋,“太子府外眼線眾多,不宜暴露行蹤。”

蘇晚了然。她迅速換下那身沾染了地牢污穢的粗布衣裳,穿上了陳平準備的素色衣裙,戴好面紗。當她再次掀開車簾時,已然從一個狼狽的逃亡者,變成了一個低調卻不失體面的官家侍女模樣。

陳平滿意地點點頭,也上了馬車,坐在她對面的位置。老車夫輕叱一聲,馬車緩緩啟動,駛離了陰森荒涼的慈濟庵廢墟。

車輪碾過官道的石板,發出規律的“咯吱”聲。車廂內,陳平借著壁燈微弱的光芒,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被謝昭極力推薦、據說能解太子燃眉之急的女仵作。面紗上方,那雙清澈沉靜、眼角帶著一顆淺褐色小點的眼睛,讓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卻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蘇仵作。”陳平打破沉默,直奔主題,“江南貢米霉變一案,想必謝公子已向您簡要說明?”

蘇晚搖搖頭,聲音透過面紗,依舊平靜:“謝公子只言太子府有疑難,需仵作協助。具體案情,還請主簿詳述。”

陳平微微皺眉,似乎對謝昭的“保密”有些不滿,但很快舒展。他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開,露出幾粒顏色發灰、表面有詭異紫色斑點的米粒。

“這是半月前,從江南運抵京城的貢米。按例,這批貢米應先入東宮查驗,再分送各王府和重臣府邸。然而開倉當日,糧官發現近三成的米袋出現霉變,米粒發灰發紫,氣味刺鼻。更詭異的是……”陳平的聲音低沉下來,“接觸過這批霉米的宮人,三日內陸續出現頭暈目眩、幻聽幻視之癥,嚴重者甚至癲狂囈語,如同中邪!”

蘇晚接過那幾粒霉米,湊近仔細觀察。米粒表面的紫色斑點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放射狀紋路,邊緣有細微的絨毛狀物。她輕輕掰開一粒,里面的胚乳已經變成了詭異的深紫色,散發出一種混合著腥甜和腐敗的古怪氣味。

“可有死者?”她抬頭問道。

陳平臉色凝重:“暫時沒有。但東宮一位負責嘗新的老太監,因試食了少量用此米熬制的粥,至今昏迷不醒,太醫束手無策。太子殿下震怒,嚴令徹查。然而……”他苦笑一聲,“霉變原因成謎。戶部推說是漕運途中受潮,工部則暗示東宮儲糧不當。更麻煩的是,謝相一黨借機發難,彈劾太子‘德行有虧,天降災異’!朝野議論紛紛,東宮聲譽岌岌可危!”

蘇晚聽出了他話中的弦外之音——這不是簡單的霉變,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政治陰謀!有人故意在貢米中下毒,意圖陷害太子!

“我需要更多樣本。”她放下霉米,聲音沉穩,“尤其是癥狀最嚴重的宮人接觸過的那批。另外,昏迷老太監的嘔吐物、排泄物,如果有的話。還有,運糧的漕船、儲存的糧倉,都需一一查驗。”

陳平眼中閃過一絲贊賞:“蘇仵作果然專業。樣本已備齊,就在太子府偏院。至于漕船和糧倉……”他猶豫了一下,“恐怕需太子殿下手諭,才能……”

“尚書府舊宅。”蘇晚突然打斷他,目光灼灼,“那里曾是漕糧入京的臨時中轉倉之一,對嗎?”

陳平一怔,隨即恍然:“確實如此!尚書府毗鄰運河碼頭,后院設有大型糧倉。十五年前蘇家獲罪前,常代朝廷暫儲漕糧。”他眼中精光一閃,“蘇仵作的意思是……?”

“若要徹查毒源,必須追溯貢米流轉的全部路徑。”蘇晚的聲音冷靜而專業,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純粹的仵作判斷,“尚書府舊宅的糧倉,很可能殘留關鍵證據。當然,若太子殿下覺得不妥……”

“不!此法甚好!”陳平猛地擊掌,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尚書府雖荒廢多年,但名義上仍是朝廷查封的產業。太子殿下以查案為由,派親兵‘協助’仵作入內勘驗,名正言順!謝相即便不滿,也難公然阻攔!”他意味深長地看著蘇晚,“蘇仵作此議,可謂一箭雙雕。”

蘇晚面紗下的嘴角微微勾起。魚兒上鉤了。

馬車穿過夜色籠罩的京城,拐入一條僻靜的小路,最終停在一處不起眼的側門前。沒有牌匾,沒有守衛,只有兩盞素白的燈籠,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到了。”陳平低聲道,“太子府后園偏門。為避人耳目,委屈仵作了。”

蘇晚搖搖頭,表示無妨。她跟隨陳平下了馬車,穿過那道低矮的側門,眼前豁然開朗——假山流水,亭臺錯落,雖不奢華,卻處處透著雅致。這顯然是太子府的私密內園,尋常官員根本無緣得見。

陳平引著她穿過幾道回廊,來到一間燈火通明的廂房前。門口站著兩名身著便裝、卻腰佩短刀的侍衛,見到陳平,無聲行禮。

“殿下在里面?”陳平低聲問。

一名侍衛點頭:“殿下等候多時了。”

太子親自等候?蘇晚心頭一震。看來這貢米霉變案對東宮的打擊,比她想象的更為嚴重!

陳平整了整衣冠,輕輕叩門:“殿下,人帶到了。”

“進來。”門內傳出一個年輕卻帶著疲憊的男聲。

廂房內陳設簡樸,書架上堆滿了卷宗,墻上掛著幾幅江河漕運圖。一個身著素白常服的年輕男子背對著門,站在窗前,望著外面的夜色。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身。

蕭景琰——當朝太子,年約二十五六,面容清俊,眉宇間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重和憂慮。他的眼睛很亮,卻布滿血絲,顯然多日未曾安眠。

“這位就是謝昭極力推薦的蘇仵作?”太子的目光落在蘇晚身上,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蘇晚按禮數下拜:“微臣順天府八品仵作蘇晚,參見太子殿下。”

“免禮。”太子揮揮手,聲音溫和卻不容置疑,“陳卿已向你說明案情?”

“是。”蘇晚直起身,不卑不亢,“微臣需要先查驗霉變貢米和病患樣本,才能確定毒性來源。”

太子點點頭,示意陳平去取樣本。他自己則走到書案前,拿起一份奏折,眉頭緊鎖:“蘇仵作,此案關系重大。若真有人故意在貢米中下毒,構陷東宮,便是欺君之罪!本宮要的,是鐵證!你可明白?”

蘇晚迎上太子銳利的目光,聲音堅定:“微臣只認證據,不涉黨爭。有毒無毒,何種毒,如何驗,皆依仵作行規。若有半句虛言,甘受責罰。”

太子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似乎沒想到一個女仵作能有如此氣度。他正要再問,陳平已帶著一個木匣匆匆返回。

接下來的兩個時辰,蘇晚全神貫注地投入到驗毒工作中。她將不同批次的霉米分別浸泡、研磨、蒸餾,用銀針、試紙和各種藥劑一一測試。廂房臨時改造成的驗毒室內,彌漫著各種古怪的氣味。

太子和陳平在一旁靜靜觀看,不時交換一個驚訝的眼神——蘇晚的手法嫻熟精準,完全不似尋常仵作,倒像是專精毒理的大師!

終于,蘇晚放下最后一根試紙,長舒一口氣。

“如何?”太子迫不及待地問道。

“確系人為投毒。”蘇晚斬釘截鐵,指向一組呈現詭異紫色的試紙,“此毒名為‘紫心散’,以南疆一種罕見毒菇‘鬼笑傘’為主料,混合砒霜、水銀等物煉制而成。毒粉無色無味,混入米中,遇水則發,產生紫色霉斑。食之者,輕則頭暈目眩,重則癲狂昏迷,若劑量足夠,三日斃命!”

太子臉色瞬間煞白:“好狠的手段!”

“更關鍵的是——”蘇晚繼續道,指向另一組試驗結果,“‘紫心散’有一特性:煉制時需以銅器為媒,故成品中必含銅綠。微臣驗過,這批霉米中的銅綠含量異常,且分布均勻,絕非自然污染。必是有人在大批量霉米中,均勻摻入了毒粉!”

“鐵證!”陳平激動地低呼。

太子眼中寒光閃爍:“能查出投毒地點嗎?”

“需追溯貢米流轉全程。”蘇晚順勢提出,“尤其是中轉倉儲之處。微臣聽聞,尚書府舊宅曾作漕糧中轉,或有線索殘留。”

太子沉吟片刻,猛地拍案:“準!明日一早,本宮派親兵護送你去尚書府舊宅勘驗!陳卿,你親自陪同,務必確保蘇仵作安全!”

“臣遵命!”陳平躬身領命。

蘇晚也行禮謝恩,心中卻掀起滔天巨浪。計劃成功了!明日,她將光明正大地踏入闊別十五年的尚書府舊宅!踏入她前世的閨房!尋找那可能改變一切的遺詔線索!

***

翌日清晨,一隊東宮親兵護衛著馬車,浩浩蕩蕩開赴尚書府舊宅。沿途百姓紛紛避讓,議論紛紛。

蘇晚坐在馬車內,透過紗簾,看著窗外熟悉的街景一一掠過。十五年了,這條她前世走過無數次的路,如今卻要以“仵作”的身份重走。命運何其諷刺。

馬車最終停在一座荒廢多年、雜草叢生的巨大宅院前。朱漆大門上的封條早已破損,銅鎖銹跡斑斑。院墻上爬滿了藤蔓,幾只烏鴉被驚動,撲棱棱飛起,發出刺耳的鳴叫。

“到了。”陳平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尚書府舊宅。自蘇家獲罪后,一直荒廢至今。”

東宮親兵迅速控制了周圍,破開封條,打開銹鎖。沉重的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仿佛開啟了塵封的往事。

蘇晚深吸一口氣,邁過那道熟悉又陌生的門檻。撲面而來的,是濃重的霉味、塵土味,和一種說不出的、時光凝固的悲涼。

前院的石板縫里長滿了雜草,昔日的花廳只剩幾根歪斜的柱子。回廊的彩繪剝落殆盡,如同老人斑駁的皺紋。每一處廢墟,都對應著她腦海中鮮活的記憶——這里曾是父親習武的場地,那里是母親最愛的茶亭,拐角處那棵半枯的老梅,曾在她及笄那年開得絢爛如霞……

“蘇仵作?”陳平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恍惚,“糧倉在后院,這邊走。”

蘇晚強壓下翻涌的心緒,點點頭,跟隨陳平穿過破敗的庭院。她必須保持冷靜,必須像個真正的、只為查案而來的仵作。

后院的大型糧倉早已坍塌大半,只剩下幾堵殘垣斷壁。蘇晚裝模作樣地檢

【第一卷·尸場驚現前世骨·完】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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