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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遇險

次日一早,李德清便要上路,他急于甩掉這兩個來歷不明的姑娘,也不問她們要到何處去,只說自己有要務在身,要先行一步。朵朵說自己要去找小紅,并沒有要與他同行。那安初雨除了謝他二位收留,也不再說什么。三人牽馬,各自離去。李德清繼續北去。

當天晚上,李德清到了一個叫鷹水的小鎮,在客棧吃飯的時候,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問店家通鋪一晚多少錢。他抬頭一看,居然是安初雨。她還是那身雜役的裝束,身上滿是塵土,沒有牽馬。聽完店家報價之后,她猶豫了一下,從懷里掏了錢出來。李德清不想被她發現,因而裝作沒看見,豈料那店小二正帶她往后堂走時,她剛好與李德清四目相對,安初雨眼中露出吃驚又有點尷尬的神色。李德清對她點下頭當作打招呼,她也回一個點頭,便向后堂走去。

睡至半夜,李德清不知怎的,心中始終覺得焦躁難安,想起師父的死因,想起自己這趟鏢惹出的事情,又想到已是許久未見家中妻子孩子,實在難以再入睡。心想既然睡不著,不如早點出發,早日到得黃山,與師兄說個明白。便即起身退房,走馬上路了。他騎馬走了一陣,便聽得前面有人說話,聲音很是嘈雜,便即下馬,將馬拴在附近,施展輕功飛上屋頂一探究竟。

只聽得一個聲音說:“你們找我也沒用,那小子不是我殺的。”是朵朵的聲音。又一人說道:“你刺了我們大師兄一刀,那刀上有毒,我們都看到了的。”是那天的那個鷹鉤鼻。李德清走近一些,看到是朵朵被人制住,兩個極樂門弟子一人拿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的棗紅馬不知何時已被尋了回來,但也被極樂門人制住。地上躺著四五個極樂門弟子,李德清看到其中一個額頭上插著一只梅花鏢,想來是朵朵的另一種暗器了。李德清知道她雖年幼,但行事果斷,出手也十分凌厲。朵朵冷笑道:“你大師兄雖然賊頭鼠腦,但是本事還是有點的,那刀上抹的,不過是烏頭粉罷了,你大師兄很快就解了毒了,你們這群廢物看不出來嗎?”為首的一個老者點了點頭,表示認可朵朵說的話。待李德清看清那老者的臉,登時吃了一驚。那老者,正是最初托鏢給他的那個郝長生。當時郝長生聲稱自己是江湖郎中,極樂門看來也頗為精通醫道,倒是也說得通。只是他是極樂門中人,這便有些復雜了。李德清不免擔憂起來,謝臨風雖然不是自己殺的,但是從當時的情形來看,他是有理也說不清。郝長生說道:“我侄子就算不是被姑娘所殺,但也是因為姑娘傷他在先,才致他被人害死。”鷹鉤鼻道:“師伯,還有我跟您說過的那個李德清,是他踢死大師兄的,聽他們說是天威鏢局的。”郝長生瞪了鷹鉤鼻一眼,那鷹鉤鼻便不敢再說。朵朵道:“說你是個廢物,你還真是個廢物。李德清是浩然派門下,浩然派武功有一個出了名的特點,若是運上內力只能傷近不能傷遠,我問你,你大師兄受了一腳之后,飛出去多遠?”那鷹鉤鼻道:“我不聽你胡扯,就是你和李德清一起害死大師兄的!”郝長生又瞪了他一眼。另一名弟子答道:“有兩三丈遠。”朵朵道:“這便是了,可見李德清那一腳,根本就沒運內力,你大師兄是瓷娃娃嗎?尋常一腳便能踢死?”李德清見她信口開河胡編亂造的編排浩然派的武功,心里有些別扭,但又知她是在為自己開脫,又有一些感激。郝長生不知是被朵朵騙了,還是因為托鏢的緣故有意維護李德清,竟然點了點頭,也對朵朵編的這些東西表示相信。他道:“既然李德清沒使勁兒,那我侄兒的死,就只能算在你頭上了,更何況你又殺了我這幾個師侄。我看你年齡還小,又是個姑娘家,不想讓你死的太難看,這把刀給你,你自盡吧!”說著扔了一把刀在地上。朵朵哭道:“憑什么算在我頭上,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但是你去看看他的尸體就知道,他既不是被我毒死的,也不是被李大叔踢死的,他可能就是該死,遭了天譴了!”郝長生飛身過去抽了朵朵一個耳光,說道:“死到臨頭了,還嘴硬!”又對押著她的一個弟子說:“送她上路!”眼見那弟子就要從地上撿起那把刀,李德清將早已攥在手里的一枚石子擲了出去。那弟子被石子擊中,刀掉在地上。郝長生喝道:“誰?”四下無人應答。郝長生施展輕功飛身到屋頂上查看,李德清不待他上來,便即下去,躲在城墻的一處凹陷里,免得被發現。這時極樂門弟子中發出兩聲慘叫,那兩名押著朵朵的弟子各被一枚石子擊中,一個打在左眼,一個打在脖頸,鮮血噴涌而出,登時身亡。郝長生見狀知道附近有高人埋伏,不去管極樂門的弟子和朵朵,見旁邊有棵桐樹非常高大,飛身上去喊道:“哪位高人在此,為何要插手我門中之事?”四下仍是無人應答。再看下面,朵朵被濺了一身血,吃了一驚,立時反應過來,習慣性去摸布袋,一摸不到才想起來她的布袋剛剛被郝長生搶走,立刻撿起地上的刀,左手顫顫巍巍的舉著刀,右手從懷里掏出一包粉末,嘩啦啦全灑在刀上,那粉末落在地上,那地上的土立時變為焦土,看來是劇毒無比了。朵朵以刀對著極樂門弟子,手不住的顫抖,但聲音卻很堅定:“這毒藥我還有好多,見血立時斃命,根本沒有解毒的時間,你們若是不信,便過來試試!”極樂門眾弟子也不敢向前。

郝長生在樹上觀望了一陣,也并未尋到有人的蹤跡。此時看到朵朵提刀自衛,又飛身下樹,來到眾人之中。他這才看清中石子那兩人的傷口,兩顆石子均穿身而過,被擊中脖子的那個留下了麥粒大小的窟窿。他剛剛沒有探到對手蹤跡,可見這兩顆石子便是從很遠的距離外打過來。麥粒大小的石子,隔了很遠的距離,居然有如此威力,此人內力實在深不可測。他見朵朵舉刀的手已不再發抖,心想,這小姑娘雖然不會武功,卻膽識過人,隨身還帶有如此精巧的暗器,必定是大有來頭。有高手暗中護她也就不足為奇,但不知是哪一派有如此強勁的內力。不如先哄得她放下毒刀,以她為質,逼背后之人現身,探明對方身份,回去對門主也有個交代。于是說道:“小姑娘,你把刀放下,今日有人護你,你死不了的。若是你自己不小心割到自己,豈不可惜?”朵朵道:“沒關系,我百毒不侵,否則怎會將這劇毒之物貼身帶著。你把我的百寶袋還給我,然后帶著你的人滾遠點!”極樂門幾代門主研究毒草藥材數十年,想練就百毒不侵之身,但至今還未成功。朵朵稱自己百毒不侵,郝長生吃了一驚,問道:“你到底是誰門下?青囊谷?靈樞觀?”朵朵道:“你管我是誰門下,你今天若敢傷了我,日后你死在誰的手下便知道我是誰門下了。”郝長生雖然不信朵朵百毒不侵,但此時看到她除了暗器上,隨身還帶有劇毒之物,對她的門派來歷就更加好奇。雖動手之前已經問過朵朵的門派,但沒有問出來,不禁又問了一遍。郝長生擔心背后那人隨時有可能對自己出手,因而不愿再多費口舌,心想這小姑娘又不會武功,縱然她刀上有劇毒,拿下她也并非難事,難的是如何能在暗中護她之人出手之前便拿下她。正琢磨間,忽聽得一個聲音說道:“素聞江南世風日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你們一眾人以多欺少,還有一個倚老賣老以大欺小的,果真是好風氣!”聲音由遠及近,說到最后一句時才隱約聽到馬蹄聲。說話之人能在如此距離傳音,足見內功之深。五匹馬頃刻來到眾人面前。為首的是一個中年男子,四十歲左右的年紀,眉宇之間有種不怒自威的威嚴。他左右兩邊各兩人,一個女子,三個男子,都是二十多歲左右的年紀,四人均身著桐柏派的服飾。極樂門中鷹鉤鼻的弟子名叫邱致遠。他那晚在客棧見過桐柏派的人,因而此時對郝長生說道:“郝師伯,他們是桐柏派的人。”郝長生聽他這一手千里傳音的功夫,心道暗中之人,便是他了,說道:“就算你桐柏派是中原大派,我極樂門邊陲小門,便由得你隨意插手我門中之事嗎?貴派不分緣由冤殺我兩名弟子,難道也是你們的俠義之風嗎?”說著指向被石子打死的那二人。為首那人掃了一眼那二人的尸體,說道:“陸某來得晚,還不及出手,你這兩個弟子冤不冤的,倒是跟陸某沒什么關系。”郝長生聽他自稱姓陸,便即猜到他便是桐柏派掌門陸昭然,他知道陸昭然是中原武林數一數二的人物,更加確定那兩枚石子是他所發。說道:“此等深厚的內力,若說是別人,我還不信,但說是陸掌門,那便說得通了。”陸昭然哈哈一笑,左手運力,一只樹葉便順著他左手的力道被吸了起來,陸昭然不等樹葉到手,便將它揮向兩丈外的一棵樹上,那樹葉便如飛刀般飛向樹干,碰到樹皮即被彈開,陸昭然笑盈盈的看著郝長生,郝長生看那樹皮完好無損,心里正覺奇怪時,那樹皮忽然破裂,以被石子擊中處為中心,一尺之內的樹皮紛紛剝落,露出里面光滑的樹干。那樹葉劃過的地方,還有一道深深的傷痕。這手功夫,內力不見得比那擲石殺人之人深厚,但卻比那人高明許多。陸昭然道:“若是我出手,倒也不必用石子。”郝長生知道他這話沒錯,只聽他又接著說道:”郝先生既會誤會我是殺害你弟子的兇手,那看來郝先生說這姑娘殺了你的侄兒,也就不見得對了。”郝長生一時無語。陸昭然看向極樂門弟子身上的梅花鏢,問朵朵道:“神手無影褚無相,是你什么人?”朵朵仍舉著手里的毒刀,道:“我不認識他。”跟隨陸昭然的四個弟子心里均想:“褚無相是什么人?當今江湖暗器第一乃是九幽谷的張懷英,也從來不曾聽師父說起過褚無相。”朵朵的百寶袋此刻正被一個極樂門弟子拿著,陸昭然盯著百寶袋看了幾眼,說道:“我本以為姑娘與故人有淵源,這才出手相救,若姑娘與他無關,那我倒的確不好插手別人門中之事。”說著竟真要上馬而去。朵朵喊道:“你不要走!”陸昭然也不過是嚇她一下,見她果然慌神,便笑盈盈地回過身來,朵朵說道:“我真的不認識褚無相,但是我認識你,陸師叔。”

陸昭然并不奇怪,笑道:“昔日中原武林尚由闕山派主事之時,結為同盟,各門派之間來往密切,互稱師兄弟。今日雖早已各自為政,但還有不少門派不舍之前的情誼,照舊兄弟相稱。姑娘又是哪一派的?幼時是否跟隨師長上過桐柏林?”那晚朵朵稱許人杰“師伯”,許人杰想不到這一層,只因許人杰常年在楠溪江分舵,對中原武林各門派之間的關系不甚了解。

那鷹鉤鼻邱致遠道:“陸掌門你不要信她的鬼話,她那晚還企圖冒充貴派弟子江浸月,嫁禍貴派,被許前輩識破才未成功。”跟隨陸昭然的那女弟子吃了一驚,看了一眼朵朵,又看向陸昭然,顯然她便是江浸月了。

江浸月這臉色一變,朵朵便即捕捉到。她說道:“你們想欺負我,我若不充個江湖上的厲害角色,又怎能嚇得住你們。更何況你們這點功夫,又怎么能為難住江女俠。”這幾句話江浸月聽來十分受用。但江浸月旁邊她的師兄武飛卻喝道:“一派胡言!若是誰人被欺負都冒充阿月,那不是在替我師妹四處樹敵?”朵朵道:“怎么會?那些小毛賊哪里敢與名震南北的江女俠為敵,早都嚇得落荒而逃了。”江浸月在桐柏派算得上出類拔萃,但她尚年輕,幾乎不曾在江湖上行走,所以除了與桐柏派交好的幾個門派,極少有人知道江浸月。朵朵想趁邱致遠打岔兒,故意不回答陸昭然的問題。但陸昭然聽說她曾冒充江浸月,顯是的確與桐柏派有些關系,以手勢制止武飛跟朵朵糾纏,收起笑容,看向朵朵。

朵朵見他目光如炬,知道這問題是非答不可了,低下頭,思忖了片刻,道:“我不曾上過桐柏林,但陸師叔曾去過我家,與我爹爹在清風閣飲茶。”陸昭然臉色一變,但見朵朵雙瞳剪水,雖是一副稚氣模樣,但眉眼之間,依稀有熟悉的神色。他看了一陣,哈哈一笑道:“是了,是了。怪不得,怪不得!”轉身對郝長生說:“我這侄女說了,你侄兒不是她殺的。你若不信,非要把這賬算在她的頭上,那便來找我陸昭然。”郝長生在旁聽到朵朵說話時,便覺糟糕,這姑娘的父親竟與陸昭然有舊交,今日是定不能捉了她回去,門主那里不知該如何交代。此刻聽陸昭然如此說,又想,這姑娘有陸昭然撐腰,這仇今日報不了,那也便在情理之中了。還是回去稟告門主,請他定奪了。便道:“桐柏派我得罪不起,陸掌門我更是得罪不起。但既然陸掌門要替這姑娘出頭,那就請陸掌門記著,桐柏派欠我極樂門四條人命。郝某人武功低微,今日報不得仇,但日后必會找桐柏派清還舊賬!”轉身欲帶眾弟子離去。朵朵喊道:“我的百寶袋!”郝長生并不回頭,以手示意那拿著袋子的弟子,那弟子雙手奉上,將袋子還給了朵朵。

朵朵拿回寶袋,掂了掂,又打開查看,似乎是怕少了什么東西。只聽嗖嗖幾聲,四枚梅花鏢猛然向郝長生攻去。郝長生反應極快,一個鷂子翻身躲過兩枚梅花鏢,右腳踢向其中一枚,借力身體向左彈出,躲過剩下兩枚。陸昭然不及叫一聲好,便看到他左腳頓地,一掌向朵朵打去。陸昭然飛身過去,左手抱起朵朵,右手與郝長生對了一掌。他不知郝長生底細,又見他來勢洶洶,這一掌上便運上了六七成內力。郝長生急退幾步,心想這陸昭然果然厲害,自己全力攻擊,他情急之下,還能救人、回掌一氣呵成。而陸昭然也吃了一驚,他一攻之下,才發覺郝長生內力不淺,自己這六七成內力,也不過勉強擊敗他。陸昭然是中原武林的佼佼者,他一向不太看得起南方門派,而如今剛到江南,便看到郝長生這樣的干瘦老頭兒也有這等內力,心中對南方門派的輕視,不覺便減了幾分。郝長生怒道:“這小丫頭殺我侄兒在先,偷襲我在后,陸掌門還要如此回護,桐柏派便是這樣恃強凌弱的嗎?”陸昭然不及答話,朵朵道:“你侄兒想欺負我,我才還擊的,就算是我殺了他,他也是死有余辜。我偷襲你也是因為你們先欺負我的,你們極樂門不要臉,就喜歡以多欺少!”陸昭然到來之時,的確是郝長生帶領著一群極樂門人圍攻朵朵一個小姑娘,郝長生變成了理虧的一方,一時語塞,竟說不出話來。陸昭然道:“郝先生,你們既欺負她在先,就不能怪她小小的報復一下了。”郝長生自知在陸昭然這里討不到什么便宜,哼了一聲,帶著眾弟子離去了。

李德清一直躲在墻后,眾人的對話雖聽得不甚清楚,但也知道了七八成。陸昭然出現令他大感擔憂。他知道陸昭然正是為王萬江、劉丙壽之死而來,而此刻,他正被桐柏派上下認為是兇手。但后來見陸昭然與朵朵的父親有故交,又想,也許將來朵朵可以助自己洗脫罪名。朵朵的安危此時已是不必擔心,現下不如想想自己如何脫身。他一來怕自己一動便會被陸昭然察覺,二來也想聽聽這個朵朵究竟是何來路,便繼續待在墻后,大氣不敢喘一口。此時,他忽然看到地上一個人影兒向自己的方向走來。他抬頭一看,發現不知何時,安初雨已經快走到自己身旁。他嚇了一跳,隨即想到安初雨內力深厚,是以自己察覺不了,而她也能不被陸昭然察覺。安初雨看到他,也是吃了一驚,便開口問道:“李大叔,你在這里做什么?”李德清正把手指放在嘴邊,做著一個噤聲的動作,只聽陸昭然喝道:“什么人?”話音未落,陸昭然已然從天而至,落在李德清面前。安初雨被他的忽然落下嚇得后退了幾步,一個趔趄踩到了路上一個破裂的雞籠。李德清一陣無語。安初雨站穩之后,看了看自己被雞籠劃破的衣服,她的衣服本就破舊,雞籠劃破那一道縫,也不顯得更破。她一面試圖把那道縫系起來,一面說道:“我們沒有偷聽,只是路過。”陸昭然初時聽到安初雨問李德清怎么也在這里,知道他二人一個是一直在這里,一個是剛剛趕到。此處離他們剛剛與極樂門沖突的地方隔了厚厚的城墻,若是在陸昭然之前便已在這里,只要對方稍運內力,屏住呼吸,即便是陸昭然武功高強,倒也不易察覺。可是若有人在陸昭然之后趕到此處,除非此人與自己內力相當甚至高于自己,否則不應該察覺不到。此刻陸昭然看安初雨站在路上,李德清躲在門洞下,顯然安初雨是剛到的那個。陸昭然看了安初雨一眼,見她不過二十歲左右年紀,衣著破舊蓬頭垢面,實在不像內功極高的樣子,心中大是詫異,心想難道自己這些年還是井底之蛙了?這個年輕姑娘,便能有自己這般修為?見她后退的腳步卻是毫無章法,不像是身負武功的樣子。一時間拿不準她是在裝還是真的不會武功。陸昭然又看向李德清,李德清心想,我行的端坐的正,又何必躲躲藏藏。拱手道:“在下天威鏢局李德清,適才路過這里,見朵姑娘遇險,藏在此處伺機相助。”陸昭然道:“你便是李德清?我兩位師兄,便是死在你手上了?”語氣極具壓迫,似乎不由得李德清不承認。李德清道:“若真死在我的手上,此刻我又何必告訴你我便是李德清。”

此時,陸昭然的四名弟子帶著朵朵趕到。朵朵看到是李德清和安初雨,高興的叫道:“李大叔,安姐姐,你們也在這里,那剛剛發暗器救我的,一定是你們了。”陸昭然和李德清心里均想:是了,那兩枚石子,一定是安初雨所發了。安初雨見他二人同時看向自己,搖搖頭道:“不是我,是李大叔,我不會發暗器。”李德清知道安初雨一直在隱藏自己內力深厚的事情,此刻她將救人的功勞推給自己,肯定也是這個目的。他不想貿然領這功勞,而且也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幫安初雨隱瞞。便說道:“在下武功低微,只是發了一枚石子打落了那人的刀,要說殺了他們,那是萬萬做不到的。”安初雨哦了一聲,不再說話。李德清和陸昭然均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原來安初雨對武功高低沒有任何概念,她既不知自己內力深厚,也不知李德清武功平平。還以為自己做得到的,別人都能做得到。朵朵遇險之時,她離得很遠,并不知該如何相救。后來看到李德清拿石子打落了那人的刀,才想到原來可以用石子。此刻又見眾人都看著自己,說道:“是我打的,那又怎樣?”朵朵在那農屋之時,曾多次試探安初雨的來歷,知道她不愿透露,此刻陸昭然又大有追問之勢,她擔心安初雨與陸昭然會起沖突,便上前拉住她的手,親切的說道:“那當然是多謝安姐姐的救命之恩了。”仿佛與安初雨相熟多年。陸昭然道:“多謝姑娘相救我侄女,在下桐柏派掌門陸昭然,姑娘日后若有用得著陸某的地方,陸某定當盡力。”豈知安初雨只是點了點頭,輕輕說了一句:“那倒不必。”似乎全然不把他這個名震江湖的掌門放在眼里。陸昭然一陣尷尬,朵朵也尷尬的笑了笑,說道:“還要感謝李大叔。李大叔之前在客棧便救了我一次,現在又救了我一次。陸師叔,這位李大叔是好人,我相信王師伯和劉師伯不是他殺的。”隨即把在客棧遇到許人杰的事情全盤告訴了陸昭然。陸昭然聽聞李明遠被殺,嘆氣道:“許師兄已年過花甲,最是寶貝他這個外甥,如今他不幸身死,許師兄怕是難以承受。”朵朵又道:“許師伯的徒弟說,李明遠身上的刀傷和王劉二師伯身上的一致,是浩然派的斷岳分云刀。可是,陸師叔,你不覺得剛剛極樂門那老頭兒的輕功使的像是浩然派的憑虛御風嗎?”李德清聞言,忽然想到,當時在客棧相救朵朵之時,見那謝臨風的輕功,也像是憑虛御風。陸昭然點點頭,說道:“是的,浩然派的憑虛御風身形百變,難以琢磨,但就是名字起得極不貼切。憑虛御風每招每式都需找到借力之處,御風是御了,但的確不是憑虛。那郝先生腳踩梅花鏢借力,甚是高明,招式確實是憑虛御風。”心中卻想:憑虛御風的輕功最是容易模仿,朵朵是想說,還有別的門派會浩然派武功,我派眾人未必就是李德清所殺嗎?這個證據可不夠充分。李德清曾聽師父說過,浩然派創派祖師爺殷循內功修為極高,施展憑虛御風之時,自是可以憑虛而行,無需借力。只是浩然派傳下數百年,再也不曾有人能達到殷循的修為,施展憑虛御風之時,才必須借力,心里對陸昭然的評價不服。

朵朵接著說道:“在你們來之前,那老頭兒手下人來抓我,我發梅花鏢打他們,其中一人護身用的像是浩然派的迎客掌,還有一人使劍,劍法卻像是泰和派的無相歸塵劍。”陸昭然剛剛與郝長生對掌之時,隱隱覺得手心刺痛,初時他以為是對方用了暗器,但郝長生掌剛撤走,痛感立刻消失,顯然是掌力所致。他這時才想起,十二年前他曾與浩然派鄒巍比過掌,便有刺痛之感,他問過師父張啟,師父告訴他這是浩然派的綿針掌。綿針掌是浩然派一位前輩受到黃山松樹的啟發所創,綿針掌發掌之時以內力催動經絡,經絡分布不勻,受力不一,對方便會有刺痛之感。若是發掌者內力比對方要強,綿針掌便能夠像針一樣穿透對方。陸昭然心想,浩然派的武功,大多要根據對手的強弱來變換使用,這就要求自身內力足夠強,才能夠在比武之中處于上風。但浩然派自創派祖師以下,歷代掌門內功修為確卻是一代不如一代,難怪到吳聚那一代,浩然派式微之勢已然凸顯。但這綿針掌卻不像憑虛御風,不能模仿,也從不外傳,那郝長生又從何學來?

一直站在一旁的武飛忽然說道:“難道這極樂門與浩然派有關系?要么他們是凌玄暐的余黨?”“胡說!”朵朵和李德清同時喊道。陸昭然瞪了武飛一眼,那武飛自知說錯了話,低頭不敢吱聲。陸昭然又轉頭對朵朵說:“你是想說,王劉兩位師兄,可能是被極樂門中的人殺死的?”朵朵點點頭。陸昭然道:“如果果真如此,剛剛那姓郝的,明知我是桐柏派掌門,為何還要使出浩然派的武功?”朵朵道:“他們可能以為只要不使斷岳分云刀,陸師叔就看不出浩然派別的武功,他們可不知陸師叔武學淵博,什么武功都知道。”陸昭然心知朵朵在揀好聽的說,好來維護李德清。想起多年前見她之時,她才四五歲,為了要自己的劍穗,都能將自己夸的天花亂墜。他笑著點了一下朵朵的小腦瓜,說道:“你以為拍拍陸師叔的馬屁,陸師叔就能被你帶著走嗎?”朵朵摸摸腦袋,沖陸昭然做個鬼臉。說道:“我冒充江師姐,也是想著,極樂門若到桐柏派尋仇,那他們會浩然派武功的事情陸師叔就會知道了,也就不再會與浩然派有誤會了。”陸昭然點了點頭,知道朵朵說的有理。李德清這才明白朵朵的用意,心想,這小姑娘居然有這番苦心,心里對她十分感激。陸昭然對李德清道:“李總鏢頭既然救過我侄女兩次,這個恩情我便不能不還。王劉兩位師兄的事情,我也還需要再調查。在查清楚之前,我先還李總鏢頭兩次,今日和下次再見我都不與李總鏢頭為難。若查清確與李總鏢頭無關,陸某自當登門致歉,但若真是李總鏢頭所為,第三次見面,陸某就要為師兄師侄報仇了。”李德清道:“李某無辜蒙冤,也要去黃山找掌門師為我主持公道,只愿早日還我清白。”語氣中對陸昭然把自己當成兇手很是不滿。陸昭然也不以為意,對朵朵說道:“最近江湖上不太平,我讓武飛和阿月送你回家,你不要亂跑給家里人添亂。”朵朵噘起嘴道:“我好不容易偷跑出來,才不要回去。我一回去肯定被關起來,大哥說不定還要罰我背書。”陸昭然皺皺眉頭,正想說教幾句,朵朵卻一把抓住李德清的手臂,說道:“李大叔,你要回黃山帶著我一起去吧,聽說黃山好看的很,我都還沒見過呢!再說你要找王掌門主持公道,有我給你作證肯定會更好一些。”李德清心中正對她充滿感激,不忍拒絕,但又想到陸昭然既待她如子侄,此處到黃山,還有七八日路程,若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自己護她不住,豈不是真得罪了陸昭然。正猶猶豫豫間,安初雨忽然道:“我也想去黃山,但我不認得路......”李德清一聽不妙,自己可不想帶著兩個累贅,不如都拒了,省得麻煩。還未開口,朵朵高興的叫道:“那我和安姐姐一起,咱們跟著李大叔,去黃山上玩兒!”李德清忙道:“李某有要務在身,要緊急趕路。更何況你倆小姑娘家,跟著我成什么體統。”安初雨道:“那些大戶人家出行,不都帶著丫鬟呢嗎?我給你當丫鬟,我也能干活。你給我買一匹馬,這樣就會很快,也不耽誤你的要務。”她一臉認真,說的理所當然,李德清哭笑不得。陸昭然聽安初雨這樣天真,一時更加琢磨不透她的來歷,但見朵朵與她相熟,便也不想多問。他對朵朵說道:“你跟我來,我有話要交代你。”說完,抱起朵朵躍然而起,不想讓別人聽到。朵朵喊道:“安姐姐,你們等我啊!”他們二人便消失了。

李德清松了一口氣,最起碼朵朵這個麻煩已經解決了。他對安初雨說道:“安姑娘,在下實在不需要丫鬟,安姑娘還請自便吧。”說完對陸昭然的四名弟子點下頭,示意自己要離開,便施展憑虛御風,到前面找他的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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