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雅在宿舍里來回踱步，真絲睡袍的下擺被她無意識地攥出了褶皺。手機屏幕亮著，顯示著醫院的未接來電已經增加到23個，每一個紅色未接標記都像是一滴血。窗外的暴雨拍打著玻璃，像是無數細小的手指在抓撓，想要闖進這個她自以為安全的狹小空間。

“不會的...不會有什么事的...“她喃喃自語，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桌上那個銀色U盤在臺燈下泛著冷光，仿佛有生命般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三天了，自從陳遠在那個被燒毀的實驗室里被發現后，她就沒合過眼。

蘇雅顫抖著拿起U盤，金屬外殼觸感冰涼，像一塊永遠不會融化的冰。她想起喻默最后一次把U盤交給她時的樣子——那個總是低著頭的男生那天出奇地平靜，蒼白的臉上甚至帶著一絲微笑。現在想來，那笑容里藏著多少瘋狂？她當時怎么會沒看出來？

“他只是個無害的書呆子...“蘇雅曾這樣對閨蜜形容喻默，聲音里帶著居高臨下的憐憫。現在這句話像毒蛇一樣反噬回來，纏繞在她的脖子上，讓她呼吸困難。

筆記本電腦發出輕微的嗡鳴，在寂靜的宿舍里顯得格外刺耳。蘇雅深吸一口氣，插入U盤。這次沒有出現陳遠遇到的異常，只有一個普通的文件夾，名字是【給蘇雅】。這個看似簡單的命名方式卻讓她胃部一陣絞痛——喻默生前給她發的每封郵件都是這個標題。

點開文件夾，她的呼吸瞬間凝滯。里面是數以千計的照片，全都按照日期分類得一絲不茍，像某種病態的收藏品。最早的照片可以追溯到三年前的迎新晚會——那是她第一次在臺上唱歌，穿著一條天藍色的連衣裙，裙擺隨著旋轉輕輕飄起。

“這不可能...“蘇雅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發抖，幾乎握不住鼠標。照片里的角度明顯是偷拍的，有些甚至是透過她宿舍窗戶拍的，玻璃上的反光顯示出拍攝者就站在窗外不遠處的樹下。她繼續往下翻，每一張照片都標注了精確到秒的拍攝時間，有些還附有簡短的文字：

“今天蘇雅穿了新買的紅色外套，像一團火。我站在她身后排隊買咖啡時，聞到了她頭發上茉莉花的香味。“

“蘇雅感冒了，我買了藥但不敢親自送去。最后只能匿名叫她的室友送去，看著她開門時困惑的表情，既甜蜜又痛苦。“

“蘇雅和陳遠在咖啡館，她笑得好開心...我嫉妒得想死。陳遠那個混蛋根本不配碰她。我拍下他們接吻的照片，然后刪掉了手機里所有蘇雅的照片。但第二天我又忍不住繼續拍。“

蘇雅的視線模糊了，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她瘋狂地滾動鼠標，照片的時間線一直延續到喻默自殺前一周。最后幾張照片讓她渾身發冷——是她和陳遠在圖書館角落親熱的畫面，角度隱蔽而專業，顯然是經過精心策劃的偷拍。

最后是一個視頻文件，命名為【最后的禮物】。蘇雅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但她還是點開了視頻，仿佛被某種無法抗拒的力量驅使著。

喻默出現在畫面里，背景是那個她從未去過的實驗室。他看起來比平時更加憔悴，眼窩深陷，嘴角帶著那種令她毛骨悚然的平靜微笑。他穿著那件她總嘲笑他土氣的格子襯衫，領口處有一塊暗紅色的污漬——現在她知道了，那是血。

“蘇雅，當你看到這個視頻時，我應該已經不在了。“他的聲音輕柔得可怕，像是在哄孩子入睡，“這幾年，我像個可悲的偷窺狂一樣記錄著你的一切。我知道這很變態，但我控制不了自己。“

畫面里的喻默舉起一個厚厚的筆記本，封面上貼著她的照片，周圍畫滿了心形圖案。他翻開筆記本，里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每一頁都貼著照片或剪報。

“第143頁記錄了你第一次對我微笑的日子，雖然那只是因為你認錯了人；第289頁是你生日那天，我跟著你去了商場，看著你試了七條裙子最后買了那條藍色的；第567頁...“

他突然咳嗽起來，嘴角滲出一絲鮮血，但他只是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仿佛這已經是家常便飯。

“重要的是，我把我所有的愛都寫進了程序里。那個U盤里的代碼，是我送給你的最后禮物。“

蘇雅感到一陣惡寒，她下意識地看向桌上的U盤，那個小小的金屬物體突然變得無比邪惡。

“程序里有個小驚喜。“喻默露出天真的笑容，像個準備惡作劇的孩子，“只給那些不請自來的人。就像你...不請自來地占據我的全部生命。“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也像陳遠，不請自來地奪走了你。“

視頻突然跳轉，出現一段代碼注釋：

//當非授權用戶運行此程序時

//激活自毀序列

//讓他們也嘗嘗心碎的滋味

蘇雅猛地合上筆記本，胸口劇烈起伏。窗外的雷聲轟鳴，一道閃電照亮了她慘白的臉。她必須離開這里，立刻，馬上。陳遠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而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為了幫兇。

慌亂中她抓起車鑰匙和手機，卻聽到U盤發出“滴“的一聲輕響。指示燈詭異地閃爍著紅光，就像...就像一顆跳動的心臟。蘇雅僵在原地，驚恐地看著U盤。

指示燈閃爍的節奏逐漸變得規律，像是在模仿人類的心跳。更可怕的是，她發現閃爍的頻率正在加快，就像一個人從平靜狀態逐漸變得興奮。

“不...不...“蘇雅后退著，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墻壁。她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著一個未知號碼的來電。她顫抖著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熟悉的呼吸聲——和視頻里喻默的呼吸節奏一模一樣。

“蘇...雅...“電話里的聲音扭曲失真，但毫無疑問是喻默的聲音，“你終于...看了我的禮物...“

手機從她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但那個聲音還在繼續，從手機揚聲器里傳出，越來越清晰：

“我等了你好久...現在...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