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沒有開回家,而是停在了市中心一家高級婚紗攝影工作室前。桑祁恩愣住:“這是……”
“婚紗照。”連荊淡淡道,“結了婚,總該有張像樣的合照。”
桑祁恩怔怔地被帶進去,化妝師和造型師早已等候多時。連荊坐在沙發上翻閱文件,任由工作人員為她換上白色婚紗、盤發、戴上頭紗。
當桑祁恩穿著婚紗從試衣間走出來,連荊的眼神明顯呆住了幾秒鐘。她笑起來那樣美,讓他挪不開眼。
拍攝時,攝影師笑著說:“新娘靠近一點,對,新郎可以摟著她的腰……”
連荊的手掌溫熱,輕輕扶在桑祁恩腰間,她耳根發燙,不自覺繃直了后背。
“放松。”他低聲道,“只是拍照。”
桑祁恩悄悄抬眼看他,卻發現連荊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專注得讓她心跳加速。
而當婚紗照拍攝結束,換回私服,江恒拿來了桑祁恩今日穿的學士服,補拍了幾張畢業合照,屬于連荊和桑祁恩的畢業照。
-----------------
一頓無言的晚飯,終于被連荊打破:“在外面笑得挺開心的,怎么回了家,變成啞巴了?”
桑祁恩也覺得氣氛尷尬到爆表,她吃得相當別扭。其實她有很多話想說,只是不太敢開口,也不知從何說起。
“這是第一次正經和你一起吃飯,我不了解,不知道你會不會有什么忌諱,比如……”
連荊放下手中的碗筷,雙手在胸前環抱,眉毛輕挑:“比如什么?”
“比如,只能夾自己面前的菜;比如喝湯不能發出聲音;比如筷子碰到碗碟不能發出聲響;比如食不言,寢不語……”桑祁恩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說錯了話。
連荊突然嗤笑,無奈搖了搖頭:“所以你當我是什么?活在21世紀的封建帝王?”
“沒有沒有,不敢不敢……”桑祁恩連忙擺手。其實她的想法自己都覺得很幼稚,只是她完全不了解連荊的喜好,生怕一不小心就讓連荊對她產生不好的想法。
“我不是什么豺狼虎豹,不會吃了你。”連荊心中生成一絲愧疚,桑祁恩搬進來已經有一個多月了,他確實幾乎沒有回來過,沒有給他們一起相處的機會。可不是他不想回來,這段時間確實很忙,總是待在國外,今天早上趕最早班飛機回來,就是為了趕得上桑祁恩拍畢業照。
“桑祁恩。”連荊正襟危坐,“這棟別墅建筑面積680平方米,六房兩廳兩廚三衛三陽臺。如果我沒記錯,這套房的產權證上現在寫的是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桑祁恩詫異,怎么會呢?
“領證當天,除了結婚協議,還給你簽了很厚的一打文件。上面清楚地寫著,云棲院別墅一套、遠東水榭別墅一套、益茗灣頂層住宅一套轉到你的名下。”
桑祁恩沉默了,她那天腦袋空空,看著連荊給的兩張銀行卡都已經懵了,那些文件寫的什么,她根本就沒仔細看。但她記得,連荊說過,不會讓她有任何損失,也不會讓她背負任何風險。
連荊倒是看穿了桑祁恩所想,沒有多說什么。但接下來的話,更讓桑祁恩五臟六腑都尷尬地揪在一起:“所以,你在自己家里,和你的新婚丈夫一起吃飯,你在緊張什么?該緊張的是我才對吧?”
桑祁恩被問得啞口無言。她沒聽錯,連荊說,這是她的家,她的丈夫。
連荊起身,在門口西裝口袋里掏出一個絲絨盒子,拿給桑祁恩。
桑祁恩打開——是一枚鉆戒,和一條細細的銀鏈。項鏈的吊墜是一顆小小的淚滴型鉆石,像極了她眼角的淚痣。
“婚戒和項鏈。”連荊語氣平靜,卻不容拒絕,“戴上。”
桑祁恩指尖微顫,任由連荊親手為她戴上項鏈。冰涼的金屬貼上皮膚,卻又很快被他的體溫熨暖。低頭瞥見連荊左手的無名指上,也戴著一枚戒指。
桑祁恩低頭看著自己手上那枚鉆戒,輕聲道:“協議婚姻……需要這么認真嗎?”
連荊靜默一瞬,忽然抬手,指尖輕輕理順她鬢角的發絲:“桑祁恩。”他叫她的全名,嗓音低沉,“我從來不做沒有意義的事。”
桑祁恩的心臟猛地一跳。
這句話,像是一個隱晦的告白。
當晚,桑祁恩站在主臥的床邊,手足無措。連荊洗完澡出來,黑發上還掛著水珠,睡袍微敞開露出結實的胸膛。
連荊看得出桑祁恩在想什么:“我不會對你做什么,安心睡覺吧。如果你不自在,我也可以搬去客房。”
桑祁恩吞了口口水,“沒關系,一起睡吧。”
就這樣,因為契約結成的婚姻,在這一夜正式開始。
而連荊的淡定,讓桑祁恩意識到,這個在外人眼中冷酷無情的商業巨子,其實比任何人都懂得尊重和界限。
-----------------
凌晨三點,桑祁恩從噩夢中驚醒,冷汗浸透了睡衣。
是從七歲開始,經常在夜半突然闖入她腦海中的那個夢。夢中她又回到了七歲那年,站在醫院走廊,聽著大人們低聲討論“跳樓”、“破產”、“太慘了”之類的字眼,還有許云芝對著她怨恨的眼神。
她輕手輕腳地下床,不想吵醒旁邊熟睡的連荊。
書房里,她打開臺燈,攤開她的繪圖本,開始瘋狂地畫線。這是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用設計驅逐夢魘。漸漸地,一座融合了中西元素的建筑躍然紙上,線條流暢而有力。
“這是你的作品?”
低沉的男聲嚇得她差點跳起來。連荊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后,睡袍松松垮垮地系著,露出大片古銅色的胸膛。
“抱歉,吵醒你了。”桑祁恩下意識想合上繪圖本,卻被連荊輕輕按住手。
“讓我看看。”連荊拿起素描本,仔細翻看每一頁,“這些設計很特別,尤其是空間的處理方式。”他指著一座圖書館的草圖,“這個中庭的光線設計,考慮了不同時段的陽光角度?”
桑祁恩驚訝于他的敏銳:“你怎么知道?”
“直覺。”連荊翻到最新的一頁,在剛才畫完的那個建筑,“這個呢?靈感來自什么?”
“我……不知道。就是在夢里突然出現的。”她沒說實話。這座建筑的靈感其實來自她父親生前帶她去過的老茶館,那是為數不多的溫暖記憶。
連荊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然后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厚重的資料夾:“給你。”
桑祁恩打開,發現是青蘆湖項目的完整資料,包括尚未公開的設計爭議點。“這……我可以看嗎?”
“我需要你的意見。”連荊在桑祁恩對面坐下,“特別是關于歷史建筑保護與商業開發的平衡點。”
接下來的兩小時,他們沉浸在專業討論中。桑祁恩完全忘記了時間,興奮地指出原方案中幾處可以優化的地方,連荊時而皺眉時而點頭,不時提出尖銳的問題,但眼神中的欣賞越來越明顯。
“你比我的設計團隊更有見解。”連荊清了清嗓子,“其實你現在畢業了,要不要考慮來公司上班?剛好青蘆湖項目需要一個專業的設計師。”
桑祁恩眼中瞬間放光:“我可以嗎?”
“不試試怎么知道呢?”
桑祁恩點點頭:“我會努力的!”真的是機會從天降。她最近本來都在發愁找工作的問題,這樣不就解決了。
“啊,有個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她突然想到什么。
“嗯,你說。”
“我們結婚的事情可不可以先不要公開?”桑祁恩小聲說道,“一是要去公司上班了,我不想被別人說閑話。而且……”她頓了頓,“我也不想這件事那么快傳到許云芝的耳朵里。”
連荊看了看桑祁恩,若有所思,沉默了良久終于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